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自己祭奠
一個人走在山間小路上,手中拿着剛剛特意買來的百合,心在眼神掃到山頂之時泛起絲淡淡的酸澀,卻也在轉瞬間就淡去了。
今天,是北塵嘯死去的第三天,那個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的男子走的安安靜靜,了無牽掛,他只是想來看看‘他’,看看那個‘前生’的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依然享受着死後的安寧?
“你胡說!胡說!!他有家人,有父母兄妹,又怎麼會……怎麼會無聲無息孤孤單單的死在這裡!!”
還沒有走到山頂,一陣陣怒吼聲已經傳入了耳朵。
微有些詫異的擡起了眼眸,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山頂喊聲不斷的那個人……是北塵天?自己那個向來不把他當回事的小弟?他來這裡做什麼?他說的……該不會是自己吧?
“這位先生,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屍身是我親自下的葬,也是我親自蓋的棺,又怎麼可能認錯?”皺着眉頭將自己被揪亂的衣襟整理好,中年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活着的時候不珍惜,死了纔要死要活的哭天搶地,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兩個字,犯賤!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那樣高大的他,像一座山一像從不動搖的他,怎麼可能會死?你騙我,一定是你騙我!!”狂喊着推開擋在眼前的中年男子,北塵天幾大步衝到了墳墓前,通紅的眼睛定定看了照片上的男人好久,突然像發了瘋般,彎腰就想揭開北塵嘯的墳。
“小天,快點住手!你瘋了嗎!”
“哥,哥,大哥已經死了,你就別再去打擾他了,嗚~~~”與母親一同抱住北塵天的腰,北塵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堅強、果敢、讓人敬畏的大哥會突然間死在這裡,雖然她並不喜歡那個總是板着一張臉冷冷冰冰毫無人氣的大哥,但同爲一家人,難過總是有幾分的。
“夠了!”一聲斷喝,惹得衆人下意識一驚,轉頭看去,北塵老爺子幽沉的臉色讓北塵天狂亂的心稍稍清醒了些。
“來人,去把墳給我揭了。”
“爺爺!”不敢置信的擡頭,北塵雨怎麼也沒有想到,爺爺竟會恨大哥恨到了如此的地步。
“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跺一跺手中的柺杖,北塵老爺子再次怒喝了一聲。
“我看誰敢動!”張開雙臂擋在人前,蒼白的臉色涌起怒色的潮紅,眼神越過幾人的肩頭直直定在北塵堂的身上,北塵天顫抖的聲音一如他的心,冰涼刺骨。
“爺爺,您就這樣恨他嗎?他已經死了,死了!您還要怎麼樣?連他的屍體也不放過嗎!!”
這就是他的爺爺?那個慈祥和藹的爺爺?搖頭,他不是!爺爺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親人的,呵~親人?他們……算得上那個人的親人嗎?那個人……就是被他們逼死的啊!
“小天!”似乎真的被北塵天的語氣氣到了,可是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北塵堂的聲音卻又軟化了下來。
“小天,你真的相信他死去了嗎?北塵嘯是我一手帶大的,那個人的心性和爲人我比你更清楚,前幾天他平平靜靜將權力都交給你時我就有些懷疑了,那不像他的作風,太不像了。”走近北塵天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意悠長,“在商場上混跡了十幾年,你認爲有誰會心甘情願交出手中的一切,然後安安靜靜的離開?這世間,有這樣的人嗎?”
“我……”擡頭,北塵天發現自己竟完全反駁不了爺爺的話,是啊,安豐集團是那個人多年的心血,他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這樣想着,心底猛然竄起濃濃的喜悅,那是不是也等同於說,那個人他……沒有死?
見北塵天再沒有阻攔的意思,北塵堂淡淡揮了揮手,“開棺!”
‘唰’手中的百合花靜靜掉落到了地上,茫茫然轉身,不想再聽,不想再看,這就是自己的家人,一些連自己死去也不肯放過自己的家人!
仰起頭,強撐着酸澀的眼皮望向天空,爺爺,原來在您的心裡,北塵嘯就是一個爲了權力可以不顧親情不顧一切的卑鄙小人嗎?不相信?您竟然不相信……那就開棺驗屍吧,纔不過三天,屍體應該還沒有完全腐爛吧?
搖搖晃晃向山下走,山頂似乎響起了什麼聲音,閉上眼睛,不要再聽了,心口好痛,是在難過嗎?是啊,是在爲北塵嘯而難過,那個爲了家人拼盡一切的人,竟然落得了如此的下場。
其實他的要求一直都不多的,活着,想多爲家人盡一些心力,死去,也不想給家裡添麻煩,所以特意買了美國最新研製出來的藥,所以一個人準備好了所有的後事,選墳地,挑棺材,樣樣都做到了悄無聲息,他爲何會如此?還不是怕被媒體看出些什麼?
可儘管做到如此,得來的仍舊是家人的不信任,累了,他真的累了,站在山下最後看一眼荒涼的山頂,北塵嘯,屬於你的一生到此爲止了,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