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每月初一十五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日子,柳相思一大早就起來了,梳妝打扮到老夫人院子去。
可能她去的太早,老夫人還沒起‘牀’,丫鬟便把她請到‘花’廳坐坐。
不過在外面枯坐了半個時辰,連個端茶倒水上來的丫鬟都沒有,柳相思知道,老夫人這是惱了她了。
這不像現代,不能怎麼舒服怎麼坐,翹個二郎‘腿’什麼的。‘女’子言姿坐臥都有規矩,半個時辰堅持下來,真是渾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又坐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大夫人也來了,見到她雖然還能保持三分笑意,卻到底不如原來熱絡了。只朝她點點頭,道了一聲:“弟妹來了,今日我院子裡有些瑣事,來晚了。”
哪裡是院子裡有瑣事來晚了?怕是老夫人故意讓大夫人晚來,好晾着她吧!
畢竟是小說寫手出身,宮斗的小說也看過不少,對於這些大家族中的手段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原本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對她極好,她沒經歷過這個現在……她苦中作樂的想着,幸虧老夫人還算心善,不像那些宅鬥文那樣,寒冬罰跪,酷暑罰站。
果然大夫人來了沒多長時間,老夫人便收拾齊整出來了。
丫鬟擺上早膳,三人便去了‘花’廳吃飯。不過與平常不同的是,大夫人沒有入座,而是站在老夫人身後服‘侍’着。這也是一種規矩,尤其對新進‘門’的媳‘婦’,婆婆做什麼都要在身邊服‘侍’着,這樣才叫‘孝’。調教個一兩年,也就對婆婆言聽計從了。正因爲這樣,纔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一說。
不過老夫人隨和,打從柳相思進‘門’,從來沒難爲過她,也沒讓她學這些規矩。
可今兒個,她知道老夫人心裡憋悶,有心拿她出出氣,甭管是之前讓她苦等還是現在大夫人鞍前馬後的服‘侍’着老夫人用膳,都是做給自己看呢。
大夫人身爲當家的長媳,都鞍前馬後的伺候着老夫人,她這個新媳‘婦’,怎能在一旁看着?
便放下筷子,同大夫人站到一處,‘侍’候着老夫人吃菜。
“老大家的,有老二家的伺候我老婆子就行了,你也坐下用些,待會兒從我這兒出去怕是那些管事婆子又來煩你,要是吃不上飯可別說我這做婆婆的刻薄媳‘婦’兒!”
大夫人口中連連說着老夫人的好話,卻也順勢坐了下來。就變成了兩個主子在吃飯,柳相思一個像是小丫鬟似的在旁邊伺候着。
老夫人最大的心願就是抱上蔣崢嶸的孩子,可蔣崢嶸爲了她……老人家心裡不高興的肯定的,但這也只是一時的,時間長了,總會想開並接受。
回去的路上杏仁一直叨叨叨叨的,柳相思卻嚴厲的警告她,等將軍回來不許打小報告。
夾在媳‘婦’和母親之間的男人總是爲難的,作爲妻子,她應該想法子化解老夫人心裡憋的那口氣,而不是就想着讓蔣崢嶸給她撐腰。
而且兒子給媳‘婦’撐腰,做孃的心裡肯定會更難受。
杏仁看着不忍,替自家主子抱屈,可柳相思心中卻是甘之如飴。比起蔣崢嶸爲她做的,這點小小的委屈簡直不值一提。
她覺得自己一心一意爲主子着想,不忍心看着她受委屈,可主子壓根兒不領情,嘴就癟得能掛醬油瓶子了。
讓柳相思哭笑不得,這丫頭,在柳家的時候沒感覺她脾氣這麼大呀?怎麼到了蔣家脾氣見長啊?
不過也不等她說什麼,院子裡的下人來報,孫大威孫統領又來了,杏仁頓時就溜了。
她現在不怕大將軍,不怕她們夫人,最怕的就是個姓孫的小統領,在她跟前不能提這個名字,一提她人就沒影兒了。
柳相思笑笑,就問道:“孫統領又送了什麼好東西過來?”
孫統領隔三差五就往將軍府跑,每次也不空手而來。嘴上說是‘孝敬’夫人的,其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過今兒倒是有些不同,那丫鬟捂着嘴笑:“今天倒是沒見孫統領拿東西過來,說是要求見夫人。”
他每次來的時候要麼不是一筐一筐的水果送來,就是大包小裹的帶着是市井上的新鮮玩意,大家都習慣了,背地裡叫他‘實惠’統領。也因此,雖說他容貌不出衆,身材也壯實的嚇人,在府裡還是有不少的擁躉。
不知道多少小丫鬟羨慕杏仁呢,都說要是杏仁姐姐有幸嫁給這位孫統領,以後還不得被他跟個菩薩似的打個板兒供起來啊?
