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華最終還是低下頭之後,沈修文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笑意,只要一名軍人他還有榮譽感,就能證明這名軍人的軍魂未死。
“好了,大家都是軍人,我也知道你們很多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想不想又朝一日能打回東北老家,徹底把小鬼子趕出華國去。”沈修文一臉正色地說道。
周圍原本一臉憤怒的軍官頓時一下子全都愣住了,袁華也詫然地擡起頭,吃驚地看着沈修文。東北軍撤入關內已經六年了。打回東北老家,這句最初的豪言壯語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成爲了一種奢望,誰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活着看到這一天。如今這句話有再一次從一名年輕的少將口中說出來。短暫的驚訝後,很快就有人在低下輕聲說道:“啐,就憑你,還是憑那個聽也沒聽說的什麼榮譽第一師?別扯淡了。”
有人起了個頭,周圍的人紛紛應和,場面重新又變的嘈雜起來,他們臉上輕蔑的神情更加明顯了。
“放肆。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抗日英雄沈修文將軍。沈修文將軍的大名你們總該聽說過吧?獨立二十旅你們總該也聽說過吧?”陳副官再也忍不住了,在一旁大聲喝道。
靜,一片安靜。一個個一臉吃驚的神情,且都不由自主地收斂了剛纔放肆的姿勢,昂首挺胸立正。坐在鋪位上的袁華神情一變的同時,立刻跳起來,趕緊整理了一下他身上那件破爛的上校軍裝,小跑到沈修文面前,立正敬禮道:“原一零九師三二七團上校團長袁華向沈長官報告。”
“向沈長官報告。”屋內所有的軍官一齊向沈修文敬禮,羞愧的神情中都帶着敬意。
全殲日本海軍駐上海陸戰隊,血戰羅店,松江保衛戰。獨立二十旅的戰績早已經傳遍了。淞滬會戰雖然失敗,但是獨立二十旅已經成爲一個傳奇,旅長沈修文更是一個傳奇人物。
沈修文一臉肅穆地向他們回來一個軍禮,突然臉色一變,厲聲道:“原來你們一個一個都還知道你們是軍人。看一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在看一看這座兵營,你們還象一個軍人嗎?你們就是一羣烏合之衆,就是一羣乞丐,一羣垃圾。你們在這裡混吃等死,你們對得起遠在東北日夜盼望着你們去解救的你們的父母家人嗎?你對得起戰死的弟兄們嗎?你們現在告訴我,被你們扔在東北的家人,誰去解救?犧牲在鬼子槍炮下的弟兄們的仇,誰去報?”
“哇。沈長官,我求求你,別說,你別再說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中尉軍官哇地一聲,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一個個都滿含着淚水,充滿了羞愧和激動。一名三十多歲的上尉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道:“沈長官,你說的對。我們是沒放一槍撤到了關內,我們是打了敗仗。但是,您知道嗎?您以爲是我們不願意反抗嗎?當年鬼子進攻北大營時,是長官下令不準反抗,把所有的槍都鎖進了庫房,弟兄們一個個都是赤手空拳,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倒在小鬼子的刺刀下。”說着,他撕開胸膛,露出一塊碗口大的傷疤,哭喊道:“沈長官,您看看,這就是當年小鬼子刺在我身上的傷疤,在東北我還有父母、兄弟姐妹,我每一天做夢都想打回東北去。打敗仗?打敗仗能怪我們嗎?鬼子的飛機大炮一來,當官的先跑了,根本就沒有指揮。要不是袁團長帶着我們這些弟兄們殺開一條血路撤出來,我們都得死在那裡。”
原本被沈修文這番話說的羞愧的低下頭的袁華,此刻突然擡起頭,神情堅定地說道:“沈長官,請收下我們吧?我們要跟着您打鬼子,打回東北老家。”
“沈長官,請收下我們吧。我們要跟着您打回東北老家。”此時此刻這些象乞丐一樣的軍官們徹底恢復了軍人的氣概,一個個激動地喊道。
沈修文凌厲地眼神在他們的臉上一個個的掃過,此時他們都沒有迴避沈修文的目光,他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冷漠和呆滯,充滿了堅定和希望。
