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和秦爺似乎聊了些什麼,但又似乎沒有聊些什麼。
等到唐靜芸離開秦爺這裡的時候,她的脣角一如既往掛着淡然的笑容。當然,這樣的笑容在秦爺手下的人看來,多少帶着幾分高深莫測。
很少會有人在和秦爺談完話後流露出高興的笑容。
秦爺看着女子高挑纖細的身影從門口離開的方向出神,脣角向上翹起。他透過自己手中的茶杯注意到自己脣角的笑容的時候,又不自然的繃直。
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女人?在淡然的外表下,有着不輸於男人的野心和豪情!
一看就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秦爺忍不住搖了搖頭輕笑。只是,不知道她會願意爲了什麼樣的男人駐足?
想起自己調查出來的那些事情,他臉上的笑容又在一瞬間都收斂了起來。
他好歹也是滬市道上的魁首,查一輛車車牌的主人還是查得到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來頭居然那麼大。
滬市軍區一把手。姜家長子嫡孫,未來的姜家繼承人。國內最年輕的少將。
任何一個名頭拿出去都是能夠讓人震驚的,更何況是同時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呢?那麼的顯赫,榮耀滿身,令人只覺得刺目。
那麼這個能夠讓唐靜芸駐足的男人,她究竟是看中了他的身份,足以給她一個安穩優渥的生活和強大的保護傘,還是看中了……他這個人?
秦爺搖了搖頭,不在去向這件事。他是秦爺,是秦二爺親自調教出來的接班人,是那個跺跺腳滬市黑道要震三震的頂天立地的漢子,過着刀頭舔血的日子。有些人有些東西,註定只能遠遠的注視……
“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秦爺的思考,揚聲喊了一句“進來”,老槍應聲推開們來,叫了一聲“秦爺”。
“人沒事就好。”秦爺看了眼老槍,“今天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讓你涉險了。”
老槍笑着擺擺手,“這件事情也是我自己不夠警覺。不過也幸虧唐夫人及時幫了我一把。”說着,他拉開了秦爺對面的椅子,自在的坐了下來。
秦爺笑睨了他一眼,“你啊,真是年紀越大越憊懶。我還記得年輕的時候老槍多好啊,站在我面前拘謹的很,我說往東不敢往西。”話雖如此,秦爺卻很熟練的從口袋裡掏出煙,自己掏了一根,然後扔到了老槍懷裡。
老槍接住了煙,然後急急的在自己身上四處亂摸,終於掏出一個打火機,腆着臉湊到秦爺面前替他點菸,一臉的討好,“爺,咱們哥倆好的,都是能夠睡一個牀穿一條褲子的人,在意那些做啥?”
秦爺見此,笑罵了一句,“瞧你那個德行!”然後笑着將老槍推開,“走走走,我現在看見你這張臉就來氣,給爺我滾遠點!“
老槍自然是完全不在意,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給自己也點上了煙,翹起了二郎腿,神色中帶着幾分滄桑,“說實話,我今天本來以爲自己會丟掉半條命的。所以,我欠她半條命。”
秦爺則是笑着搖搖頭,“你不用記着,我來替你還就好。”他看了眼老槍,“我記憶裡的老槍,還是那個沒有包袱、願意跟着我肆意妄爲無所顧忌的那個老槍。”
誰不曾年少輕狂過?
記憶裡的那個老槍,身上還沒有那麼多出生入死的傷痕,臉上帶着張狂的笑意,吹着口哨,明明看着流裡流氣,可是卻帶着比初升的朝陽還要耀目。
可是,歲月到底不饒人,他們終究都已經長大。一晃十幾年,身邊的人走的走,變的變,大概也就老槍一直留在他身邊。
老槍手中夾着煙,目露懷念。然後他正了正神色,認真道,“爺,我覺得意大利人恐怕所謀不小,這一次不成,必然還有後手。咱們手裡捏着這東西,燙手的很。”
秦爺抽了一口煙,“你讓我再想想,現在還不是時機。這東西就算燙手,也不能放手!”
——
那一頭,唐靜芸讓送自己回來的小弟在離自己住的地方還有兩個街道的時候,就將自己放了下來。
迎着夜風走走,十月的天氣白天很熱,晚上卻又帶着那麼些微的冷意。
唐靜芸身上還是之前穿的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果然有好幾通未接來電。她將電話打回去,果然是鬱濟水,解釋了一下自己有事先離開的原因,鬱濟水那頭傳來了放心的話。聊了幾句就將電話掛了。
唐靜芸眉間微微皺着,意大利黑手黨,尼克家族,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些事情背後似乎都有些牽扯啊!
