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一搖頭:“可惜上海灘永遠是個例外。在這裡,紅幫被黃金榮死死壓制,永遠屈居第二。我努力了好幾年,仍就是做無用功。”
“你們的這個工作,在上海灘更適合青幫來做。”,杜月笙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關德明苦笑:“我明白,可黃金榮永遠不可能真正跟我們一條心。就算是蔣介石拜他做了老頭子也不行,因爲他太利己。”
“蔣志清——,哦,蔣介石拜他做了老頭子?”,杜月笙嘴角一翹:“你們真下血本啊。”
“那沒用。”,關德明搖了搖頭:“我們又不可能動黃金榮,因爲他跟洋人太密切了。動他,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其實,我們最早的人選,是定在你身上的!”
“我?”,杜月笙哈的一笑:“太擡舉我了,我跟黃金榮差着十萬八千里呢。”
“當年的你的確跟他差着很多。”,關德明實話實說:“這是鬼眼的建議,而且我們沒打算讓你立刻爲我們所用。我們本來就是在等待你慢慢成勢,在你成勢之前,這份工作由我來做。”
杜月笙深吸一口氣,臉上又重新震驚起來:“你今天跟我開誠佈公的談這麼多,是不是想拉我入夥了?”
關德明搖了搖頭:“你現在雖然很不錯,但是還差着點。現在,只能是我們兩個齊心合力,一起合作。你想想,爲什麼我黨對你的擴張和發展一直鼎力支持?難道僅僅是因爲交情嗎?跟政客談交情?不現實吧?還有,爲什麼你在上海灘一路擴張,我紅幫都一直退讓?這就是爲了培養你儘快成勢。你成勢之後,取代黃金榮,然後成爲新一代的鬼眼!”
杜月笙嗤笑一聲:“別說得那麼好聽,你說了這麼多,繞來繞去,可你忘記了一件事!你忘了問問我會不會同意做這個工作,對不對?實話告訴你,我對給你們做眼線和代理人毫無興趣。要是我真有那個心思,當初早就入了國民黨了。我呀,壓根也不想那麼做!”
“這個以後再說——”,關德明沒有逼他的意思:“就先說眼前的事情,康有爲去找你了吧?我叫手下給你送信,讓你明哲保身。就是爲了提醒你,離他遠點。要不然,你會引火燒身的。這老東西,在上海灘的一行一動都在我們掌控之中。你跟這個滿清第一號的遺老呆在一起,會給他陪葬的。”
杜月笙點一點頭:“話說到這份上纔算是有點兒意思了,你這算是給我下正式通告嗎?代表國民政府?”
“不代表。”,關德明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既入幫會,就不再代表政府。若我沒有,退出我們那個體制,紅幫大佬們怎會放心把諾大的上海灘交給我?我現在,正如以後的你一樣。身份獨立,對國民政府,只是幫助。”
“別說跟我一樣,我說過了,我以後永遠也不會同意你的提議。”
“這不是重點。”,關德明嘆一口氣:“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受中統上海站站長邀請,前來提醒你一句。他要我轉告你,如果你還想以後順風順水,沒有飛來橫禍的話,那就明哲保身。中統你可能不知道是什麼組織,它是——”
“我知道!”,杜月笙深吸一口氣,他心中的震驚現在達到了最:“你們很好,官匪勾結,看來你們纔是上海灘最複雜最難對付的一支勢力。黃金榮跟你們比起來,實在太單純了。”
“別說得那麼難聽——”,關德明微微一笑:“月笙老弟,杜先生!若你不想日後的一舉一動都在特務監視之下的話,那就請你自重。”
杜月笙霍然站起:“杜某多謝你的好意!可我姓杜的能混到現在,也不是被嚇大的。何去何從,我心中自有判斷,就不勞閣下替我拿主意了。”
他這站起身來就是要走的意思,這代表着談話到此爲止了。關德明也站起身來:“好自爲之吧,今天的談話,我希望月笙老弟能爲我保密。”
“沒問題。”,杜月笙一擺手,帶着陳君容出了船艙。船艙外面,四個紅幫的人一起對杜月笙躬身行禮。杜月笙擺了擺手,往岸上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
江岸上,最起碼聚集了五十名以上的打手。連大元神情高度緊張,在他腳下已經造了一地的菸蒂。周圍的打手們,身邊是整整七輛車。七輛車都處於啓動狀態,隨時可以進行追擊。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本身就聲勢駭人。更何況還有幾個焦躁的,不住摩挲着手上的武器。
在這烏篷船的遠處,兩條一模一樣的烏篷船一前一後將這船夾在中間。不問可知,這也是杜月笙的人。
關德明隨着杜月笙走出船艙:“月笙老弟,你手下人效率真高啊。我們兩個不過是說了大半個小時的話,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如此準備。你的手下,完全不像一幫烏合之衆。”
“哈,他們膽子小的很,倒讓關大哥見笑了。”,杜月笙笑着回了一句,然後揮手示意前面的那條船靠過來。兩船靠在一起,放上搭板,杜月笙和陳君容上了自己那艘船。關德明一抱拳:“後會有期。”,馬達之聲陡然大作,這條在衆人眼中神秘無比的烏篷船飛快的駛走了。
“要不要截下他們?”,這船上主事兒的是劉俊達。他往掌心吐一口唾沫:“這些人膽敢劫持杜先生,原本就是該死——”
“你拉倒吧。”,杜月笙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是劫持。再說了,就算你們追上去,也未必能留下他們。”,關德明是老特工,行事如此神秘。他親身來會見杜月笙,怎麼可能沒有萬全的準備?雖說他們船上只有區區的五個人,但船底下,說不定就藏着能夠裝備整整一個排的火力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