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守正的辦公室裡，顧鬆認真閱讀着剛剛發下來不久的文件默不作聲。
耐心地等他看完了材料，閔守正忙問道：“你怎麼看？”
顧鬆答非所問：“張高官，分管的不是農業相關工作嗎？”
閔守正只搖了搖頭：“都是政府工作，很正常。”
顧鬆凝神想了想，最後說道：“現在這個局面，就要看市裡如何抉擇了。”
“怎麼說？”
顧鬆想了想說：“文件裡的觀點，道理是有一定道理，但其實相對外行，也不現實。電子政務涉及到的點非常多，不同的系統之間，本來就很難有統一的標準。比如說，稅務的金橋系統，未來就一定會和工商行政的系統對接起來。但不同系統之間業務流程的邏輯本身就不盡相同，所謂全省統一標準，一來這個標準的討論週期有多長就不說了，二來，標準的建立，本身也是有優秀的、經過實踐檢驗的成功案例，最後才慢慢演變成爲標準推廣開。”
“實踐檢驗標準嗎……”閔守正喃喃自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現在是標準規範之爭。無風不起浪，必定是有其他的大玩家下場。閔主任，我和郭總會從市場這一端還有其他一些消息渠道來了解這個事情的新情況。您這邊如果有什麼新的指示，也請及時通知我。”
閔守正點頭道：“這是自然。但我也想先聽你分析分析，然後再有的放矢。”
“其他的情況我不能妄自猜測，只能從我們現在方案的薄弱點來分析。”顧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們方案的優點是，理念上先進，設計上成熟。再有神州數碼加入的話，硬件基礎和系統集成都沒問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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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守正看他還欲言又止地，忙問道：“但什麼？”
顧鬆蹙着眉頭：“網站的開發和運營其實是小事，但這一整套電子政務，還需要安全性、易用性、規範性都比較好的管理軟件系統進行支撐。這套管理軟件系統，我安排了人在開發，我自信開發出來的成果，也會是國內一流的。但是，這裡面就又會涉及到資質和品牌認可度的問題。”
閔守正若有所思，顧鬆說得確實有道理。這麼大的項目，對於供應商的資質和案例、業績、市場知名度都會有要求。
顧鬆補充道：“神州數碼雖然在系統集成和後續服務商做得很好，但它畢竟是硬件分銷起家。我的漫遊者呢，成立時間不長。”
“也就是說……”閔守正，“如果要說事的話，軟件系統方面就是弱點了？”
“從其他的利益相關方來說，自然會把這個作爲弱點來說事。”顧鬆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笑着說，“但如果說，所有人都這麼看的話，那麼新的企業就永遠發展不起來了。”
閔守正說道：“還是說回你那句話吧，什麼叫看市裡如何抉擇？”
顧鬆正襟道：“我想，一方面永寧是否能向省裡面，爭取這個試驗田一樣的角色。我相信，如果有更加專業的闡述，省裡不會執着於非要先統一標準再從上而下開始建設。我們國家向來有這樣的傳統嘛，先有成功案例再推而廣之。”
“另外，我認爲三個月後是一個契機，我想到時候能否這樣來宣傳一下……”
閔守正聽顧鬆一點點的解說，有點眉飛色舞起來，興奮地問：“還可以這樣？行得通嗎？”
顧鬆笑道：“當然，我不會拿領導們開玩笑啊。”
雖然很有點躍躍欲試，但閔守正還是說：“我得再消化一下你說的，和領導們商量一下。”
“這是自然，我也和郭總那邊溝通一下，看他那邊有什麼看法。”
閔守正心裡有了底，輕鬆了一些，問道：“上次郭總提的那個中部倉儲配送中心的項目，現在是什麼狀態了？”
顧鬆攤手道：“神州數碼是個上市公司，大的項目內部也需要走一些流程的。而且這個事情是和我這邊綁在一起的，還需要香島那邊證.監.會.的審覈。”
“怎麼還扯上香島了？”
顧鬆嘿嘿地笑了一聲：“郭總要收購我漫遊者51%的股份，倉儲配送中心是收購後的動作。”
“還有這回事？”閔守正來勁了，忙問他：“神州數碼出了多少錢？”
“按51%股份來算的話，是2.55億。也不排除他們可能多收一點，看他們進一步確定吧。”
閔守正呆住了：“2.55億？”
顧鬆笑道：“所以啊，神州數碼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一定會把永寧這個電子政務項目做好的，閔主任也可以放心。”
閔守正很是消化了有十來秒鐘，纔看着顧鬆幽幽道：“敢情電子政務這事還幫你賺了這麼多錢啊？”
“這主要是郭總看中電子政務的潛力，”顧鬆笑了一聲，然後又說，“當然了，還包括漫遊者門店的經營策略和經驗。閔主任，我還覺得虧呢。”
閔守正翻了個白眼，你還覺得虧？永寧有幾個人資產到這個層次了？
