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有條不紊的下着命令,並且被到位的執行了下去。
她沉默的坐在剛纔問話的房間裡,敲門而進的梅四看到這樣的唐靜芸的時候,有一剎那彷彿看見了一座厚重的青山。青山巍巍,厚重而不是華彩,能夠給人最堅定的信念。
他其實有那麼一點羨慕安平的,不是因爲安平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而是因爲他有唐靜芸這個一個朋友。不是誰都能夠在走到安平這樣能夠無視政府軍隊的強大實力,能夠在這黑山白水間裂土爲王的位置後,還擁有這麼一個可靠的朋友。這個朋友很強大,她能夠頂着各方的壓力替他穩定後方,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爲他搏一線生機。
唐靜芸正在思考接下來的佈置方案,見進來的人久久沒有發出聲音,不由詫異地擡頭,“梅四,怎麼了?”
梅四回過神來,笑了笑,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唐靜芸,“您要的,我讓總部的人傳真了過來。”
唐靜芸翻了翻手裡的資料,仔細的翻閱着,是不是的停下來對着那個人用手點點,眉頭輕皺。
安平去洽談生意的人看不出來和吳瞎子有什麼關聯,最好的情況就是安平只是消息泄露,被人半路攔截了,這樣的話消息應該會盡快傳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就是兩方勾連,將安平直接拿下,如果是這樣的話,情況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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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的聲音在林間響起,小吉放了一槍,崩掉了對面一個人。
他呸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星子,然後罵了一句狗孃養的,眼看着安平的身影被人掩護着離開,時不時的還點幾個冒頭的人。
一邊退一邊在心中罵娘,別讓他找到行蹤泄露的人,不然他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狗!
眼看着人被自己和幾個兄弟壓制的不敢冒頭,他對着幾個林間的兄弟對視一眼,“退!”
手中一輪瘋狂的射擊,他也抓住機會快速的離開,邊退邊朝着安平離開的方向趕去。
安平看上去有些狼狽,身上肩膀處中了彈,只是那雙眼眸依舊閃過這冷色的光澤,像是一匹被在伺機尋找報復機會的狼。
“艹!這回真是要栽了!老大你還好吧?”小吉趕上安平,趕緊走到他身邊,看着老大肩膀上的那個正在汩汩流血的傷口,眼中滿是擔憂,連從前的那個稱呼都冒出來了,“這樣不行,必須找個地方把子彈取下來止血!老大你別硬撐着,你放心,我一定保護好你!”
安平睨了一眼從一個小屁孩長成青年的小吉,淡淡地道,“你們的命只有一條,我總是要儘可能帶着更多的兄弟一起回去!”
護在安平身邊的那羣人頓時都紅了眼,小吉更是握緊了拳頭,“可是如果你死了,吳瞎子那邊不會放過我們的。”
安平心中想起某個正在他地盤上度假的女人,如果有她在,應該並沒有問題。
他了解那個女人,她是個有胸懷有氣度能夠成大事的人,要是換了從前,他肯定比誰都不放心自己的大後方,可是這一回,因爲唐靜芸的存在他罕見的一點都沒有擔憂。他有理由相信,有唐靜芸的存在,一定不會被人得逞!
原來,他在去和人談“生意”的時候,被衝出來的一夥人伏擊,對方人多勢衆,差點就出事了,他的傷也是那時候受的。好在他帶來的都是好手,對這裡的地形也很瞭解,衝到了這一片樹林,找到了喘息的機會。
“安少,咱們這裡的信號還是別屏蔽了,不過我知道前面有個小村莊,我以前在那兒討生活,要不去那裡躲躲?說不定那裡有信號,能聯繫上咱們的人。”
一個看上去很瘦小的男人開口道。
安平思考了一會兒,“好!”
一夥人迅速的朝着前面的地方去。
——
“進來。”
唐靜芸揚聲,管家走進來,彎了彎腰,“唐夫人,我剛纔抓到了一個叛徒,您看怎麼處置?”
聞言,唐靜芸將手上的資料隨手一合,眯眼,“確定了嗎?”
“已經確定了!”
唐靜芸眯眼,隨即起身,吩咐道,“把安平的手上都召集起來,把那個叛徒也帶過來!”
管家大約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想要做什麼,無非就是殺雞儆猴,一來能夠讓人不敢多生心思,二來讓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漏出馬腳。
只是他有點懷疑,這個女人的手段能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半個小時候,看着那個死相淒厲的叛徒的時候,管家本來的那點擔心全都放回肚子裡。看着下面一衆臉色蒼白的人,他猜測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也不算多好看。
唐靜芸卻已經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剛纔殘酷的令人心生畏懼的梅四則是低着頭恭敬的站回了唐靜芸身後。
唐靜芸淡淡地道,“在場的各位可能還有不認識我的,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我姓唐,是安平的好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的那種。所以,在這段所有人提高警備的時候,奉勸各位一句,乖乖聽我話。”
她擡手,讓梅四點燃了自己手中的煙,不抽,就靜靜的看着煙霧升起,“我只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安平生,你們生,安平死,你們就全都陪葬。我這位朋友我是知曉的,是個當梟雄的命,我要是在他死後不多給他送點手下好繼續當梟雄,怎麼配當他的朋友?”