她來滬市的本意除了她師兄拜託她的事情以外,更多的還是想要和姜曄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只是現在似乎事情越來越多了。
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來,唐靜芸掏出來一看,是姜曄的,不由彎了彎脣角,接起電話,聲音不自覺的放柔了,“怎麼了姜曄?”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沒什麼,就是有點晚了,你現在這幹什麼?”
“這是在查我?”唐靜芸語帶笑意,“我還沒有這樣查過你呢。”
“不一樣,你是我的女人,一個人在外面我會擔心你的安危。”電話那頭傳來了沉穩的聲音,似乎一點都沒有聽懂唐靜芸話裡的打趣。
唐靜芸眼眸含笑,“只是擔心我的安危?不擔心我被外面的野男人給勾住了?我今天就看到了一個很帥氣的男人,很有男人味,嗯,也很有新鮮感。”
“你也說是野男人了,動不了我這個‘正室’的身份!”姜曄雖然語調沒有變化,但是語氣卻是多了幾分森冷,“那個男人是誰?我去跟他談談,問問他願不願意做你的情人。”
在唐靜芸看不見的時候,姜曄的一雙眼眸滿是陰森寒冷,就算明知道這很可能是芸芸故意逗他的,但他的心還是擰了擰,不可抑制的升騰起殺意。他知道自己這種佔有慾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範圍,只是,他控制不住,也不願控制。
唐靜芸聞言,脣角上勾,怎麼辦,她就是愛死了姜曄語氣裡帶着的佔有慾。或許是因爲前世唐家後來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太記憶深刻,偌大的宅子裡只有她一個主人,空空蕩蕩,像是一座死宅。當時有多寂寞,她現在就有多享受被人在乎的感覺。
本質上,在經歷過那些刻骨銘心的事情的唐靜芸,也不是一個正常人。
她的目光看向旁邊還在閃爍的霓虹燈,覺得黑夜裡有些孤單,忍不住對着電話那頭道,“姜曄,我有點冷。”
“冷就快點回家。”姜曄不耐地道。
“不要,我要你給我送衣服過來。”唐靜芸動了動脣角,語氣裡帶着幾分嬌氣。或許是夜晚總是更容易觸動人心,所以她忍不住想要任性一把。
姜曄皺了皺眉頭,看了眼自己手上攤着的文件,紅頭文件,大佬親自點名給的。他皺着眉頭的合上,一邊起身一邊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咱們小區對街的春暉路上。”唐靜芸道。
“好,等着。”姜曄從衣架上取下了他早就給她備下的一件不太厚的長款風衣,撈起桌上的鑰匙就出門。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剛纔還升起的那點不耐。事實上,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對他撒嬌,只要一聽到,再硬的心都化成了柔水。遇上她,是他的劫。
唐靜芸聽着電話那頭沉穩有力的呼吸聲,脣角不由漾開了溫柔的笑意,目光透過層層黑暗,好似能夠看到他的行色匆匆的樣子。
等到姜曄真的進入她的視線後,她就笑着站在燈柱底下不動了。
姜曄掛了電話塞到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走到她的身邊,看着她自覺的張開雙手,不由笑了笑,抖開風衣,溫柔的替她披上,“你啊,說過你多少遍了,現在這個季節溫差大,容易感冒生病,出門記得多穿點,偏偏你這人就只要風度不要溫度……”
聽着姜曄的唸叨,唐靜芸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親了一口姜曄的脣。笨蛋,我只是單純的享受有人關懷的感覺。
姜曄看了一眼唐靜芸,瞪了她一眼。你纔是大笨蛋,哪裡有人用身體開玩笑的。
他摟着她的腰,將她隱在他寬闊的身子下,柔聲道,“還冷嗎?”
“不冷了。”很溫暖啊。你在我身邊的時候一直很溫暖。唐靜芸在心中默默地道。
——
在滬市某個五星級的酒店裡。
楊文姍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久。
如果換做是平時,她來到這種高檔次的地方,一定心中格外高興,因爲這和她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可是,想起今天那位公子遞給她房卡的時候言語的暗示,她頓時就是一陣猶豫。
真的要邁出這一步嗎?
想想自己在班級裡現在被不陰不陽的嘲諷的現狀,想想唐靜芸那個當婊子還立牌坊的女人,她當初一定也是這麼過來的!她現在能夠得到的,高高在上,往來勳貴,她憑什麼不能?
想到比起現在失去的,以後會收穫到更多更好的做補償,從此出入上流聚會,一擲千金,被人追捧,都將不是夢。想到那些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楊文姍咬了咬牙,打開了房門。
有的人沉醉在與愛人甜甜蜜蜜中,有的人迷失在物慾橫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