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對沈修文的反應也是吃了一驚,還以爲沈修文在懷疑他的身份,連忙說道:“對呀,在下就是沈醉,先生如果不相信的話,我這兒還有我上學時候的學生證,我找出給你看看。”說着,就要去找他的學生證。
“不用,不用。”沈修文連忙拉住沈醉,笑道:“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好名字,好名字呀。更巧的是咱們還是本家,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嘛。來,來,一起坐。”同時,吩咐沈義讓夥計再添一副碗筷。
作爲後世的大名人,網上關於沈醉的介紹很多。沈修文記得沈醉是1932年來上海投奔他的姐夫餘樂醒的。沒想到居然被自己給碰上了,這可是一支潛力股呀,好好結交一番,將來說不定可以爲自己減少很多麻煩。所以,沈修文對沈醉異常的熱情。
沈醉雖然年紀不大,但他是個很細心的人,早已從沈修文的談吐和衣着上看出,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而且他雖然來上海不久,但從沈修文留給他的地址來看,那裡可是法租界著名的富人區。雖然,他不知道沈修文爲什麼會對他如此熱情,但是對於來上海闖世界的他,還是非常樂意結交象沈修文這樣的人物。
“先生客氣了,在下表字叔逸,稱呼我叔逸就行了。”沈醉客氣了一聲,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叔逸呀,你也別太客氣,別老是先生,先生的,我看咱倆的歲數也差不多,你就叫我一聲修文吧。”沈修文想不起自己有什麼字。
沈修文注意到沈醉坐在桌子邊,眼神卻不時的瞄向桌上香噴噴的菜餚,嚥着口水。是想一個人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更談不上吃飯了,連忙笑着招呼沈醉動筷。
沈醉起初還有些靦腆,到了最後卻是筷如雨點,桌上的菜一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弄的沒有吃飽的沈義一臉幽怨地看着沈醉,他有些不明白這麼一個瘦瘦小小的人,怎麼飯量比他還大。
沈修文笑着打發沈義出去,讓他另叫一桌。
沈醉擦了擦嘴,一副不好意思說道:“小弟失禮了,修文兄別見怪。說起來,這段時間,小弟還是第一次吃到飽飯。”
沈修文笑了笑,問道:“聽叔逸的口音,好像是湖南人吧?這次來上海是?”
沈醉臉色一黯,嘆了一口氣道:“不瞞修文兄,小弟正是湖南湘潭人氏。去年九一八爆發後,帶頭在學校裡鬧**,被學校開除了。這次來到上海是來投奔我姐夫的,未曾想日本人居然在上海也開啓了戰端。我姐夫又是爲政府做事的,一時沒有找到,所以就······”
沈醉的姐夫也是軍統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大特務餘樂醒,此時是復興社特務處上海情報組的組長。沈醉後來進軍統就是有他的姐夫介紹的。現在,中國和日本正在開戰,餘樂醒想必正在收集日軍的情報。也難怪沈醉找不到。
聽完沈醉的描述,大家又聊了幾句後,沈修文說道:“叔逸,既然咱們有緣,要不這樣吧,你先安心住下,找你姐夫的事,如果我能幫得上忙,我幫你找找。”
沈醉一聽,頓時大喜。他雖然生性精明,但這個時候他畢竟還是一個剛剛從學校出來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本來就已經走投無路了,現在有這麼一個人肯幫助自己,沈醉當然是求之不得。連連道謝。
從粵菜館出來之後,沈修文也顧不上再去城隍廟遊玩了,親自帶着沈醉來到自家開的一家旅館,安排沈醉住下。
接下去的幾天,沈修文沒事就到旅館和沈醉一起聊聊,到處逛逛。當時,餘樂醒在上海的公開身份是上海市政府的一名科長,沈修文也讓沈義去打聽過,得到的消息和沈醉去問過的一樣,餘科長出差了。
在上海的吃住解決了,沈醉也定下了心。同時對沈修文這位仗義相助的朋友也十分感激。沈醉來上海之前,也是一個愛國的學生,聽說沈修文居然到前線和日本人面對面幹過,還打死了好幾個鬼子,沈修文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時間一長,兩人便開始兄弟相稱。
