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縣太爺眯着一雙不大的單鳳眼坐在上方,身穿深藍色官服,圓滾滾的肚子就像是懷胎數月的孕婦,頭上懸掛着“明鏡高懸”的匾額。
簡又又目不斜視,對着縣太爺跪地叩拜道:“民女簡又又,叩見秦大人。”
“民女(草民)見過大人。”
陸彩雲跟張虎在簡又又的身後跪下,喊道。
縣太爺,秦庸睜開一條眼縫,打量着看跪在堂中的少女,問:“是你擊鼓鳴冤?”
“回大人,正是民女。”
“說吧,有何冤情。”秦庸無聊的拍着驚堂木玩,問的漫不經心,心裡想着這丫頭最好是真的有關於他的事,否則他定要她嚐嚐吵他睡覺的後果。
簡又又無視秦庸眼底的不快,恭敬的道:“大人,民女是替大人鳴的冤。”
秦庸驀地睜開了眼,坐直了微微傾斜的身子,一臉探究的看着簡又又:“喔?此話怎講?”
“前幾日上街不小心聽聞大人府中失竊,賊人盜走了五百兩銀子,本只是當事情聽聽也就過了,只是不曾想昨日無意中發現我們村裡有人鬼鬼祟祟抱着包袱,我一時好奇跟了上去,發現他們竟是在分銀子,粗粗一看有好幾百兩。”
秦庸的眉頭,幾乎打成了一個蝴蝶節,一臉莫名奇妙的看着簡又又,簡又又被他看的也不急,只是微微一笑,繼續道。
“大人也知道,農村人大都貧苦,辛苦操勞一輩子若非真的有出息能攢個幾十兩已是富裕了,誰能一下子有幾百兩的銀子,一看就是來路不正,而我碰巧看到銀子底部的官印,別說普通百姓,就是商人家裡也不會有官銀出現,除了爲官者的俸祿跟皇上的賞銀,於是我便想到了前幾日聽到的消息,想着這許是秦大人當官這麼些年的全部身家了,今早便急急來了縣城找大人說明情況,就算不是大人丟失的財務,一個普通百姓家裡擁有官銀也值得人深究了,何況還是數百兩之多。”
簡又又平緩又清麗的嗓音柔柔的說道,秦庸從始至終都一瞬不瞬的看着簡又又,腦子裡隨着她話也百轉千回,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沒有明白簡又又這話的意思,這一番話下來也早就明白了。
雖然他不是特別聰明,但能當上縣太爺也不是一無事處的草包。
當即目光一凜,手中的驚堂木重重一拍,大聲喝道:“好個大膽的狂徒,竟是偷到本官頭上來了,簡……”
“大人,簡又又。”
“簡又又,你如實說來,究竟是誰偷了銀子。”
這送上門的銀子,不要白不要,不管這些人的官銀從哪裡來的,但明顯普通百姓擁有官銀絕非正路,就算他帶人前去全部沒收,有什麼問題也不關他何事,這樣的美事他幹麻要拒絕。
聽秦庸這話,簡又又立即笑道:“回大人,是雲嶺村簡家的崔氏,簡潔與張巧蓉,還有方家的方俊豪。”
秦庸點頭道:“好,若此事屬實,本官定會重重有賞。”
天上沒有白掉餡餅的事,這是秦庸爲官多年得出來的經驗,簡又又既然將這麼大筆銀子送上門給他,不可能什麼回報都不要的。
“多謝秦大人,民女只是如實以報,並不需要任何賞賜,大人爲民解難,我們當百姓的,也當給大人分憂纔是。”
縣太爺給的賞賜,無非就是銀子,而且打發他們這種小老百姓,銀子也不會多,她也不在乎那麼一丁點的賞銀,她要的,不過是秦庸在以後能記得自己當初給他帶來的那麼一點點的好處,不管做什麼都能方便一二,怎麼說能跟當官的扯上那麼一點兩點關係,總好過什麼關係都沒有。
現代還要時不時拉攏官員了,更別說在這尊卑分明的古代,權勢可是代表一切,何況她還是拿了別人的銀子給自己找條後路,何樂而不爲呢。
秦庸詫異的看着簡又又,像是從未見過不喜歡錢的人似的,不過見簡又又淡然寧靜一點都不免強的神情,纔信了幾分。
“真是後生可畏啊,難得有簡姑娘這樣不貪不嬌的人了,本官甚是欣慰。”
“多謝大人謬讚,如今民女先行告退了。”簡又又抱拳道,意思很明顯是不打算跟着秦庸去雲嶺村抓人的。
秦庸也不免強,點了點頭便同意了他們離開。
剛出縣衙大門,便看到一名青色布衫的男子拎着衣袍走上臺階,一擡頭看見簡又又,不由得愣了一愣。
“又又,你怎麼在這裡?”
簡又又看了眼來人,喚了聲:“簡大伯。”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在縣衙當師爺的簡家老大,簡富才。
聽着簡又又略顯生疏的稱呼,簡富才半晌才反應過來,想前前段日子從雲嶺村傳來的消息,簡富纔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也多了幾分冷漠:“來縣衙有事?”
簡又又對簡富才的態度並不在意,就算過去她還是簡富貴的女兒時,簡富才也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說到底在簡富才的眼裡,簡家人都是一羣沒出息的,他皆看不上。
對於簡富才居高臨下的尋問,簡又又並不打算詳說,只淡淡的道:“請縣太爺申冤而已,陸大伯若沒別的事,又又就回去了。”
她舉止謙和有禮,雖然態度算不上熱情,但也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簡富才雙脣抿成一條直線,緊繃的神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