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的週末,顧鬆仍然去老老實實地帶了兩天課。
如今他在金牌培訓,也算是一面小招牌了,講課有自己的一套風格,甚至形成一個現象,有些孩子的老媽本身就是全職主婦無聊,坐到教室裡聽他講段子,跟孩子一起樂得哈哈大笑。
但顧鬆心裡一直患得患失地等着期中考的成績,不知道重生後因爲忙着掙錢的事,還能不能像之前一樣考到班上第一。
週一是期中考試出成績的日子。
教室裡的一個個都很忐忑,程盛上講臺就是一頓批:“考得一塌糊塗,總分平均分比11班低19分,文科前10我們班只有3個,這就是你們考出來的成績,稀爛!”
本來成績就不好的人倒是低着頭滿臉無所謂,那些成績排在前面的人,一個個失落無比。
“這次只有兩個人值得表揚。一個是錢志,成績提升很快,班上排到第9了,年級也在21。想想他,再想想你們!他還是班長,平常有些其他雜事操心!”
錢志興奮不已,自從被顧鬆刺激後,這一個多月自己確實上心了不少,跟顧鬆坐同桌,也學到很多招。他是個藏不住的個性,臉上笑眯眯的,恨不得大家都多看他幾眼。
“然後就是顧鬆,人家一個一年多沒有學過政史地的人,考了文科班第一,其他人就沒點觸動?”程盛惱的不是別的,就是文科前十班裡只有3個。現在一共兩個文科班,7:3的戰績讓他無比光火。
1班原來幾個成績靠前的學生看着顧鬆的眼光充滿幽怨。
顧鬆心中大爲安定,一時輕快起來,一個個用力地回瞅過去:你們的苦難還沒結束啊!過幾天老餘就要轉過來了,當年勞資都被他空降坐在頭上了,一直到高考才翻身。
還有你、你、你,看什麼看,穆鄰菲也快要轉過來了,從此1班一花開罷百花殺,男同學們一大批神魂顛倒,你們也完蛋了,一個個魂不守舍地成績直線下滑!
衆人中只有錢志的內心最爲澎湃。他除了自己考進班級前十很興奮!還對顧鬆感到很震撼!很膜拜!
除了他沒人知道,顧鬆不只是考了文科第一,還不動聲色地一個多月賺了幾十萬,從頭到尾他都是親歷者。
他坐在顧鬆旁邊與有榮焉,不停地衝他使着曖昧的眼色。
顧鬆沒理他,此刻心裡只一片輕快。
讀檔後兩件事。
第一保燕大。現在比之前做得更好了,不僅拿了班級第一,還提前拿到了文科第一。雖然課餘還跑去賺錢,但他的自控力和邏輯性也不是當年僅僅下了決心悶頭苦讀的少年可比。
第二頭桶金。當講師賣的是讀檔前多年經驗,這是顧鬆自己真金白銀的能耐;向網吧賣電腦這是顧鬆梳理自己所記得的信息完成的一個成功籌劃。現在兩者都步入正軌,顧鬆的第一桶金不黑不灰不碰運氣,底子乾乾淨淨紮紮實實。
就等回家把坦白局走完了。
下午放了學,顧鬆到何金偉辦公室,拿上昨天特地從銀行預約取出來準備還給他的10萬現金,裝在書包裡揹回家。何青偉興致盎然,跟着他一起回家準備看大戲。顧鬆說起要跟爸媽攤牌的時候,何青偉才知道顧鬆身上還有這個故事。
兩人已經混得很熟了,這10萬何青偉說什麼也不要,死皮賴臉地想在漫遊者電子佔點股。何青偉是顧鬆讀檔後的第一個貴人,顧鬆一口就答應了他,直接給了他10%的股份。
何青偉喜出望外只想到幾個月就可以回本了,根本不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這10%的漫遊者電子原始股是什麼概念。
落日漸隱,良人歸家。下班的婦女在街邊菜攤挑着菜,着急的漢子自行車鈴鐺轉得叮叮響,放學的小孩嬉笑着追鬧。
兩人散着步往顧鬆家走,彷彿被顧鬆的故事勾起了回憶,何青偉也講起自己當年創業的故事。
不認識人,辦證件執照就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錢。
年輕沒資本,租在居民樓裡,只要有家長願意報名,作業輔導午託晚託全都做過。
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講師被更大的競爭對手挖走了。
合夥人扛不住去了南粵上班……
末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句:“後來做成了永寧最大,感覺靠的不是本事,就是比當時的競爭對手活得久一些。也許他們都做累了,主管部門、學校、家長,沒一個是好打交道的。”
顧鬆不這麼看:“何哥,能一直扛住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本事!”
