戰鬥持續了近二十分鐘才宣告結束,這已經破了兩所學校歷次鬥毆的時間記錄,尤其此次沒有動用桌腿、磚頭等冷兵器,堅持了二十分鐘之久,已經是他們體能所能達到的極限。
最終還能站立的十一二人全部屬於一中,這也充分表明,此次大規模、成建制的宏大戰爭以一中的全面勝利,十九中的全面失敗而告一段落。也可以說,自十九中成爲一中的頭號敵人以來,無論考試還是打架,這都是一中取得的最輝煌的一次勝利。
這一戰有兩個人給衆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是溫諒,十六歲的少年以矯健的身姿,瘋狂的戰意充分展現了什麼叫虎入羊羣,所向披靡,雖然頭髮亂成一團,上衣也在廝打中破裂,身上更不知中了多少拳腳,但他遠超出同齡人的戰鬥力,興起時一人追打十數人的壯舉,都讓敵我雙方歎爲觀止。而另一個自然是劉致和,劉胖子以違揹物理規律的敏捷身手驚掉了圍觀衆無數的眼鏡,更難得的是,別看他胖乎乎的好像人畜無害,可出手時大開大合,狠辣中透着兇猛,竟是戾氣和血性並重的一個猛男。
周邊的十九中同學自發組成了啦啦隊,開戰之初還一個勁的喊加油,這回也漸漸蔫了,不時有人對溫諒和劉致和指指點點,各種私語悄然瀰漫。在離楊陽不遠的地方,有兩個一高一矮滿臉猥瑣的傢伙聊起了天。
矮個砸吧下嘴,道:“這倆貨很犀利啊,聽說還都是高一的新生?”
“是啊,高一的!人家何止犀利,瞧那個,對,就是一腳把孟老大踢了個嘴啃泥的貨,聽說跟高三的謝言有一腿呢……”高個壓低了聲音,眉眼間下流之極。
“啥,高三的謝美人?不是孟飛的馬子嗎?”矮個睜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人挖牆角啊?”
“四大天王的牆角也敢挖?”
高個努努嘴,指了指楊陽,低聲道:“四大天王已經過氣了,現在吳承業夠nb了吧,還不是被人當面就挖了個痛快?哎喲,吳哥又被那胖子擰了下咪咪頭……”
高矮個齊齊打了個哆嗦,遠遠的看不清吳承業的面部表情,不過想也知道被那滿臉淫笑的死胖子大力一擰會是什麼感受。
高個嘆道:“能打就算了,還能泡!能泡也算了,還tmd跨界搶食吃!有這倆貨,我看咱校以後懸了……”
矮個一想也是,羨慕的看着場中的溫劉,道:“mb的,一中今年的生源質量不錯啊……”
戰鬥在高矮個的旁白中很快結束,地上躺倒了一大片,慘叫聲呻吟聲不絕於耳,單是閉着眼用耳朵去聽,會以爲到了某個豬肉屠宰場,每一聲都是那麼的撕心裂肺。圍觀衆裡不乏一些愛心氾濫的女同學,一個個淚眼朦朧,彷彿倒在地上的,不再是平時被她們嬌嗔怒罵討厭之極的臭男生,反倒是爲了衛國戰爭而英雄獻身的烈士,從空氣到身心,都透着一股悲壯!
其實打過羣架的人都知道,這幫倒地不起、貌似傷殘的傢伙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的嚴重,甚至大部分人也不是真的站不起來。不過在這一敗塗地的局面下,除非真的二到不可救藥,誰會傻乎乎的去當人型沙袋,被人家毆了一遍又一遍?
但領頭的幾人確實是沒有戰鬥力了,吳承業被劉致和在腹部狠狠的膝撞了幾下,肋骨雖然沒斷,可腸子怕是打了幾層結,滾在地上直剩下哼哼的氣力。孟飛傷的沒吳承業重,溫諒看在謝言的面上只是在他大腿外側踹了幾腳,沒什麼大礙,但一時半會是別想站起來了。其他的幾個也被一中衆人羣毆的很慘,基本沒可能繼續打下去了。
學生打架士氣很重要,一旦沒人領頭,立刻就垮掉了。一中能以少勝多,溫諒的彪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劉致和指揮有方,他畢竟從初中開始就經常組織大型鬥毆,經驗豐富,事先安排了幾個大將只圍毆對方的帶頭人,並保證在任何時刻都有三人在打對方一個。也就是說,雖然全局戰場一中的數量處於劣勢,但在局部戰場卻佔據絕對優勢,正所謂多算勝,少算不勝,況乎無算?
十九中死得其所啊!
劉致和敞開着衣領,任憑冷風嗖嗖的往懷裡鑽,看着腳下一地的人,突然意氣風發,只覺得今天是有生以來最舒爽的一天。
還有什麼能比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將一個臭屁哄哄的情敵踩在腳下,更拉風的事呢?
