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選擇

常逸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黃義正會有這樣的膽子,竟然動用了軍中之人來殺他。

他雖從黃家逃了出來,可樣子卻狼狽極了,背上腿上都受了十分重的傷,託着老宮主的救命丸才堪堪將一條命保住,逃回青夜宮的據點時,整個人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昏昏沉沉。

下屬見了他,俱都是一副驚恐至極的模樣,連忙將人擡到牀上,治傷的治傷包紮的包紮。

常逸風卻是直接昏迷了過去,這一睡便睡到了月上梢頭,他才從昏迷之中慢慢轉醒。

“真是……沒用!”他轉醒之後,手撫上額頭,發覺額頭上的溫度滾燙的嚇人。

他自嘲的笑了,這身子到底在五年前的那場叛逃之中嚴重的損傷了,否則不會連那麼幾個人都應付不了,反倒叫自己受了這樣的傷,若是師傅還在世,只怕又要教訓他了。

呸!

他忍不住吐了一聲,什麼師傅,那個老東西分明就是他的仇人!

若不是青夜宮的老宮主,只怕他還被師傅所矇蔽,以爲師傅就是他的恩人,他的命是師傅撿來的,他這一輩子便要爲了師傅赴死。

樓中有多少人像他這般癡傻,拿着仇人當恩人!

也怪不得只有沈朔風能夠做鳴燕樓的樓主,而旁的那些風字輩的只能做堂主了。

他靜靜的躺在牀上,看着窗子上糊着的薄薄的桃花紙,窗子外頭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月華如水的景象了。

雖然身子是損了,但耳力卻依舊十分的好,他閉目養神之際,便聽見門板被人輕巧的推開。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門口。

“聽人說你受了傷,我來瞧瞧你死了沒。”

進來的人手中拿着盞死白色的燈籠,咋看之下,像是送靈之人似得。

“呵,”常逸風冷笑一聲,看向來人,“齊惠風,你不必裝神弄鬼的,你知道我向來不吃這一套。”

齊惠風也笑了:“怎麼是我裝神弄鬼呢?若不是你心裡有鬼,又怎麼會怕人忽然進來?”

常逸風垂下眼瞼,知道他這是在譏諷自己屋子前頭的那一片機關佈陣。

齊惠風許是知道了常逸風此刻心情不佳,笑着將話轉移開:“好了,別的我也不問你,那件事是不是搞砸了?”

“砸?”常逸風擡眼看向他,“什麼是好,什麼是砸?我要的只是真相罷了,如今這般不過是說明,真相定然不會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這般輕巧,說不準你我的父親都是被做了替罪羊。”

齊惠風瞳孔一縮,手中握着的燈柄應聲而碎。

安靜的室中,輕輕的“咔擦”一聲十分清脆響亮。

“若真是如此,”齊惠風嘴角淡淡的浮起一抹嗜血的微笑,“真如此的話,鳴燕樓就不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雙刃劍。”

雙刃劍,不惜傷己七分去傷人十分,到底是有些太狠厲。

常逸風輕輕笑了:“那麼,其他的風字輩堂主,還有勞師弟多關照啦。”

他這句話說完,就被齊惠風一聲冷笑壓住了。

“你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常宮主!”他將手中燈盞提起,如同來時那般寂靜無聲的走了。

常逸風從始至終沒有動過半下,只是此刻終於忍不住,撐着手臂坐了起來,傷勢太重,疼痛感叫他忍不住皺起眉。

“鳴…燕…樓……”他喃喃自語,似是輕輕嘆息,聲音忽的一轉,變得凌厲,“齊惠風,你難道真以爲鳴燕樓會如同你所想的那般容易掌控?呵,若當真容易,我當初也不會被傷成如此!”

他將受傷的身子挪了半天,才挪到了桌案旁,摸索着點起油燈,就着昏黃的燈火,他將買來的劣質墨汁倒在硯臺中,隨意拿起一支羊毫,用蠅頭小楷寫了封信。

他嘴角彎起一抹笑意,先前還沒決定,恰好有了黃義正這個蠢貨,叫他做出了應做的選擇。

……

嬋衣是被楚少淵搖晃起來的,她起來的時候,眼底還有淡淡的倦意,以及倦意之中夾雜着的疑惑。

楚少淵從來不會吵她休息,即便是她不當心午睡的時間長了,他也不會吵她,不過是在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多鬧她一會兒罷了。

