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裡，顧鬆捏着厚厚一摞紙，就把郝秋雲拉到電腦城外透氣。
“郝姐，先問你一句，現在U盤好不好賣？”
郝秋雲有些不明所以，搖了搖頭：“現在買的人不多，價格貴。不過利潤倒還不錯。”
“你這邊是從誰那裡拿的貨？”
“神州數碼，怎麼，你有想法？”
“如果東西的價格降到一兩百一個，你覺得會怎麼樣？”
“那不是虧死了？現在進價都是這個四五倍。”郝秋雲也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顧鬆一邊跟她講，一邊也是梳理自己的思路：“你忘了上次我跟你說了？在電腦數碼這個領域，有摩爾定律的說法。你想一想，現在一個U盤只有16M、32M，但很快，一個U盤可以存128M、256M甚至1G、2G、4G，而它的成本卻會降到只有現在的四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會怎麼樣？”
郝秋雲順着他的思路想了一想，“嘶”地猛然間吸了一口涼氣。
一時之間，顧鬆都想找一根菸抽一抽。他繼續講：“最主要的，這個U盤生產起來不難，門檻很低。現在在鵬城，就有大大小小很多廠家在生產，如果我們出款式提要求讓他們生產，成本還會更低。郝姐，我想幹這個事！”
郝秋雲閉着眼睛一陣盤算：“現在資金週轉壓力很大，這個事得多少錢才能玩得動？”
是啊，到處都要用錢！顧鬆拿自己寫了一天的方案敲着自己的頭，快速地盤算着各種可能。
貸款？不行，現在沒有足夠有價值的抵押物。
借錢？自己認識的稍微有實力一些的也就何青偉，他那裡正準備寒假的大動作，估計也抽不出太多錢，只能解決一小部分問題。
想了半天他靈光一現，猛地盯着郝秋雲：“郝姐，有一個法子，但一旦用了，就會一直繃着一根弦，各個環節都要配合好。”
顧鬆低下聲音，慢慢地說：“漫遊者門店加盟，鋪貨，壓款。”
郝秋雲聲音猛地擡高：“你瘋啦？”然後又壓低聲音：“現在資金週轉壓力本身就這麼大了，再鋪開，哪裡盯得過來！”
“只能拼命盯！如果熬過去了，你知道會是什麼局面嗎？”
“熬不過去呢？”郝秋雲覺得自己好歹就是在賣貨這一條線上壓榨，現在三個人投入進去的初始資金量其實就只有小几十萬在極速地週轉。
現在顧鬆要鋪的這個攤子，資金量的週轉立刻要上一個量級。郝秋雲還沒有快速進化到覺得可以遊刃有餘掌控這種局面的層次。
顧松林林總總地盤算來盤算去，想到接下來這幾年裡電腦數碼市場的一片爆發之勢，深知實在是機不可失。
他堅定地說：“郝姐，你一定要用盡全力把中部電腦城的供應鏈抓緊，加盟數碼店，從下面縣市開始，一定有眼光足夠好的人。就過年前這一兩個月，要的啓動資金也不用太多，我們轉得動的！相信我，錯過這一遭，我們會一定會後悔的！”
末了他還加上一句：“我等會就去鵬城！”
郝秋雲神情糾結，澎湃的情緒被她努力地壓制着。如果U盤這個事能像他的漫遊者網吧定製機型一樣順利爆發，那就是一個完全嶄新的局面。
她咬着牙：“好，我來安排！你給徐佳慧打電話，最晚這週末，永寧的店要裝修好，擺上貨開業！下個星期，我就帶人到永寧考察，這第一家店，必須生意火爆，讓我帶去的人足夠動心！”
顧鬆狠狠地拿着方案敲向自己的巴掌：“必須火爆！我現在出發去火車站，這一個星期，你盡力看能不能擠出一筆至少50萬的資金，我先去鵬城考察，如果一個星期之內定下來和哪家合作，就要動用。”
郝秋雲搶過他手裡的方案，忙不迭地趕他：“快走快走！我頭都要炸了！”
顧鬆哈哈一笑，轉身就準備直奔街邊打出租車，又想起來回頭交待：“趕緊去問問，有沒有鵬城U盤廠家的聯繫人電話，越多越好！”。
“知道了知道了！”郝秋雲已經轉身在往裡面走。