“陳副官。”
“到。”一旁正看着這羣原本在他眼裡目無長官、目無軍紀的狂妄之徒、烏合之衆,瞬間就被沈修文鼓動起來,目瞪口呆的陳副官連忙跨前一步大聲道。
“每人一套新軍裝,士兵每人十塊法幣,軍官每人三十塊。所有費用從我們榮譽第一師的軍費中列支。”說完,沈修文看着這些一個個臉上露出欣喜笑容的軍官,伸出三根手指頭,大聲道:“三天,我給你們三天是時間。我要看到你們還有外面的那些弟兄們是一羣軍人,一羣真正的軍人。而不是一羣乞丐,一羣烏合之衆。”
“全體都有,立正,敬禮。”袁華一臉感激的同時,大聲喊道。
“感謝沈長官,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在回去的路上,沈修文總算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東郊兵營裡這三四千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這可是一股不可忽視力量。收服了軍官等於收服了這股力量。沈修文相信三天以後,他一定會看到煥然一新的面貌。
從兵營回來,沈修文意外地發現沈義帶着衛士班已經先行趕到了南京。
“二少爺,部隊現在在常州,明天下午登車來南京。參謀長對您的安全不放心,就讓我們先來了。”到了家,沈義不象在部隊中這麼拘束,笑嘻嘻地說道:“二少爺,恭喜你了。咱們沈家如今出了兩個將軍了。老爺要是知道了,還不得高興成什麼樣子。”
心情十分不錯的沈修文拍着沈義的肩膀道:“沈義,你如果帶兵的話,說不定以後也有可能成爲將軍。”沈義雖然沒什麼文化,不過帶兵打仗還是不錯的,要不是他堅持要當自己的衛士長,現在也是少校警衛營長了。更何況這麼多年和沈義亦僕亦友的感情,沈修文倒也是很希望沈義能在部隊中幹出個樣子。
“二少爺,我哪有這個福分呀。我的任務就是完成老爺囑託,保護好您的安全。”沈義抓着腦袋,笑呵呵地說道。
“瞧你這出息。”每次看到沈義這副樣子,沈修文總是有好氣又好笑,同時也爲沈義的忠義而感動。
部隊還有兩天就要到達南京。沈修文這兩天在俞文紈極盡纏綿的溫柔鄉中幾乎不能自拔。看到他們小夫妻倆甜的象掉進蜜罐裡一樣,嫂子何真如和姐姐沈修平看在眼裡也喜在心裡。
兩天的時候一轉眼就快要過去了。第二天晚上,夫妻倆盡享魚水之歡後,沈修文摟着一臉滿足的俞文紈,有些爲難地說道:“文紈,明天部隊就要進駐將軍山了,現在部隊正在籌建階段,事情千頭萬緒。更況且,不知道什麼時候部隊就要拉上戰場。我這個當師長的當以身作則,以後恐怕就不能天天回家了。”
正沉浸在無比幸福中的俞文紈聽到這話,身體明顯地一抖,用力抱緊沈修文,趴在他的胸口前,輕聲地抽泣起來。
“怎麼了,文紈。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節假日還有平時只要有空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的。”沈修文扳過俞文紈的身體,柔聲安慰道。
梨花帶雨的俞文紈看着沈修文,伸出顫抖的小手撫摸着沈修文胸口的傷痕,“答應我,不論十分都不要永遠地離開我。”
看到俞文紈柔弱的樣子,沈修文的心裡也是充滿了柔情,把她摟進自己的懷中,輕聲笑着說道:“說什麼呢?你是我的老婆我怎麼會永遠的離開你呢?再說了,有這樣的老婆,我死都”
未等沈修文說完,俞文紈的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許說死,我不要你死。”接着一臉深情地看着沈修文,手在他的臉上撫摸着,柔聲道:“以後上戰場一定要小心。你要記住,我會永遠等着你回來的。”
一個男人難能抵擋得住一個深愛的女人如此的溫柔,沈修文一陣情動,緊緊地抱住俞文紈,嘴裡不停地呢喃着:“我記住,我一定記住”
將軍山和方山一帶,對於沈修文來說非常的熟悉,這裡原來就是八十八師的駐地,現在八十八師駐在城內。這裡便成了榮譽第一師的駐地。
這次不光沈修文晉升少將師長,軍政部對原獨立二十旅也着實灑了一陣“勳章雨”。只不過考慮到沈修文這個師長是少將,對副旅長滕東林、參謀長喬榛這兩名上校軍官沒有晉升他們的軍銜,只是根據沈修文的推薦任命滕東林爲榮譽第一師上校副師長兼榮一旅旅長,喬榛爲榮譽第一師上校參謀長。沈醉由原來的中校晉升爲上校,出任榮譽第一師上校副參謀長。同時,根據軍、師兩級部隊設政訓處的規定,委派陸軍中校孫文華出任榮譽第一師政訓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