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消息震驚了全國,震驚了世界!孫傳義這次的反應速度極快,他一邊指揮衆人將宋教仁的屍體火速送去醫院,進行全無必要的搶救。另一邊,他怒髮衝冠的發表了演說!
他首先表示對這次滬軍護衛不力表示自責,並且就地槍決了兩名直接負責警衛工作的滬軍將領,表示自己的悔過之意。而這兩名將領,正是他所不能完全控制的,陳其美留下來的死忠之士裡面的兩個。
然後他痛斥青幫的喪心病狂,斥責幫會的血腥殘忍!宋教仁這次來是爲了調查上海灘幫會發動的這一系列恐怖活動的,這時候殺他的人,只能是幫會界的人!紅幫幫主被押在滬軍大獄裡面,絕無犯事的可能。相對的,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青幫!
青幫杜月笙,一定不能饒了他!孫傳義立刻命令滬軍,對上海灘的青幫人物全部抓起來候審。若遇到抵抗,則格殺勿論。對於杜月笙,則扣上一個陰謀暗害黨國要員的罪名。
上海灘又亂了起來,青幫子弟十幾萬,除了那些最外圍的之外,也有十萬子弟。這麼多人,散佈在上海灘的各行各業和各個角落。若要抓捕,難度何其大?可孫傳義不管這些,他認準了死理,必須要徹底剷除青幫!
半個小時後,他給中央打了電話。申明青幫猖獗,滬軍一時之間很難將其完全撲滅。幫中魁首杜月笙,也已經躲藏起來。爲了儘快剷除他們,不讓其對上海灘造成更大的報復性破壞,所以請求中央給予支持!
中央研究決定之後,決定讓離此最近的浙軍司令盧永祥前來支援!他們電令盧永祥,帶着足夠數量的軍隊,來到上海灘幫助孫傳義。盧永祥立刻表態,表示一定照辦。然後,他點齊五萬兵馬,浩浩蕩蕩開奔上海灘。
杜月笙閉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其餘的人也都屏氣凝息。大家都在靜靜的聽着宋三喜的回報:“我們剛趕到滬寧站,就聽到裡面一聲槍響傳出。然後車站大亂,我們想要擠進去看看也做不到。後來,就聽說了宋教仁遇刺的事情。聽到消息之後,我倆火速趕回來報告——”
與他的話遙相呼應的是桌子上那一臺收音機,收音機內正傳達着孫傳義的最高指示。一字一句,對他們來說都是絕大的打擊。
陳君容再也忍不住了:“月笙,跑吧!”,杜月笙搖了搖頭:“孫傳義若要抓我,那麼他的人一定會比宋三喜更早到達這裡。可是沒有,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戴笠佩服他的冷靜,可他覺得杜月笙這是在故作姿態,爲的是緩和氣氛:“不奇怪,剛纔蔣介石跟我通了電文。孫傳義已經以青幫難收,月笙拒捕爲名,請求中央支持。而中央,又在段祺瑞的操縱下討論通過,要盧永祥就近增兵——”
“好一套連環計啊。”,杜月笙嘆一口氣:“接下來,盧大帥到達上海灘之後,就會匯合孫傳義以雷霆萬鈞之力掃蕩青幫,將我杜月笙和青幫勢力徹底抹除。這就是孫傳義一直對我青幫聲討而不動真格的原因,他要把功勞留給盧永祥。蕩平我們之後
,上海灘再也沒有反對他的勢力。而他就會指派孫傳義給中央發請求。就說上海灘混亂無比,萬不可讓盧大帥撤兵。到時候,他盧大帥就會萬般不情願的以大局爲重,帶兵留在上海灘。”
張學良點一點頭:“不錯,月笙分析的很對。真難爲他們了,居然想出這麼一整套的計策。”
戴笠皺起眉頭:“相對來說,上海灘這邊還算是小事。中央那邊,纔是最麻煩的——”
“在我這兒,我的十萬名青幫兄弟比你們那個所謂的中央要重要多了。”,杜月笙冷眼看一下戴笠。然後他吩咐陳君容:“叫兄弟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咱們青幫被血洗。”
“你現在出去又能做什麼?又能改變什麼?”,戴笠沒好氣的提醒他:“孫中山和蔣介石正在想辦法穩定中央,等中央穩定下來,他們就會騰出手來——”
“他們就會騰出手來給我的兄弟們收屍。”,杜月笙冷冷的接過話頭:“等他們穩定了中央,我青幫子弟也要被殺的差不多了吧?”
“那你究竟想怎麼做?!”
“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屬於你們黨內的派系鬥爭。我們青幫,只不過是捲入其中罷了。我現在要去見孫傳義,讓孫傳義帶我去見盧永祥。”
“然後呢?”