在場不少人都是感覺背後寒毛直豎,這個女人說的話實在是太兇殘了!
在後來,安平在這片土地上說一無二,跺跺腳能夠讓某些人半夜驚醒,安樂王的名頭令小兒深夜啼哭,很多人都畏懼於安樂王的狠辣的手段時,可是那些老資格的人卻都是撇撇嘴,兇殘?他們沒見過更兇殘的!那個女人,白衣黑褲,眉眼冷漠,明明看着瘦削,卻敢指着所有人叫囂要他們陪葬,這樣場景後來在一些人的腦海裡長存。
在這條道上,女人本來就很難站穩跟腳,他們大概還是頭一次碰上像唐靜芸這樣的女人。這個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眉眼斜挑,就好似能夠撬動一座大山,說出來的話陰森無比,可卻能夠讓手下的人信服。
司機看着這樣的唐靜芸,他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安平會對唐靜芸這麼好了,這世間不是誰都有唐靜芸這樣對人好的朋友的,雖然她說的話在外人看來很血腥,可是在他們這些道上的人看來,卻該死的動聽!
他在心中琢磨了一下,是不是等安少回來了,可以攛掇着安少追求這位唐夫人?不對,好像這位唐夫人已經有男人了?不過也沒關係,可以踢了嘛!
姜曄還不知道有人在想着挖自己牆角的事情,他此刻只是將手裡的文件朝桌上一丟,對着面前的人冷笑,“喲,求和?現在知道求和了?他們在對芸芸動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會報復嗎?他們找的車子去圍堵芸芸,沒有考慮過兩車相撞會讓芸芸受傷嗎?那些人都是什麼人?那都是軍中一等一的好手啊!什麼叫只要保住唐靜芸不死就好?他們動手的時候就沒有打算給芸芸一條活路!”
聽着姜曄這樣的話,姜廣川眉頭動了動,狠狠一拍桌子,“姜曄!保持你姜家繼承人的氣度!”
“氣度?我的氣度早就喂狗了!”姜曄也是一拍桌子,聲音拔高了一個高度,“你還指望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學會什麼風度?前途,前途!你他媽就知道前途!就知道姜家!你還記得被你扔給老父教養的幼子嗎?誰都有資格指責我,就你,就你姜廣川沒有!”
姜廣川脖子一梗,氣的臉紅脖子粗,吼道,“唐靜芸,你就知道唐靜芸!你眼裡除了個女人還有其他的嗎?”
這父子倆簡直就是在比嗓門,一個比一個吼的響。
“沒有她,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姜曄戳了戳自己的心,“你最驕傲最自豪最拿得出手的兒子,早就他媽的成了骨灰盒裡的一撮東西!我看你還抱着我的遺像驕傲!”
說着,姜曄直接拂袖離開,身後的門被他摔的震天響。
勤務兵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以前還沒見過首長動氣呢,一般人家,就首長現在這樣的位置,哪個兒子敢這麼吵?可偏偏首長的兒子也是首長,那事情就不好弄了。
在屋子裡的姜廣川看着空蕩蕩的辦公事直接罵道,“這麼倔強的性子像了誰?!老子一開始是缺少關心,可後來誰他媽硬的像是塊石頭!老子憑什麼將就你?但凡你給我軟乎一點,只要肯跟我說一句好話,還不是你說要弄死誰老子就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再怎麼樣,我也是你爸!”
像誰?姜廣川要是敢問,那估計每個人都會說,還不是像你這個脾氣又臭又硬的老子?
而一個小時後,姜曄站在這個國度最強大的男人面前,男人只問了幾句話。
姜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地道,“對於我妻子來說,我就是她的丈夫,而我自覺,這個社會角色遠高於我其他的社會角色。”
男人笑了笑,他又道,看不出來還是個癡情種子,問姜曄想要怎麼樣。
姜曄很鏗鏘有力的說道,“嚴家,該倒了。”
大約也就是一兩年前,曾經有個女人着旁人道,徐家,該倒了,所以徐家倒了。無獨有偶,在今天,她的男人在另一個掌握着強大權利的男人面前說了類似的一句話。所以說,這夫妻緣分,有時候還真的天註定。你瞧,這夫妻倆霸道起來的霸道勁兒,還真的那麼的相似。
男人似乎被姜曄這樣直白的話給氣笑了,大概還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樣的話。不過,不可否認,他對面前這個沉默卻有力、幾乎一肩扛起了最近大半個京城施壓的男人,升起了激賞。
於是,嚴家也確實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