搭上了前往鵬城的最早一趟火車，顧鬆電話裡跟徐佳慧詳細地交待了最新的計劃。直接剛把肩頭市場開拓的壓力交到郝秋雲身上，徐佳慧立刻又成爲新的關鍵一環。
這一夜，在臥鋪車廂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換成了顧鬆。
他又是想着自己踩準了這一路的每個點，最終成爲行業巨佬的場面；又是擔心這個鏈條走不通，有太多需要資金和人才的地方，最後砸到撲街。
可不論怎麼樣，要沉住心來搏一搏。最底線，穩住教育培訓那邊的事。
凌晨走出車站，顧鬆並沒有時間去仔細看看，這座被畫了一個圈然後就神話般崛起的城市就留在下次再深入感受吧。他在火車站附近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就先去了朗技公司。
接待顧鬆的是一個叫應卓、掛着市場經理頭銜的人，他挺熱情地問：“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顧鬆報了姓名，就說：“我在朋友那看到你們的優盤，覺得挺有前景，想了解一下這個代理政策是怎麼樣的。”
應卓翹起了大拇指：“顧老闆眼力很好。優盤是我們朗技的一項創新發明，現在已經進入專利的公示期，別看現在市面上有一些仿製品，但等專利一下來，就只有我們朗技的正牌貨可以做。”
“不知道現在最新的一代產品怎麼樣了？還需要裝驅動嗎？”
“裝驅動這個小問題馬上就會解決，我們不僅不需要裝驅動，還可以加密。現在朗技正在進行控制芯片這一塊專利的最終測試申報，我們優盤的技術水平絕對是國內外最領先。”
顧鬆聽他吹着牛皮，又藉着要代理的有頭問了很多技術問題。應卓開始還很耐心，最後直接打斷了他問：“顧老闆想做的是哪個地方的市場？”
顧鬆隨口說了個外省的市，應卓擺着譜說：“嚴格來講你是應該到省級代理商那邊去談的。我們的渠道體系很規範，作爲廠商我們也只是向省代供貨。”
“那現在市級代理的政策怎麼樣？”
“各地方不同啦，這是省代自己可以決定的權限。你們湘湖省怎麼樣，我一時也記不清。要不這樣，我把你們省代的電話介紹給你，你去問問。”應卓心裡還以爲可以開拓個新的省代，暗怪他不懂事，只能做一個市就直接跑到總廠。
顧鬆不以爲意，拿着朗技的資料就溜了。又按照郝秋雲給過來的電話，撥通了一家小廠子就趕過去。
在鵬城這塊充滿生氣的土地上，這樣的小廠子數不勝數。
廠長倒是非常熱情地接待了他，但顧鬆帶着目的而來，對他們的生產管理和產能卻產生了深刻的擔憂。
這與其說是一家U盤廠商，不如說是個組裝車間。不僅沒有自己的外殼建模定製生產能力，連組裝工藝都粗糙得很。
就這樣一家小廠，還能把產品直接發貨到中湖，一年下來一箇中湖省也有大幾十萬元的發貨量。
秋日的鵬城不比燕京，一上午跑了四家廠子的顧鬆熱得滿頭大汗。爲了顯得正式穩重一點，在火車站臨時買的一件襯衫已經汗溼了不少。
鵬城後來成爲全國規劃理念最先進、建設最現代化的大都市，但這時候的工業園區仍然是濃烈的城鄉結合部景象。大大小小的廠子倒是很密集，在這裡打工上班的人也很多。車水馬龍的，一片繁華。
走進一家小飯館，裡面坐着的三三兩兩的人也都穿得挺職業，聲音並沒有壓低，說出來的話都是以噸、萬、車啊之類的爲單位。
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一樣，現在來到這裡尋找機會，準備淘金。
匆匆吃完午飯，他又趕到第五個目標，一家位於LG區名叫傲龍科技的工廠。
負責接待他的一個副總林天雄很詫異他是因爲U盤的事專門趕過來的，到了辦公室剛坐下就說：“兄弟，U盤的事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