他走過去蹲下身,看着鼻青臉腫的吳承業,滿臉嫌棄的樣子,道:“嘖嘖,看看這張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醜的跟癩蛤蟆似的。小子,就你這長相還敢追楊陽,別欺負老天爺不長眼好不?”
吳承業的鼻子被打出了血,眼角和臉蛋有青有紫,本來還算英俊的臉看上去十分滑稽,而劉致和這賤人不知是運氣還是保護得當,身上雖然也乾淨不到哪去,可一張胖臉卻沒受一點傷,白白嫩嫩的確實比此時的吳承業好看。像這種百年不遇的機會,胖子自然不會放過,好好的嘲諷了一番。吳承業向以英俊瀟灑自居,這會真是氣得差點憋死,可剛纔實在被打的太狠,想要回罵,一擡頭看到劉致和猙獰的臉,話到嘴邊還是猶豫着嚥下了,低着頭悶聲不響。
劉致和冷冷一笑,站起身道:“輸人還不輸陣呢,看你那慫樣!真夠膽就撐到底,老子也看你順眼點,我呸!”
溫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順了順頭髮,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屁股,手指偷偷指了指周圍,大聲道:“好了致和,打架嘛,贏了就算完了,別跟他們廢話。看看大夥都怎麼樣,不能動的找人扶着,咱們喝酒去。”
雖說場裡的人都打趴下了,可這裡是人家的主場,周圍隨隨便便都能再跳出四五十人,要是被誰一鼓動,就憑一中這幫強弩之末,還不是被蹂躪的份?所以見好就收,言語上也得客氣點,友誼第一打架第二,低調是福!
說着溫諒走到孟飛身前,低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謝言現在需要的是安靜的學習和生活環境,你要真當她是朋友,喜歡她愛護她,就不要再做這些影響她的事。”
孟飛呆了呆,別過頭去。
劉致和得到溫諒的暗示,小眼睛滴溜溜的掃了一圈。場子周圍是密匝匝的人頭,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們就不提了,單是緊握拳頭一臉悲憤的大老爺們就有不少,劉致和偷嚥了口吐沫,轉身一揮手:“都起來走人啦,今晚水上人家,我請客,兄弟們隨便點!”
“嗚啦!”
不管是站着的還是躺着的,都發出一聲歡呼。一幫人你攙我扶聚成一團,趾高氣揚的往場外走去,彼此間還不停的打趣吹牛,這個說我撂翻了三個,那個說我以一打五,然後被別人鄙視,然後一起豪爽的大笑。
在年少無知的季節,能跟一幫兄弟一起,爲了一個女孩,或者說爲了男兒的名譽,痛快淋漓的打一次架,對他們來說,必然是一場難以忘懷的過往。等多年以後,偶爾再回首這一幕,也許會搖頭失笑,也許會慷慨激昂,也許會羞慚不已,但不管怎樣,這都是屬於成長的點點滴滴,它不偉大,也不崇高,甚至也不應該被提倡,但它卻無可或缺的印在我們的生命中,刻在青春的記憶裡,不可磨滅!
人羣讓出了一條道路,溫諒擔心的二次戰爭沒有爆發,經過楊陽面前時,劉致和對她笑了笑,揮揮手一句話也沒有說,摟着溫諒的肩膀瀟灑而去。
楊陽望着他那略顯臃腫的背影,兩條娥眉微微皺起又慢慢舒展,她咬了咬下脣,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皓齒如玉,明媚動人。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開去水上人家,溫諒將身上的幾百塊遞給劉致和,道:“你們去吧,少喝點酒。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劉致和沒接錢,笑道:“前幾次分的錢還沒花完呢,請吃飯綽綽有餘了。老大,今天你出了大力,不去怎麼成?別是剛纔打的太興奮,想找哪個嫂子泄火呢吧?”
溫諒踹過去一腳,笑罵道:“趕緊滾蛋!”
劉致和哈哈大笑,領着衆人走了。溫諒笑着搖了搖頭,先給左雨溪打了電話,敲定見面的時間地點,然後就近去了大世界,做了點簡單的梳洗整理,領着葉智偉準時抵達。
豪華的包間內只有左雨溪和楊一行兩人,這也是溫諒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楊大腦袋!
楊一行看上去四十出頭,個子不高,身體偏瘦,臉型圓中帶潤,笑起來還有一個酒窩。但初識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他的額頭,楊一行的頭髮很濃密,但髮根長的靠上,襯的額頭又高又闊,光滑透亮,怪不得有個楊大腦袋的外號。
見溫諒等人進來,楊一行先站起身,滿面笑容,既熱情洋溢又不顯得過於阿諛。溫諒微微一笑,又一個乘客,要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