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休去找來商天良之前,江湖上其實就已經開始暗流涌動。
東齊河東郡昊日峰,此地乃是純陽道門的山門所在,異常的宏偉壯觀。
數千年,所謂的昊日峰其實只是一個尋常的小山而已。
直到昔日純陽道門的先祖在此地建立純陽道門,一步步的加固山峰,刻畫下陣法,並且在其中建造了大量的道觀樓閣等等建築,使得整個昊日峰都顯得金光璀璨,就算是相隔十餘里都極其的醒目,都相當於是整個河東郡的地標了。
此時純陽道門內的氣氛卻是一片壓抑,長雲子的屍體就放在整個大殿當中,胸口還被楚休用問天霸槍捅出來一個窟窿。
屍體是被真武教的人送來的,真武教的人都能夠想象得到,一旦純陽道門的人看到屍體後究竟會有多麼激動,所以他在扔下屍體之後,直接轉身便走。
“楚休!我純陽道門與你不共戴天!”
一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道士低聲怒吼着,彷彿要將楚休整個人都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老道士的開口彷彿打開了一個宣泄的閘門,大殿之內一衆純陽道門的老道士和中年道士都開始痛罵着楚休,一副要將楚休徹底千刀萬剮的模樣。
此時站在長雲子的屍體最前方的,是一名頭髮散亂,穿着一身灰撲撲道袍的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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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現如今純陽道門的掌教,守陽真人凌雲子。
這位純陽道門的掌教可以說是低調至極,乃是現今三大道門當中,最爲低調的一個。
但據說凌雲子年輕之時鋒銳極盛,乃是他那一代龍虎榜第一人,爲人性格火爆,嫉惡如仇,純陽劍之下邪魔避退,甚至曾經以一人之力剿滅了一個魔道大宗門,一人一劍佈下九霄純陽大陣,使得那整個魔道宗門上下雞犬不留,從此凌雲子也是揚名江湖,同樣也是因爲這一戰,凌雲子也是繼承了純陽道門掌教的位置,算得上是衆望所歸。
但不知道爲何,自從凌雲子接任純陽道門掌教之位後,他爲人便越來越低調,甚至整個純陽道門內,都很少有弟子能看到他。
這也導致這位曾經最風光時位列過風雲榜前五的存在,此時已經能有幾十年未在任何榜單上出現過了。
此時看着長雲子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凌雲子用手輕輕在他臉上一撫,合上長雲子的眼睛,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一聲嘆息頓時讓整間大殿中所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一齊轉向凌雲子。
“你們都認爲,我純陽道門應該去報仇?”
在場那些道士一齊點了點頭,有人更是大聲道:“掌教,長雲子師兄被那楚休當着衆人的面所殺,這麼大的仇怨,我純陽道門若是不報,那我純陽道門還有何臉面立足於江湖?”
凌雲子忽然一擡頭道:“我純陽道門立足江湖,難道靠的只是臉面嗎?”
說話的那老道士猛的一頓,不過隨後他便冷哼道:“臉面是給別人看的,但我們純陽道門自己卻也不能打落了牙和血吞!
以長雲子師兄的實力,就算他敵不過那楚休,他也可以逃,但他爲什麼沒逃?
因爲他身爲護殿六真人之首,他若是逃了,丟的便是我整個純陽道門的臉!
況且讓楚休這等兇徒邪魔再次出現在江湖上,那便是整個江湖的浩劫!長雲子師兄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拉着那邪魔一起死!
結果現在長雲子師兄死了,那邪魔卻還活着,我純陽道門若是忍氣吞聲,我怕是連死都不敢去死,因爲我無顏去見長雲子師兄!”
這老道士的話幾乎就是在場所有道士的心聲,此話一出,其他人也是都紛紛附和。
在場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人,除了凌雲子,便是純陽道門的那位小師叔夕雲子了。
凌雲子揮了揮手,略有些疲憊道:“既然是這樣,那便出手吧,但是,不能只有我純陽道門一個人動手。
楚休不是一個人,鎮武堂、青龍會、關中刑堂,他背後更是站着整個隱魔一脈。
想要誅殺邪魔,也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等下我會讓夕雲子去一趟須菩提禪院,我相信他們那裡,也不會太平的。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爲長雲子師兄準備入葬,夕雲子師弟,你留下。”
若是平常時期,道門的人肯定是不會求到佛門一脈的,凌雲子的做法他們肯定是要反對的。
不過純陽道門的這些人只是性格有些偏執,又不是白癡,單靠他們來對付楚休,的確是有些費力的。
所以這種時候也只能暫時放下門戶之見,聯手南蠻那些和尚,一起把楚休剿滅。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凌雲子長嘆了一聲,聲音低沉道:“師弟,你說師兄我是不是很沒用?
