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廟街

廟街

“這廟街沒啥好看的,除了賣香燭紙錢的,還有算命看八字啥的,往日我自己都沒怎麼來過,不過一些外國遊客對中國佛偈文化感興趣的都會來這轉一轉,巷子最裡面就有座小廟,叫何仙姑廟,香火蠻旺的,特別是逢年過節的時候。”

算命?!何仙姑?夏子瑜心裡一動,腳步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江月回頭不見夏子瑜跟上,不由得停下來問道。

夏子瑜目光看向彷彿沒有盡頭的巷子,“江月,我們去那廟看一下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廟是什麼樣的?”

“廟裡就只有一座何仙姑像,沒啥好看的啦。”江月馬上就拒絕了。

夏子瑜沒說話,只一副可憐兮兮地看着江月,江月被她看得心底一軟(好吧,這孩子又開始腦補了⊙﹏⊙b汗)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但還是道:“看一會就走了啊,現在都快11點半了,我答應了我媽中午帶你回去吃飯的。”

夏子瑜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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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街屬於內街,街道不短,大約500米左右,地面鋪的是青石板,沿街兩邊均是裝飾簡單的鋪面,來往的人流雖然比不上外街的熱鬧和繁盛但對比其他內街就顯得很是旺盛了。

一走進廟門,清幽的環境便讓人躁動的心也爲之空靈清靜下來,夏子瑜細細觀察了一番,這座小廟雖然不大,但修葺得甚爲整齊古樸,時值中午時分,故而來往的人不多,除了三兩個比較惹人注目的遊客外還有的就是挎着一個籃子來上香的。

走進大殿,裡面空間不大,坐鎮何仙姑家正堂神翕之上的何仙姑像首先映入了眼簾,,像高約1.5米,通體漆金,燦若明霞,何仙姑像端坐蓮花臺,手持法器——荷花,體態雍容,神態安詳,金童玉女輔以左右。底下便是奉臺了,上面擺着香燭銀寶,最右邊盤子裡還有香客供奉的香油錢。

江月沒進廟前顯得不是很情願,但進來之後神情卻變得虔誠起來,在前面上香的人離開後馬上在蒲團上跪下拜了拜,拜過後站了起來對夏子瑜道:“夏子瑜,你也來拜拜,還可以求支籤,很準的。”

夏子瑜看着神態安詳的何仙姑像卻沒有跪下拜拜的衝動,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求神拜佛又有何用?

江月奇怪地看着她,“又是你嚷着要來的,現在讓你拜拜卻不肯了,都知道你在想啥?!”

夏子瑜沒回話,轉身就想走,誰知一個踉蹌差點撞上了背後的人。

江月連忙上前扶住她:“看你走路都不小心,撞了師傅了。”

夏子瑜扶着江月站穩後定睛一看,只見面前一個年約60歲、穿着青色道袍、尼姑裝扮的女人正微笑着看着她,老尼姑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可精神頭卻非常好,眼睛是老人家少有的明亮透徹,充滿了睿智的光芒,而身上的道袍雖陳舊卻異常的乾淨,慈眉善目的讓人一看便生好感。

“師傅,有沒有撞到您,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夏子瑜趕緊雙手合禮道歉。

“無妨,”老尼姑溫潤明亮的眼神從夏子瑜臉上掃過,“施主可是第一次來小廟?”

夏子瑜心一驚,臉上卻不顯:“師傅說得沒錯,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看看。”

“貧尼冒昧問施主,施主爲何在仙姑像前猶豫不前呢?”

難道老尼姑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夏子瑜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老實地說:“我從來只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靠的都是自己的,那麼對我來說求神拜佛又有何用?”

江月在旁邊聽着大吃了一驚,雖然她自己對神鬼佛說也不太相信,但有時候也是抱着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的,在廟裡說這樣的話在她看來有點大逆不道的味道。

老尼姑聞言卻微微一笑,“佛以一音演說法,衆生隨類各得解,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諸法剎那生,諸法剎那滅,剎那生滅中,無生亦無滅。”

長長的一段佛偈聽得江月頭昏腦脹,但夏子瑜臉一愕,心爲之一顫,急道:“師傅,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諸法因緣生,緣謝法未滅,施主又何必再問。”

緣謝法未滅……夏子瑜一陣恍然,嘴裡喃喃道:“那……那我以後該怎麼做?”