可今天還在莊子上,他就將她晃醒了,這叫她十分疑惑。

“晚晚,我們得回去了,衙門裡有急事,你收拾一下,我們回府!”楚少淵的聲音明明跟往常一樣的和緩,可嬋衣偏生聽出幾分急迫來。

她一下子便醒了,看着楚少淵臉上的笑容並沒有進眼底,她這才發覺事情可能比較嚴重。

她連忙喚了錦屏去請謝氏。

來的時候便沒有帶許多東西,所以回去的時候自然也用不住帶許多,只拿了些楚少淵釣到的魚,跟莊子裡出產的菜,便匆匆往雲浮的方向趕。

謝氏顯然也是在睡夢之中被驚醒的,她瞧見楚少淵行色匆匆的模樣,忍不住拉住了嬋衣的手。

馬車的速度有些快,車廂當中雖然做了避震的措施,可終究還是叫人顛簸的有些不舒服。

嬋衣緊了緊謝氏的手,“母親不必驚慌,是衙門裡的事情,原本我想叫他一個人回去,可……”

“你是王妃,自然是要與王爺在一起的了,”謝氏打斷她的話,輕聲道,“來莊子什麼時候都能來,可耽擱了朝廷裡的大事就不好了。”

這也是謝氏這麼多年教導她的爲人準則,什麼事情都要分輕重緩急,而謝氏自己也是這樣做的,所以夏世敬雖然不喜歡謝氏這個妻子,但到底還是多有敬重。

嬋衣順着車窗看了眼外頭騎着馬的楚少淵,眉宇之間的愁思更重幾分。

從來不曾見到他臉上有過這樣的神情,他的臉上向來是不急不緩的,而此刻的他卻隱隱藏不住那股子焦躁,這叫她心中也不由得焦躁不安起來。

可即便這樣急切,楚少淵還是目光柔和的與她說:“晚晚,不要生氣,往後有空了咱們再來莊子上玩。”

這叫她心裡又酸又甜,卻也又心疼又憐惜他。

回了雲浮,楚少淵沒有送嬋衣回府,而是直接打馬去了工部。

嬋衣先將謝氏送回夏家,又將帶着的魚跟果蔬分了些留在夏家,這才轉了身回王府。

此刻王府之中已經有客人在等了,待到嬋衣回來,留在家中的筱蘭急忙上前稟告:“黃夫人來了,說要求見王妃。”

嬋衣皺眉,順天府尹黃義正的妻子黃夫人,她記得她們一直沒有交集的,她來又是爲何?

匆匆換了身見客的常服,她轉身去了花廳。

黃夫人早等的有些惶恐了,見嬋衣進來,連忙上前來,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上。

嬋衣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黃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她連忙上前就要扶黃夫人起來,可黃夫人卻搖了搖頭:“王妃,還請您救救我們家老爺!”

嬋衣聽的糊塗極了,忙道:“黃夫人,黃大人他出了什麼事?”

黃夫人眼淚幾乎要落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叫她如何能開口?

她跪在地上,咬牙道:“今日一早,老爺被人彈劾,說是先前在工部任職的時候貪墨河工上的銀錢,老爺如今被皇上留在了宮裡,已經一整日了,家中也被燕雲衛翻了個亂七八糟,如今王爺就掌管工部,哪裡不知工部的事,還請王妃幫幫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向來爲官廉潔,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嬋衣聽明白了,原來是黃義正先前任工部郎中,後升遷到了外省,然後一路升遷,才升到了順天府尹的位置,而如今查到黃義正的那些貪墨案子,竟然是十來年之前的案子。

嬋衣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照理說十來年前即便是當今的聖上也還沒有登基,怎麼這個時候翻出來以前的舊賬呢?而且楚少淵不是先前說工部的舊賬都翻過一遍了麼,怎麼他們沒有查出來黃義正的事,卻在楚少淵不在職的期間查了出來?

看着眼前滴淚橫流的黃夫人,嬋衣諸多的疑問都吞進了腹中,使了眼色給身邊的錦心,她一把將黃夫人拉起來。

“黃夫人,這件事要等王爺回府之後纔好與王爺說,你先不要慌,若是黃大人當真無辜,皇上是不會判黃大人罪的。”

所以這件事的關鍵並不在於楚少淵,而是黃義正,他到底有沒有貪腐,若當真有的話,即便是楚少淵也救不了他。

這件事黃夫人心中更明白。

可她卻不能平靜,當年工部的案子歷歷在目,即便沒有貪墨,可若是沒有人在老爺背後撐腰,老爺還是會被他們扣上貪墨的帽子的。

當年的張老尚書之子不就是這般被先帝摘了烏沙首級的麼?還有工部後晉升的尚書林白軒不也是這樣丟掉的官職麼?那件案子牽連了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大多都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就丟了性命,當年的情形與現如今又何其的相似!

這叫她如何能不擔驚受怕!

看着眼前嬌滴滴的少女,黃夫人心中苦澀極了,要如何才能將事情都告知眼前的人,讓她知道厲害關係呢?

……

ps:最近走劇情感覺不太順,有沒有姑娘們覺得哪裡不太適合的,可以留言裡跟我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