師父給我取名爲凌雲子,是希望將來我有凌雲之志,一飛沖霄。
而後來他又賜我道號守陽,是想我要守好純陽道門這個攤子。
結果到了我手中,純陽道門卻是最近數千年來,最爲衰弱的時候。”
昔日純陽道門巔峰之時可是道門之首,那時候真武教還只是一個微弱的道門分支,龍虎山天師府只有十幾個姓張的小道士,在西楚那片蠻荒之地苦哈哈的傳道。
而現在,真武教因爲出了一個寧玄機,成爲了道門之首,而且哪怕寧玄機已經失蹤了五百年,但卻還有人記得真武教這重身份,起碼一個寧玄機的光環讓真武教再吃五百年也不成問題。
至於天師府,有着老天師坐鎮,其餘中年和青年還有最新一輩的強者無數,早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道門第一了,守了一輩子純陽道門,他卻是把純陽道門守成了這幅模樣,這讓凌雲子有一種愧對先祖的感覺。
夕雲子此時也沒了平常那種嬉皮笑臉的感覺,他只是閉着眼睛,嘆息道:“師兄,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若是沒有你這些年壓制着宗門內這些老傢伙,平衡各方勢力,說不定現在純陽道門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我那便宜師父我沒怎麼接觸過,不過他看人還是蠻準的,既然他當年把掌教的位置交給了師兄你,那就證明師兄你有資格去坐這個位置。”
凌雲子微閉着眼睛道:“佛門那幫和尚總說什麼因果因果的,我是不信的,這世間哪來那麼多的因果?
但現在我卻信了,我純陽道門風光的時間太長了,可能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臉面?呵呵,他們還沒明白啊,想要在這個江湖上站在巔峰,要麼夠強,要麼夠不要臉。
沒有實力還要臉,那是丟臉。”
若是讓昔日熟知凌雲子的人見到他如今這幅樣子,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昔日那個嫉惡如仇,脾氣火爆的道門真人,如今卻是變成了這幅頹喪的模樣。
夕雲子站起來道:“師兄,別想那麼多了,他們起碼長進了一些,若是放在之前,他們恐怕還會說什麼自己的仇自己報,用不着找外人聯手之類的。
須菩提禪院那裡我來跑,其他人要臉,我這張臉卻是不值錢的,別說讓我跑須菩提禪院,跑大光明寺也去得。”
凌雲子忽然睜開眼睛道:“純陽道門內,只有你接觸過那楚休,你感覺,我們出手,能否徹底解決楚休?”
夕雲子站起來道:“誰知道呢?這種東西若是能算出來,那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了。
師兄,沒得選了,我們若是不出手,整個純陽道門都要亂起來。
數代人所積累下來的習性脾氣,我那便宜師父管不了,你用了幾十年也管不了,下一代估計也是如此。
世人都說道法自然,怎麼個自然法?該死死,該活活,聽天由命,日子湊活過就行,偌大的純陽道門,還能塌了不成?”
說完之後,夕雲子直接轉身走出純陽宮內,只留下凌雲子又是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身上的暮氣更濃了一些。
十餘日之後,須菩提禪院內,夕雲子一身華麗的錦繡太極道袍,頭上梳着一絲不苟的道髻,腰懸呂祖神兵純陽,一臉的肅然之色。
他這幅賣相可跟在純陽道門內那副邋遢的模樣宛若兩人,出門在外,總要注意一下形象纔是。
“羅摩方丈,眼下我純陽道門便是這麼個意思,楚休此人身份特殊,動他,便相當於動整個魔道一脈。
昔日貴寺高僧淨禪智藏出手沒能斬殺楚休,讓楚休復生,如今卻是造成了更大的麻煩。
楚休的實力已經大漲,我師兄長雲子便死於他手中。
眼下楚休更是把控四靈之一的青龍會,讓一柄沾滿了鮮血利劍握在了一個手中沾滿了更多鮮血的魔頭手中,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這十餘年,浮玉山正魔大戰算是小打小鬧,雙方試探。
拜月教正魔大戰明面雖然沒有勝負,但卻導致了拜月教崛起。
所以實際上,我正道一脈已經略輸一籌了。
如今楚休崛起,也代表着他背後隱魔一脈的崛起,這不管關乎你我兩家,更是關乎到整個武林正道!”
夕雲子神色肅然道:“所以在下今日代表純陽道門,來跟須菩提禪院聯手,召集天下道佛兩脈之力,放棄成見,開始第三次的正魔大戰,誅殺楚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