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看到的,依舊是忙碌中的陸母,簡又又喚了一聲,陸母溫柔的對她笑,讓她有一瞬間或許她跟陸彩雲纔是親姐妹,陸母纔是她親孃的錯覺。
“又又,你沒事吧?”陸母拉着她的手,關切的目光看着她問。
簡又又笑着搖頭:“謝謝陸伯母關心,我沒事。”當然沒事,反而很開心,她不是原身,對簡家本就沒有任何感情,何況那一家子除了簡單稍微疼她之外,處處刻薄她,她除了反感只剩厭惡,如今撤底脫離了,頓時如釋重負,說不出的暢快。
陸母見她不像強顏歡笑,安心的笑道:“沒事就好,以後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不用拘束,時間緊迫,也沒來得急給你單獨收拾一間屋子,你先跟彩雲擠一擠,等過了這陣春種之後,我便將西邊的廢屋子收拾出來給你住。”
簡又又的心裡,一陣感動:“謝謝陸伯母,住哪裡都無謂的。”
陸彩雲一把挽住簡又又的手臂:“娘,收拾屋子的事情不急,好不容易又又可以住到咱們家來,自然是要多跟我住幾日的。”
“好。”陸母想了想,點頭道:“從早上鬧到中午,又又一定餓壞了吧,鍋裡有窩窩頭,還有粥,你先吃點吧。”
可不是,從早上白家人上門鬧事,到崔氏的昏迷,再到之後的斷絕關係,可不是整整一上午過去了,她從早飯一直餓到了午飯。
陸彩雲帶她去了廚房,陸家的廚房不大,卻收拾的很乾淨,一捆捆柴整齊的堆在牆角,灰白泥土的竈臺上放着兩隻鍋,陸彩雲掀開一隻鍋,鍋裡煮着稀粥,粥上擱着木架子,再上面放着窩窩頭。
“吃吧。”陸彩雲替簡又又從鍋底盛了厚厚的一碗,端了碗鹹菜上桌,而她自己則拿着個窩窩頭再啃着。
米是陳米,不像她上次在縣城買回來的那麼白淨,聞着還有一股陳舊的怪味,簡又又也不客氣,呼啦呼啦將喝着粥,吃着窩窩頭,腦子裡飛快的轉着,脫離了簡家,她想要賺錢就更加方便了,也不用老防備着。
陸彩雲一邊啃着窩窩頭,一邊愁眉苦臉的看着簡又又:“又又,你心裡難過嗎?”
簡又又一口窩窩頭咬在嘴裡,詫異的看着陸彩雲,隨即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麼,一口嚥下,笑的雲淡輕風的道:“有什麼好難過的,我一直再想怎麼才能徹底擺脫那個家,我該慶幸自己跟他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可是崔氏一開口就是五十兩……這麼大筆銀子三天之內給清,又又,你說咋辦?”陸彩雲愁眉苦臉的託着下巴,一聲接着一聲的嘆息自嘴巴里溢出:“你上次放在我這裡有十兩,我已決定將我跟虎子賣魚的錢都給你,可是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多,我問過我娘了,家裡存銀五兩,本來是給大哥娶妻用的,也先給你用上,只是這樣算來還是差好多啊。”
一算,陸彩雲整個兒泄了氣,軟趴趴的攤在桌子上,眉頭皺得幾乎能打成了一個蝴蝶節。
五十兩啊,對於生長在農村的他們來說,那可是筆天文數字,這輩子想也不敢想,崔氏一開口就是五十兩,其實許多人心裡都明白,崔氏是因爲氣不過又又跟白家的親事黃了,自己拿不到五十兩聘金,就從又又的身上剝削。
這……這分明就是一羣吸血鬼啊!
簡又又拿筷子戳了戳陸彩雲的額頭,笑道:“急什麼,不是還有三天了嗎?如今我脫離了那個家,不再被崔氏指使幹活,可是個自由之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記得咱們上次採的草莓嗎?”
“又又,你有主意了?”陸彩雲眼睛一亮,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能不能成,總要試過才知道,一會咱們再去那處斜坡。”
“叫上虎子吧。”陸彩雲道。
簡又又想了想,點頭道:“好。”
這一次三人都衝着草莓而去,一人揹着一個竹簍,足足採滿了才肯停下。
簡又又讓張虎帶些回去吃,張虎卻拒絕了:“彩雲說你拿這草莓想賣錢,能多一點是一點,晚上我再去釣魚,明早拿去縣城賣。”
“沒錯,不是說咱們釣的魚可以直接拿去歸雲樓嗎?晚上我也去,又又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想法子湊滿五十兩的。”
簡又又淺淺的笑,能得這兩人真心相助,她說不出的感動,也不矯情,點頭應道:“好,那就辛苦你們了。”
都說錦繡添花易,雪中送碳難,這份情,她簡又又記下了!
簡又又取出一部份的草莓,準備留種,春季快要過去,草莓也即將沒了,這些留着冬天再種。
兩人將草莓搬到廚房,陸彩雲忍不住問:“又又,這麼多草莓,明早也是拿去賣嗎?”
簡又又看着陸彩雲,神秘一笑:“是要賣,不過不是直接賣。”
“那是怎麼賣?”
“你幫我燒火,一會你就知道了。”
陸彩雲二話不說,跑到竈後燒起火來,一邊放柴一邊探頭看簡又又的動作。
只見她將鍋裡放上清水,蓋上鍋,然後將草莓倒在木盆裡,逐一清洗,瀝乾水份,然後再把草莓放在淡鹽水中浸泡片刻,之後拿刀將草莓一顆一顆切成兩半。
在農村裡,平日裡大家燒菜也不敢肆意的放鹽,可簡又又直接拿水稀釋了兩勺子的鹽,陸彩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像放的不是鹽,是沙子似的。
水煮開,將切好的草莓放入沸滾的開水中。
這時,簡又又讓陸彩雲將火控制到小火,然後慢慢熬製,她拿着一把勺子,在鍋裡勻稱的攪拌着。
草莓的肉,慢慢煮的軟了,湯汁也變得較稠,一股甜甜的香味飄了出來,陸彩雲用力的吸了口氣,嘴裡口水氾濫:“又又,你這是做的啥,光是聞就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誘人極了。”吃起來味道恐怕更美味吧。
陸母也被這香味吸引了過來,看着簡又又瘦弱的身子站在竈前,陸母眼中微微刺痛。
明明比彩雲只小了一歲,可這身板看上去又瘦又小,骨瘦如柴,這孩子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我叫它草莓醬。”簡又又手中動作不停的說道。
陸母微微詫異,走進了廚房:“你怎麼會做這東西?”草莓這東西,還是前幾日彩雲帶回來她嘗過,小小的一顆,酸酸甜甜好吃極了,活了半輩子還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水果,又又他們是第一回遇見吧,這才幾天而已,竟會將這叫草莓的東西做出別的花樣來。
簡又又回頭看了陸母一眼,笑道:“我也是無聊自己琢磨出來的。”
這樣的心靈手巧,簡家難道就沒看出來又又的聰慧嗎?陸母在心裡想,換作她家彩雲,怕是重新長顆腦袋也未必會想出這樣的做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