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間低調的茶舍內。
唐凌崢把玩着手裡的茶杯,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神色冷漠。
“怎麼樣?唐大少以爲我們這個計劃如何?此事若成,必能讓你更上一層。”
唐凌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不顯,“是嗎?”
看上去像是興致缺缺的模樣,對面的人見此也不惱。
這唐家大少的脾氣在京都裡也挺有名的,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主兒,家世背景擺在那裡,自然是有任性的資本。
“莫非唐大少還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不如提出來,一切好商量,”對方嘿嘿一笑,“誰讓我們有同樣的敵人呢?”
唐凌崢瞅了幾眼,淡淡地道,“算了,那就這樣吧。”
兩人又商談了一會兒,其實說商談也算不上,大部分都是對方在講,唐凌崢可有可無的應和上幾句。
等到對方離開的時候,他看着桌面上留下的那麼資料,翻開後懶洋洋的看了幾眼,然後隨手扔在桌子上,嗤笑一聲,“垃圾,不堪與子同謀。我唐凌崢難道已經落魄到這樣的程度了?”
那上面記載的不過是唐靜芸的一些小事,真正的大的本事、大的身份,一個都沒有查到,就這樣還想和她鬥?真是個笑話。
不過唐凌崢的眼睛還是眯了起來,手指敲擊着桌子,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在謀劃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唐凌崢也起身離開了這家茶舍。
茶舍開在一個很幽僻的小巷子裡才,從半拉開的窗簾看出去,還能夠看到粉牆黛瓦,以及青色的苔蘚,是個再幽靜不過的場所了。
不過唐凌崢在侍者的引領下,走的並不是正門,而是走的後門。
道路彎彎曲曲,能夠看到幾間被隔成包廂的房間。
穿過一扇門,眼前一片敞亮,顯然是已經到了外頭,侍者恭敬的點頭,然後退回了剛纔的茶舍。
唐凌崢走出這裡,回頭看看那高樓大廈,是個人來人往的商貿中心,誰又能夠想到,在這商貿中心的背後,別有洞天呢?就算是他,如果不是這一次對方約在這裡,他也未必會知道啊。
回到家後,碰上從樓上走下來的唐雨珊。
唐雨珊還是如同以前那樣,一身白色的紗裙,讓她那張本就清純的臉更顯脫俗,只不過唐凌崢作爲她的哥哥,自然是知道這看似清純脫俗的容貌下,有着一顆怎樣乖戾的心。
是的,這或許某種程度上講,乖戾的確是唐家人的本性。
“哥,你回來了呀,今天去哪兒玩了?”唐雨珊看着自己的哥哥,輕輕柔柔的笑着。
唐凌崢挑眉,“出去走走,畢竟難得肩上沒有事情了,我總得好好珍惜呀。”
唐雨珊自然是知道他親哥話裡的意思,唐靜芸光明正大的奪權後,他就不曾去過唐氏了。
她也不是沒有試探過她哥哥的態度,只是她親哥的性子本來就難以捉摸,這一回的態度表現的更是模糊,讓她拿不準他對唐靜芸的態度。是怨她奪權嗎?未必啊。不怨嗎?她覺得他親哥真沒那麼好的脾氣啊……
她可是記得,他哥曾經有過一個女人,本來已經玩膩了打算放手,可是被自己的對手鮮花寶馬金錢給忽悠走了,沒過多久,那男人和女人就雙雙染了艾滋。
唐凌崢在京都裡性格陰鷙手段陰毒的傳聞,可不是空穴來風啊。
唐雨珊的眼珠子一轉,“既然難得有空,就多在家陪陪夏芷姐姐,她可是你的心頭好,再不濟就是像他那樣去醫院裡伺候老爺子和爸爸都好啊。”
“他”指的自然是唐家另一位私生子唐少明瞭。
唐凌崢笑了笑,“雨珊,你年紀也不小了,哥哥教你一個道理,‘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至於‘他’,跳樑小醜,不足爲懼。”
唐雨珊目露詫異,和唐凌崢深深對視一眼,然後款款地離開了。
唐凌崢回了自己的書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後點上,眉眼裡罕見的帶着幾分滄桑和沉痛。
他想起少年時候的那個葡萄架下,有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裡,風兒吹亂了她的青絲,也吹皺了他的心湖。
他還記得很多事情,那時候,陽光那麼的明媚,藍天那麼的藍,身邊的姑娘那麼的單純,就像是一汪清水流過他的心間,淙淙脆脆,那麼的美好。
可是,誰能夠想到,一夜之間,美麗的姑娘拋棄了他,毅然決然的出國,並且留下了絕情的信,好像曾經的戀人關係只是一場年輕時候的遊戲。
他不是沒懷疑過家裡人背後操作,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人逼迫,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卻從來沒有找到過證據。
她傷他至深。
自她以後,他也再不曾愛一個人如此掏心掏肺。
後來,她回來了,他以爲那只是一場夢,或者是上天聽到他的祈願,給他再一次的機會。
這樣想着,唐凌崢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突然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像是第一次學抽菸的那樣,被嗆的鼻涕眼淚都下來了。
哦,對了,再後來怎麼樣了呢?啊,他突然發現,這世界真他媽的操蛋!原來他念了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不過就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他記得誰和他說過,誰在找到真愛前沒愛過幾個渣男渣女?