顧鬆湊上前去，悄悄說：“我這筆錢，也是要打算回報家鄉啊。本來想等漫遊者慢慢發展壯大再說，既然神州數碼想收購，我就先變現一筆錢，好做這件事。”
閔守正下意識地覺得有大項目，也低聲問：“怎麼回報家鄉？”
“是這樣子，我想在永寧再投資一個項目……”
閔守正再次聽得眉飛色舞起來，等他說完猛地一拍他肩膀：“這個事情比剛纔那個靠譜多了！”
顧鬆被拍得裝着齜牙咧嘴，當然靠譜了，畢竟是自己花錢的事。
“趕緊做方案報上來啊！”
顧鬆苦着臉：“總得錢先到賬啊……”
閔守正瞪大了眼睛：“神州數碼堂堂上市企業，還能亂忽悠？”
顧鬆見閔守正也學起了本山大叔的名言，心裡只一頓吐槽，上市企業惡意控股的還少了？
“行行行……我先做方案。”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顧鬆就告辭離開了。
臨出門，顧鬆又回頭說:“我想起來之前得到一個消息，說張高官可能會近期到永寧指導工作。”
閔守正愣了一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送完顧鬆回到辦公室，他坐在那發了一陣呆。
說起來認識顧鬆這小子也就三個月時間吧？這都變成億萬富翁了？
他直搖頭感慨不已，不過想到顧鬆剛纔說的一番話，神情又激昂起來，忙拿出紙和筆梳理起來。
這幾個消息報到廖市長和田書記那邊，只怕也會讓他們很振奮。張高官可能要來永寧的消息，也要留意一下。
至於市裡會不會拿這個當做一盤大棋來下，就要看後續的發展了。
……
郭偉接到顧鬆的電話，在那頭沉默了一會，才問道：“這事是不是還有什麼內情？沒道理省裡會掐着市裡這樣喊停，又不是明顯過線的錯事，合乎中央要求，合法合規。”
顧鬆想了想，說道：“我也是才弄明白。那位E時代電子的張治業，郭總應該知道吧？”
“知道，與他有關？”
“我的助理在神州數碼公司裡和他有過一次照面，他說跟我有仇。”
郭偉也沒有問什麼仇，征戰商場多年，有那麼幾個仇敵再正常不過。他只是問道：“和這件事有關？”
“嗯。張治業的父親是張永年，郭總知道是哪位吧？”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下來。顧鬆嘆着氣說：“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仇從何來。但E時代的底子在那裡，那麼一個沒什麼基礎的公司，非要來攪和這個事情。你應該知道，這事純粹是對我們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
郭偉最後還是說了一句：“情況我知道了，我這邊看看怎麼鬆開這個口。”
顧鬆又將自己對閔守正說的分析還有應對這個事情的一個策略和郭偉講了講，最後總結道：“軟件這一塊，我覺得是否引入一個大的軟件企業需要商榷，可能弊大於利。我已經安排燕京的研發團隊在做這一塊的開發，最晚到3月初，可以有一個相對成熟的版本來試用。關鍵問題，還是在於能不能爲永寧趟開先行試點這條路。”
“永寧的領導怎麼說？”
顧鬆很肯定地說：“永寧的領導會積極去爭取這個試點。我想，省裡的意見也不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需要更有說服力的人去發表意見。”
“好！這個事情我來想辦法，燕京這邊參與全國電子政務建設規劃的專家，應該是有說服力的。”
顧鬆大喜，這就是神州公司作爲上市公司參與進來的好處了。他忙說：“那這樣是最好了。如果能行，就看是否需要永寧這邊發函邀請，到時候也請省裡領導過來一起調研。”
“我這邊先做好準備。專家聯繫好確定了行程，我再跟你說。還有個事，我這邊把收購方案確定之後，就會發停牌公告，到時候可能會有媒體關注，你心裡有數，提前做好點準備。”
顧鬆聽了並沒有覺得會怎麼樣，跟他再閒聊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看樣子郭偉對於和漫遊者的合作，還有對電子政務這個事情的推動都是堅定的。顧鬆坐在車裡心情寬鬆了幾分，自己的判斷確實沒有錯，郭偉是個認真想幹大事業的人。
他忙給簡玉書打電話：“你已經到燕京了吧？”
簡玉書在武湖安排完註冊殼公司的事情，就先一步去了燕京。林東那邊的安排是重中之重，讓他開始工作之後，就要回武湖這邊準備接待神州數碼的盡調和財務團隊了。
“已經把你給我的資料交給林東了。他說需要先研究梳理一下，把開發計劃制定出來。”
“好，他那邊你給他就近準備個條件好一點的開發環境，把辦公設備配好，這個先短期使用。林東那邊要用人的話，標準你參考愛遊網那邊，待遇上浮不超過50%的話你就先拍板，時間更緊要。”
“我知道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就這些。”
電子政務那邊有田書記廖市長和神州數碼的一同使力，事情至少不會被一板子拍得那麼死。林東那邊如果進展順利，就等到三月初來一場奇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