“然後我忍!”,杜月笙沉聲道:“爲了幫中子弟,我認輸。我忍下這口氣,跟他們講和。只要我保證青幫不再跟他作對的話,盧永祥不但不會繼續難爲我,反而會把我奉爲座上賓。到時候,青幫的命運就會發生改變。”
“難道我們的事情不要做了?”,戴笠尖聲反問,接着他又加上一句:“你服軟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虧我都吃不起的話,我就不是杜月笙!”,他頓了一頓,繼續開口:“實力都拼光了還拿什麼抗爭?戴笠,你放心吧,早晚你和你的蔣先生能成功的。我現在過去,只爲保存自己。”
“那要是他們翻臉無情,堅持滅了你呢?這也大有可能。別忘了,你和青幫只要完蛋,紅幫一樣可以幫他們做事——”
杜月笙冷笑一聲:“別把我青幫看得那麼沒用,真要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我是不會讓他們安穩的掌控上海灘的。他盧永祥,不會那麼傻。現在的博弈,是爲了以最小的代價達成自己的目標。”
說完之後,杜月笙舉步就往外走。張學良追上來:“我陪你一起去,不管是姓孫的還是姓盧的,都得給我個面子——”
杜月笙點一點頭:“那就多謝了。”,說完他挽起張學良的手出去了。臨走之時他留給戴笠一句話:“我要苦撐待變,這個變,要你來做,懂嗎?”
戴笠點頭,目送杜月笙出門。
杜月笙一路走得很安全,沒人來難爲他。甚至,他直接驅車到了滬軍都督府還是沒人來難爲他。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似乎忘記了眼前這個一身長衫禮帽的人是他們要抓捕的頭號要犯。天氣陰沉起來,正如杜月笙的心情。他想了一想,招呼一名士兵:“兄弟,麻煩通稟一聲,就說杜月笙求見孫將軍。”
士兵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出來回話,要杜月笙立刻進去。杜月笙點一點頭,走了進去。正廳內,孫傳義一臉傲慢的坐在沙發上:“杜月笙,你還敢來?你做的好事!竟敢行刺宋先生!枉費我孫某人那麼信任你,把他的行程告訴你。沒想到你狼子野心,膽大包天——”
“假話套話就不要說了。”,杜月笙現在雖然身處絕對弱勢,但依然毫不退讓:“帶我去見盧永祥吧,有話我自然會跟他說。”
孫傳義沒想到杜月笙這麼直接,他嘿嘿一笑:“怎麼着?想通了?”
“你帶不帶我去?”,杜月笙皺起了眉頭。
“盧大帥哪是你這個通緝犯說見就能見的?”,孫傳義譏笑了一句。杜月笙臉色一沉:“那好吧,我不見了。你把我打入大牢吧——”
“言重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抓捕你,需要盧大帥親自動手。”
“那我就回去等着他!”,杜月笙冷冷的看了看孫傳義:“想啃掉我杜月笙?嘿,先得崩壞你們滿口的牙!”
“你沒牌可打了!”,孫傳義看着杜月笙即將離去,連忙扯着嗓子呼喊。
杜月笙冷哼一聲:“我敢來,就不怕你對付我。我沒牌可打了?笑話,我和青幫在上海灘經營多年,怎麼可能會沒牌可打?”,說完之後,他頭也不回的往外就走。
“等等!”,孫傳義叫住他:“真服了你了,都這樣了還這麼橫。盧大帥還沒到呢,要不,你現在去見一見盧公子?”
“好啊。”,杜月笙微微一笑:“他還在海僑酒店吧?你帶我去?”
孫傳義點一點頭,他一指杜月笙身邊的那個人:“這是誰?你的跟班?杜月笙,會見盧公子越少人蔘與越好,讓他回去吧。”
自進來之後一言不發的張學良笑罵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張學良。”
“張少帥!”,孫傳義臉色急變:“您怎麼跟他——”
“廢話少說,帶我們去見盧筱嘉。”,張學良擺了擺手。
孫傳義點頭答應,趕緊吩咐警衛員去備車。五分鐘之後,兩輛汽車從都督府駛出,向着海僑酒店狂奔而去。
海僑酒店,盧筱嘉趾高氣揚的接待了杜月笙。他先是把杜月笙數落了一頓,然後又贊他知道進退。然後萬般不情願的表示,看在張學良的份上,他願意給杜月笙一個機會。
總之,這次杜月笙去就是受氣的。他強忍着胸中一口惡氣,耐心的看這盧筱嘉小人得志似的炫耀着。盧筱嘉嘿嘿一笑:“話說月笙啊,我盧筱嘉要拜託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