一日,沈修文來到旅館,卻出人意料地發現,沈醉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大哥,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姐夫餘樂醒。咱們沒有找到,我姐夫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沈醉興奮地向沈修文介紹道。
餘樂醒,沈修文雖然知道他是軍統的大特務,卻不知道餘樂醒以前曾是**黨員,和後世的諸多偉人一起留學法國,回國後曾是黃埔軍校的教官,後又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情報和秘密保衛。四一二之後脫黨,在戴笠的介紹下加入復興社特務處。餘樂醒精通法語、俄語,對特工技術極有研究,是戴笠的智囊。
其實,餘樂醒早就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和沈修文的交往,因爲職業的特點,他還曾秘密的調查過沈修文的背景,當得知沈修文是沈家二少爺,紈絝子弟一個,還有一個黃埔一期畢業在軍委會參謀本部任職的大哥,餘樂醒這才放心下來。
“沈二公子,謝謝你這段日子照顧叔逸。”
“餘大哥見外了,我現在和叔逸可是好兄弟。餘大哥爲抗日奔波,乃我輩楷模,二公子之稱,修文可不敢當,餘大哥還是稱呼一聲修文吧。”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稱呼你一聲修文老弟。餘某不過是市政府一小吏,尸位素餐,爲抗日奔波,餘某實在是愧不敢當。”雖然餘樂醒笑容滿面的謙虛着,但是心裡卻是一震,他們都是在秘密戰線上工作的,自己的真正使命就是連家人都不清楚,卻被沈修文一言點破。
聽了餘樂醒的話,沈修文猛然想起自己以前看過《潛伏》這部電視劇,裡面的軍統特務的身份都是不公開的,自己剛纔的回答太過想當然了。連忙笑着說道:“餘大哥在政府做事,正值日寇來犯之際,餘大哥卻在外忙碌,那肯定是爲抗日奔波嘍。”
餘樂醒這才鬆了一口氣,象沈修文這種人,既不可能和日本人有關係,更不可能和GCD搭邊,剛纔不過是他的猜測而已。
之後,沈修文要邀請餘樂醒和沈醉吃了一頓飯。餘樂醒這次是來帶沈醉走的,臨分別前,沈醉特意問餘樂醒要了十塊大洋,感激地說道:“大哥,多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是你當初借我的十塊大洋。”
沈修文並沒有從沈醉手裡接過這十塊大洋,笑着說道:“叔逸,咱倆誰跟誰呀,還至於這麼認真嗎。再說,你那張條子我都沒帶在身上。行了,收起來吧,別再婆婆媽媽了。”
沈醉知道這十塊大洋對於沈修文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而且這段時間他住的、吃的、用的,遠不止這十塊大洋,也就沒再堅持。
看着沈醉跟着餘樂醒上車遠去,沈修文知道,從今以後中國又誕生了一個大特務。他慢慢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當初沈醉寫給他的借條,看了看,又重新放好。人都會變的,他也不清楚以後的沈叔逸會變成什麼樣子。在這張借條留着,讓他永遠記得欠自己這份情。說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下午,沈修文回到家後,突然發現自家的大門口居然有兩個當兵的正在站崗,而且還把自己的車給攔了下來。
“怎麼回事?”沈修文走下車。
“二少爺,是大少爺回來了,可這兩個當兵硬是要檢查。”正在和兩個當兵理論的沈義連忙說道。
“放肆,趕快閃開。”這時,一個戴着少校軍銜的軍官一路小跑過來。
“這是沈長官的弟弟,你們攔着幹什麼,回頭再收拾你們。”少校訓斥完兩個士兵,轉而笑容滿面的對沈修文說道:“修文,對不起。這兩個警衛是新來的,不認識你。沈長官正在客廳。”
沈修文認識,來人正是大哥沈修德的副官王紹平。
“王副官,別爲難這兩位兄弟了。他們這也是盡忠職守。”沈修文笑着說道。
王紹平沒想到沈修文會替兩名士兵說話,要知道去年沈修文去南京看他大哥的時候,就差點和門口站崗的士兵打起來。看着沈修文進去的背景,王紹平不禁很納悶:這沈家二少爺什麼時候改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