“不悲過去,不貪未來,心繫當下,由此安詳,只要你做到了,又何憂何怖?”

“不悲過去,不貪未來,我……我做不到……”夏子瑜低下頭低聲道。

老尼姑彷彿早有預料般嘆了口氣,伸手從寬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子,“凡事不得強求,如若施主執意爲之,貧尼也只能就此打住了,這物贈與施主,還望施主能隨身佩戴並且記住貧尼今日所言。”

夏子瑜一驚,猛地擡起頭,“這怎麼可以?”這檀木盒子一看便知道有些年月的了,古樸韻味的雕刻細紋讓這盒子更是增添了幾分神秘感,就算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她也能感覺到裡面不會是俗物。

“此番饋贈,不過往日所藏之物,施主與佛有緣,這佛緣之物自然是要贈與的。”老尼姑不容拒絕地把盒子塞到夏子瑜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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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瑜拿着檀木盒子愣了好久,直到老尼姑走遠了,心思還在飄渺着,不悲過去,不貪未來,心繫當下,由此安詳,說是很容易,但做起來卻難於登天,讓她就這樣放下她怎麼甘心,她……做不到!

剛纔倆人打啞謎似的一來一往,江月完全插不上話,此時老尼姑都走遠了,夏子瑜還神遊天外,她頓時氣得牙癢癢的,擡手對着夏子瑜的頭直接就是一個爆炒栗子。

“哎,你幹嘛呢?”夏子瑜從驟然而來的疼痛中回過神來。

江月:“你們剛剛在說啥呢,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夏子瑜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支支吾吾地道:“沒什麼啊,對了,好餓啊,我們回去吧。”

很明顯的轉移話題,不過江月也沒戳穿她,她的直覺告訴她夏子瑜對她有所隱瞞,但哪個人沒有點秘密,既然對方不願意說她也會尊重別人的意願絕對不會尋根問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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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月家已經快12點半了,江月家裡的人都在等着她們開飯,這讓夏子瑜很不好意思,尤其還是因爲她的原因而導致了晚歸。

江家一共6口人,江爺爺和江奶奶,江爸江媽,江月底下還有個弟弟叫江濤,只比江月小一歲,在鎮上高中裡讀高二,據江月說她弟成績還很不錯。

1995年的計劃生育國策還是抓得很嚴的,江月的弟弟據說就被罰了六千塊錢,可別小看1995年的六千塊錢,它的購買力就相當於現在的四五萬塊。由此可見,江月家家底還是略爲豐厚的。

江濤第一次看到夏子瑜時臉蹭地就紅了,靦腆羞澀的笑容讓江月給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弄得夏子瑜也不好意思起來。

“小瑜,來,多吃點啊,看你瘦的,風一吹就能當風箏放了。”江媽媽給夏子瑜夾了一筷子冬菇雞,熱情地招呼道,旁邊江奶奶也一臉笑眯眯地點頭附和着。

夏子瑜汗了一下,這也太誇張了吧!不過長輩的好意讓她還是連連點頭稱是,她碗裡的菜都快堆成山了,江媽媽的熱情讓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最後還是江月看不下去了,衝江媽媽喊道:“媽,你別再夾菜給子瑜了,她碗裡都放不下了,你讓人家吃了再說嘛。”

江媽媽瞪了一眼江月,“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的。”

夏子瑜一看趕緊嚥下嘴巴里的冬菇,然後道:“阿姨,江月說的對,您看我碗裡都一座小山似的了,您不用特意招呼我的,我就當自己家了。”

一句自己家說得江媽媽心花怒放,連聲道:“好,好,你就當自己家,一定要吃多點啊。”

自己家。溫暖的三個字。夏子瑜扒着飯心裡反覆咀嚼這三個字,多少年了,小時候一家人和和樂樂吃飯的情景早已消逝在久遠的記憶裡了,卻不想今日在這重新感受到了這份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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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後,夏子瑜本想幫忙收拾碗筷,不過馬上便被江媽趕着和江月去玩了。

兩人逛了一個早上,都累得有點不想動了,於是回了江月房間休息。

關上房門後,江月一掃在飯廳裡的懶洋洋,興致勃勃地對夏子瑜道:“剛剛那師傅給你的盒子裡是什麼東西來的,拿出來看一下啊。”

夏子瑜猶豫了一下後便點點頭道:“好。”

她伸手拿過放在書桌上的包包,從最底層掏出用手帕緊緊包着的檀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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