這孫大威每次送東西來都是想來看看有沒有機會見見杏仁,倒是從來沒求見過她。
柳相思心中偷着樂,莫不是終於憋不住,要和她提親來了?畢竟杏仁那丫頭總是避着不見,孫大威連人都見不到,這麼長時間早就該急了。
便讓人將孫統領請到‘花’廳,好水好茶的招待着。可等柳相思見到孫大威人的時候,面‘色’卻是一肅。他竟然穿着鎧甲就到府上來了!
連鎧甲都未卸,肯定是出事了!
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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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統領也是一臉的凝重,“夫人,將軍方纔遇襲了。如今已進宮和聖上稟報此事,將軍命我傳話,請您近些日子閉‘門’不出,免得遭了小人暗算。”
柳相思一聽就急了,“怎麼回事?將軍有沒有受傷?”
“將軍大人並無大礙。最近邊陲又有些動‘蕩’,那些蠻夷之前被將軍大人打得五年沒緩過氣來,如今好了傷疤忘了疼,怕是又要有什麼動作。有將軍大人在,他們自是沒有機會,所以派出三十六個死士來刺殺將軍!幸好將軍大人警惕‘性’高,三十六個死士無一個活口。只是將軍爲小少爺擋了一隻鏢,胳膊上才受了點輕傷,夫人不必擔心。”
說起朝中大事,邊陲蠻夷什麼的,柳相思可能不懂。但是孫大威嘴裡不經意提起的‘小少爺’則是指小石頭,柳相思便覺得這事不大單純。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皇上已經派蔣崢嶸探查過小石頭的身份,想必已經確認了小石頭就是他的親孫子。
大羽朝的皇位是嫡長子繼承製,太子殿下早就薨了,這嫡長子一說自然就廢除了,餘下的幾個皇子個個都有機會。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機會,面對至高無上的權力,誰不心動?
小石頭的出現就會自然會礙到某些人的路,嫡長子雖然沒了,但他可是嫡長孫啊!比起其他人來更名正言順。蔣崢嶸每日帶着他進出皇宮,連皇上都能察覺他和‘故人’長得像,時間長了,未必能瞞得過有心人的眼睛。
連孫統領都說可能是邊陲的蠻夷派人行刺,不知道蔣崢嶸會不會意識到那些人有可能是衝着小石頭來的。若是真的是爲了將小石頭斬草除根,皇宮是個各路眼線密佈的地方,待在宮中反而不安全。
柳相思想了想,說道:“孫統領,麻煩你幫我轉告將軍一句話:習武貴在堅持,孩子還小,隨他在宮中未免荒廢了,不若把他送到西山大營去,讓宜臻教習他。”
她不敢說的太明顯,怕孫統領走漏了口風。但這樣說蔣崢嶸應該能明白她的想法了。
孫統領聽了將軍夫人的話一頭的霧水,不過軍令如山,將軍的話是軍令,夫人的話也是軍令。一抱拳,道了聲:“下官告退。”
出了將軍府,孫大威便一路疾馳進宮。夫人要他轉達的話,他不敢耽誤。
但是在將軍府他卻有條重要信息隱瞞沒報。
將軍大人雖說只是胳膊上中了一隻鏢,外傷並不嚴重,但這鏢上卻塗了毒!
既是衝着石頭來的,又出動了這麼多名死士,這鏢上的毒自然也不會是一般的毒‘藥’。蔣崢嶸征戰沙場這許多年,當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立刻將毒鏢和毒鏢周圍的一拳血‘肉’都剜了下來,這才保下一條命。
然而卻仍有些許餘毒殘留在體內,如今還是昏‘迷’不醒。
孫大威來傳的那些話則是軍師大人轉達柳相思的,蔣崢嶸是護國大將,他傷重不醒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邊陲必定‘騷’‘亂’,後果不堪設想。
將軍夫人畢竟年紀不大,她的生長環境從來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怕她沒有防備被人鑽了空子,又怕她‘亂’了陣腳走漏消息,所以軍師大人傳話都是半真半假的。
將軍大人昏‘迷’着,孫大威便把夫人的話告訴給了軍師。
軍師揹着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十分疑‘惑’。將軍大人和夫人之間的感情沒人比他更瞭解了,就說將軍生辰那天夫人送了他一套親手縫製的衣服,將軍就除了必須穿朝服和鎧甲的時候就穿着顯擺。夫妻恩愛,自不必多說。
雖說孫大威只說將軍受了點輕傷,可夫人不該對將軍的傷勢問都不問,卻關心個孩子習武的事啊?且這孩子還不是將軍和夫人親生,難不成在夫人心中的重量還能比過將軍不成?
沉‘吟’了好一會兒,問道:“夫人別的就什麼都沒說?”
孫大威仔細想回想,確認,“夫人確實別的一句都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