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玄機的話出乎預料,但卻又在預料之中。
楚休一直都堅信一個道理,不在同一個境界,就不要去揣測那些上位者真正的想法。
五百年前的寧玄機和獨孤唯我究竟是什麼想法,後人誰知道?
就像那些江湖人給寧玄機安上那所謂仙人的稱號,都是一廂情願而已。
你見過整日嘴裡面罵罵咧咧,還喜歡吃狗肉的仙人?
寧玄機隨便一擺手道:“不說那些陳年舊事了,五百年都沒回去了,正好你回到下界了,說說,崑崙魔教和真武教都怎麼樣了,是不是都被人給滅了?”
知道了寧玄機的想法之後,楚休也沒有私藏,他直接實話實話道:“崑崙魔教在獨孤唯我消失之後便已經被覆滅,最近這些年才重建,我就是現在的崑崙魔教的教主。”
寧玄機瞥了楚休一眼道:“弱,太弱了。
雖然你長得跟獨孤唯我的一個分身很像,但你現在的實力,跟當初的獨孤唯我根本就沒法比。”
楚休咳嗽了一聲,沒有去反駁,繼續道:“至於真武教,倒是一直都傳承了下來,不過實力卻也不算強,如今的道門魁首乃是龍虎山天師府。”
寧玄機點了點頭,臉上無悲無喜道:“哦,這樣啊,居然沒有被滅,這到是出乎我的預料。”
楚休發現寧玄機這個人,他是真的有些看不透。
正常人有希望自家的宗門被滅的嗎?
真武教沒有被滅,看寧玄機的表情,竟然好像還很詫異的模樣。
楚休疑惑道:“真武教爲何要被滅?以前輩您當初的聲望,也沒有人敢去滅真武教。”
寧玄機冷笑了兩聲道:“聲望?怕是惡名吧。
當初大光明寺的方丈被我指着鼻子罵禿驢,純陽道門的掌教跟我論道,被我甩了一巴掌,就那種水平,也配跟道爺我論道?
我還在須菩提禪院內烤過狗肉,借過藏劍山莊的名劍,雖然他們有些不願意,但還是讓我強行借了去。
道爺我得罪了這麼多人,我那些不爭氣的後輩也沒一個能扛事兒的,被滅很奇怪?”
楚休此時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若不是當初的崑崙魔教做事太過霸道,玩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那應該被江湖人圍攻的,應該是寧玄機纔對。
起碼楚休知道,當初可就連獨孤唯我做事都沒這麼過分。
殺人不過頭點地,獨孤唯我頂天就是拿着刀問你服不服,不服就上刀子,而不像寧玄機這樣,簡直就是打人專打臉。
楚休搖了搖頭道:“可能是因爲您跟獨孤唯我一戰過後,名聲太響,遺澤都留給了真武教,所以倒也沒人敢在這種時候去動真武教。”
寧玄機點了點頭道:“哦,那這樣便好。”
楚休有些略微詫異的看了寧玄機一眼,他好像對自家的宗門不太重視。
獨孤唯我是因爲肉身被毀,只能施展分魂之術,一個在黃泉天,一個被鎮壓,還有一個渾渾噩噩的楚休,沒辦法回到下界去救崑崙魔教。
但寧玄機可是活的好好的,他又爲何不回下界?就算他在大羅天有算計,回下界的時間也應該有的。
彷彿看到了楚休心中所想,寧玄機淡淡道:“佛門的禿驢講因果,道家的牛鼻……我道家講究的是因緣。
生在真武教是因緣,但只有一世,所以該還的,我也都還的差不多了。
五百年了,昔日我的那些徒子徒孫們早就死乾淨了,現在那些傢伙我都不認識,他們除了叫我一聲祖師,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一世因緣一世人,下一世,幹我鳥事?”
寧玄機不愧是道門的至尊人物,雖然說出話有點粗俗,不過卻還是很有道理的。
楚休這時候忽然問道:“寧前輩,晚輩有一些疑惑,不知道前輩能否解答?”
寧玄機深深的看了楚休一眼道:“你果然不是獨孤唯我,你的性格跟他一點都不一樣。”
楚休剛想問哪點不一樣,寧玄機便問道:“有酒沒有?有肉沒有?”
楚休一愣,他哪裡會帶那種東西進入中州?
到了武仙境界,光是吸納天地元氣都餓不死,可以做到完全辟穀了,楚休雖然還不是正式的武仙,但以他的力量底蘊,也能夠做到這一步了。
陸江河此時卻是顛顛的湊過來,拿出來幾壇酒和燒雞烤鴨這些東送上去。
楚休一臉奇怪的看着陸江河,這廝隨身帶着這些東西幹什麼?來中州這種地方野餐的?