好像是唐靜芸吧?
他捂住臉苦笑,這個女人侵略別人領域的能力真是太強了,動不動就能夠被她給吸引住,還他媽的犯賤的生不起太多的厭惡。
他唐凌崢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真的任由一個女人牽着自己的鼻子走呢?或許初時還會被感情左右,可是長久的相處,怎麼可能看不透真情假意?
確實如此,只不過前世的時候,唐凌崢將太多的注意力分給了唐靜芸,而夏芷在兩人之間左右逢源,這才讓唐凌崢沒有及時看出來。這一回,少了唐靜芸打掩護,只有唐少明那個傻子,唐凌崢自然是察覺到了問題。
一個一心謀奪他唐家的女人,一個他親手接回唐家的女人,還真是無限的諷刺啊……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喃喃的念着這兩句,眼底的惆悵滄桑終究化爲了淡漠。
夏芷最大的錯誤,就是低估了接受唐家正統教育長成的唐凌崢的狠心。
此刻的夏芷又在幹什麼呢?她出現在唐凌崢離開不久的茶舍裡,對面坐着的,正是之前和唐凌崢談話的男人。
“你確定唐凌崢會同意?”男人問道。
“沒問題的,我知道唐凌崢這個男人,心比天高,不可能會甘心這樣的,而且他似乎很是厭惡這個私生女,從來都不許別人在她面前提她。”夏芷肯定地講道。
對方見她這樣的肯定,不由點點頭,“那就好,這一次所謀甚大,你一定要當心。”
兩人又是交談了一番,這才各自離開。
——
唐靜芸處理了唐氏的一些公務後,略感頭疼,真是不知道前世的她是怎麼做到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的處理公務的,現在想想,清閒的日子千金不換。
下樓的時候梅四的車子已經在那裡等候了,唐靜芸上了車,“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公務。”
梅四看了眼疲憊的唐靜芸,欲言又止。
唐靜芸明顯注意到了,“說吧,這是又怎麼了?”
猶豫了一下,梅四壓低了聲音,“我聽我的一個同行講,王已經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動身來京都了。”
他聲音低低的,提及王這個詞彙的時候,也下意識的含糊不清,顯然是對那個強大的男人畏懼已久。
唐靜芸聞言不由低聲咒罵了幾句,不過帝王會找到她頭上她也是早就有準備了。沒辦法,誰讓淺戈這麼多年來,就她一個摯友呢?如果說要去找一個地方療傷的話,大概也就非她所在的地方莫屬了。
當然,有膽子給淺戈庇佑,淺戈又不用擔心被帝王報復的,好像也就她一個了吧?
梅四就當做自己沒有聽到那幾句堪比市井潑婦罵人的語句,默默地開着車,莫名的,他覺得如果忽略淺戈殿下的性取向,貌似他和夫人兩個真的很般配有木有?莫非其實王纔是第三者,強行拆散人家?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給震撼了。
唐靜芸思考了一陣子,然後輕輕嘆了一聲,“算了,兵來將擋就是了,在我的地盤上,是龍就給我盤着,是虎就給我臥着!”
——
一眨眼,盛夏已經來臨,豔豔夏日裡,令人覺得很是煩躁。
期間唐靜芸回了一趟學校,參加了燕大大四畢業生的觀禮。本來有人想起她驚豔的鋼琴曲,還想請她參演畢業典禮的。
可是唐靜芸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威嚴日盛,怎麼可能上臺做這樣的供人欣賞的事情?當初是初來乍到,被唐雨珊坑了沒辦法,而現在的她,手裡握住無數東西,就算是燕大一校之長對着她,都要給她三分面子,自然是不會自降身份出演的。
其實,如果不是這畢業禮的事情,她都差點要忘記自己這一世還是個學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