寧玄機挽起袖子,端起酒罈喝了一大口,一邊嚼着雞腿,一邊感嘆道:“一百多年都沒喝酒吃肉了,都快忘了啥味道了,大羅天那幫人忒無趣了一些,滿腦袋都是修煉。”
楚休在一旁暗道,這才正常的,滿腦袋都是吃,那才叫不正常。
“行了,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就當是酒錢了。”
楚休沉聲道:“當初您跟獨孤唯我一起來到大羅天,爲何您現在會在這裡?”
寧玄機淡淡道:“很簡單,爲了突破,也爲了還一段因果。
當初我跟獨孤唯我一起打破世界屏障,來到大羅天,古往今來,用這種方式打破世界的,可能就只有我跟獨孤唯我兩人了。
當初那一戰,我跟獨孤唯我打的雖然激烈,但卻並沒有超越自己最強的巔峰狀態,不過在突破世界屏障的時候,我們卻是生出了不一樣的頓悟。”
寧玄機一指周圍那規則之力所化的絲線:“世界便是由這一道道規則之力所組成的,無數的規則,看似混亂,但卻是有秩序,有規律的。
我若是能夠將這些規則全部悟通,並且將他們有順序的排列,是不是我也能夠創造出來一個世界?
生死循環,造化寂滅,世間的一切都是輪迴,巔峰之上,會不會就是創世造物?”
若是旁人說出這種話來,肯定會被人爲是瘋子。
但這話卻是寧玄機說出來的,誰會認爲寧玄機是瘋子?
雖然楚休也是聽的駭然無比,但他沒到寧玄機這種境界,自然也無法理解寧玄機的感受。
“大羅神宮這裡連通兩界,是規則之力最直觀的體現,所以這些年來,我幾乎一直都守在這裡,觀察着這些規則之力。
同時我也跟大羅天那些頂尖大派的強者有了約定,這些妖鬼,我來幫他們鎮守,但同樣,也別有人來這裡打擾我,這地方我獨佔。
當然這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中州之地的妖鬼爆發的這麼猛烈,也跟我和獨孤唯我有關。
若是沒有當初我跟獨孤唯我打碎空間,連通兩個世界,讓兩個世界之間的規則又混亂了一些,也不會讓中州內的妖鬼爆發的這麼猛烈了。
所以現在獨孤唯我被鎮壓了,這份因果,也就只能道爺我來還了。”
說到這裡,寧玄機忽然哼了一聲道:“獨孤唯我那廝就是太直了,腦子都差點被罡氣給填滿了,不,他壓根就不會動腦子!
在打破世界屏障的時候,我所領悟的是掌控規則,創造世界而超脫的辦法,但獨孤唯我所領悟出來的竟然是以絕對的力量斬破這方世界的規則束縛,達到超脫的境界。
所以那傢伙一來到大羅天就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樣,我跟他最後打了一場分開之後,他就跟大羅天這幫宗門對上了,殺的可是要比下界都爽快,結果呢,被人家糊了一臉,直接被鎮壓。
那傢伙還真以爲大羅天這幫人都是泥捏的,人家從下界到大羅天,可是有幾萬年的底蘊呢。”
說着,寧玄機還看了楚休一眼:“所以我說,你不是獨孤唯我,你跟獨孤唯我一點都不像。
獨孤唯我做事不會動用任何陰謀詭計,不是不會動用,而是不想動用,不屑動用。
而你小子,這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多。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五百年前獨孤唯我要是有你這麼多的心思,他也就不會被鎮壓了。
當然換句話說,獨孤唯我若是有你這麼多的心思,他也就不是獨孤唯我了。”
聽到寧玄機說完之後,楚休的眼中卻是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獨孤唯我當初的設想是以絕強的力量掙脫世界規則的束縛,達到超脫的境界,那他什麼時候又把目標換成是尋找長生天了?
呆愣了片刻,楚休收起腦海中那些雜亂的想法,指着魏書涯道:“前輩,魏老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寧玄機有些尷尬道:“咳咳,你說這小子啊,是我在平復這裡扭曲規則的時候,一時失誤手滑了,你放心,有我在這裡守着,他就算得不到什麼機緣,也死不了的。
這些妖鬼的模樣你也都看到了,進化的越來越厲害,再不管管,恐怕就要成真正的生靈了。
所以道爺我只得來一把大的,直接把他們的老巢給返本歸元,在中州之內,造就出一片正常的空間。
可能是力量有些大了,所以就順手把這小子也給從外界拉扯進來了。”
以寧玄機的年齡,叫魏書涯一聲小子倒也沒有錯,畢竟人家可是貨真價實活了五六百年。
而聽到魏書涯平安的消息,楚休這邊倒也不用繼續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