“真不知道,怎麼到了你這裡,錢就這麼好掙。”原來何青偉還是被自己刺激到了,所以纔打開的話匣。
顧鬆從他身上,就好像看到讀檔前的自己,全憑自己一步一步地摸着闖。他只能安慰他:“我這是運氣好,能碰到何哥。”
說話間就到了地方。何青偉看着老舊的房子,客廳上擺着的三輪車和各種貨,小煤爐上高壓鍋正煮着飯,雷春紅蹲坐在一邊小板凳上擇菜。他看了看顧鬆,心裡百感交集。
雷春紅見顧鬆帶了一個客人回家,忙不迭地搬出兩把椅子出來擱在客廳門口的空地上:“地方太小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快坐快坐!”然後又跑進去倒水。
何青偉很客氣,他剛要開口卻卡了殼:叫姐吧他可是逼着顧鬆叫何哥了,叫阿姨吧自己估計小她沒幾歲。
顧鬆大概猜到他想什麼了,咧着嘴直樂。他跟雷春紅說:“媽,你先別做飯了,這是金牌培訓的何總,等會我們出去吃吧。”
雷春紅說:“那怎麼行,客人到家裡來,就在家裡吃,何總你先坐一會,我再去買點菜。”
顧鬆也攔不住,雷春紅風風火火地去買菜了。
“沒想到吧?”顧鬆看何青偉裡裡外外地轉了一圈再回來坐下,“以前沒開竅,後來開竅了不敢說,不好好讀書偷偷摸摸掙錢會被我爸媽打死,現在考了第一纔敢坦白。”
何青偉感慨:“我都跟做夢一樣,都說是後浪推前浪,你特麼跟海嘯一樣。家裡一窮二白的,你還是高二學生啊,沒天理!”
顧鬆說:“你也很牛比了!”聽得何青偉直想打他。
沒過一陣子顧定慎帶着雷春紅回來了。雷春紅手裡提着魚啊肉的,打了個招呼就去做飯。顧定慎把吃飯桌子搬出來擱到門外空地上,三個人坐在那裡閒聊。
天已漸暗,秋風還不涼,在門口廊燈昏暗的光線下,顧定慎和何青偉在菸民的默契中客套起來。聽說他是金牌培訓的老總,顧定慎還以爲顧鬆在那裡補課有什麼事。何青偉都不知道怎麼答。
顧鬆說:“爸,今天有喜事,等會吃完飯時候再說。”
飯桌上,何青偉講自己開培訓學校的趣事,顧定慎講自己跑出租的見聞,聊得倒是有模有樣。
等吃完進屋坐好,顧鬆打開書包,一摞一摞的現金往外掏。
看着擺在牀上的10摞現金,雷春紅微張開嘴,顧定慎不明所以。
“爸,媽,兩件事。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我考了文科班總分第一。然後,這兩個月以來,我撒了點兩個謊。一個是騙你們在補課,但其實我是在何總那邊當老師教初中生。二個是國慶期間我其實去了一趟武湖,上個月我還開了一家電子公司,賣電腦賺了一些錢,這10萬就是一部分。”
他一邊說,顧定慎和雷春紅一邊石化,簡直像被定住了。
10萬現金,文科第一的成績。
兩人彷彿跟做夢一樣。
“首先,我一定會考上燕京大學,這個我保證!”
“然後,這些錢我掙得清清白白乾乾淨淨,沒偷沒搶,何哥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最清楚。”
“之前沒有大考過,成績沒出來我也不敢跟你們說,我怕你們不理解。現在跟你們坦白,後面我有事要去辦就不再瞞着你們了,我也會把學習和賺錢的事平衡好的。”
顧定慎和雷春紅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一肚子疑問,但信息量太大了,從哪裡問起?
何青偉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我是看着顧鬆一步步走到這個高度的,說實話,這一個多月我也跟做夢一樣。但這是好事,顧鬆將來的成就遠不止如此,你們相信他就是了。”
顧鬆心中突然涌起酸澀的情緒,他拉住老媽的手:“媽,不要擺攤了,這10萬塊,你一直想到市場租個門面,那就去開一家店,和爸一起經營。”
“爸也可以先去考個駕照,後面好進貨。還有,我已經請何哥聯繫好了,把顧彤和顧柏都轉到區實驗學校,過幾天我在附近買套房子,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不要顧彤和顧柏沒人管,後面考高中都難。”
說完,他又看着顧定慎,認真地說:“以前都是你和媽在撐,從今後還有我。”
顧定慎莫名地又寬慰又失落。
這不是顧鬆考上一中實驗班時候的臉上有光。
這是一種忽然發現兒子長大了的寬慰,還有自己頂樑柱一般的作用被接過去了的失落。
10萬塊錢是實實在在的。
成績也好,開公司也好,很容易拆穿的事沒必要作假。
那就是真的了。
真的一切就這樣變了?
他們恍恍惚惚地,把何青偉送走了。
關上門,顧松原原本本地,把自己這一個多月做的事講了一遍。
顧定慎和雷春紅仍然沉浸在不可思議的疑惑當中。
以前輔導過幾個親戚家的小孩,就可以成爲金牌講師一個月掙一兩萬?
在網吧玩過所以才知道這個時候向網吧賣電腦能賺很多錢?
雖然他們讀書不多但好歹摸爬滾打這麼些年,什麼時候錢這麼好掙了?
可是一切真實地發生了,還能挑什麼?
“顧鬆,我怎麼還是覺得跟做夢一樣的?”雷春紅看着侃侃而談的顧鬆,卻覺得有些陌生了。就在家裡關了一天,變化有這麼大嗎?
顧鬆沒有辦法跟他們解釋太多。這是開掛帶來的奇蹟,生意做的本來就是信息,先知先覺的力量太恐怖了,當然這也就是現在掙錢小錢快錢,真想做成個事業,那除了先知先覺少走彎路,一樣得靠自己的謀劃和執行力。
此時只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顧鬆問:“你說租門面,準備做什麼生意啊?”
雷春紅果然來了興致:“我擺攤的時候,看別人買小孩子衣服最多。孩子長得快,都覺得買貴的東西沒必要,市場那種地方,買這種幾塊到三五十塊錢的小孩子衣服肯定好賣。”
“那可以啊,小孩子衣服也不太挑款式,就是碼全一點,便宜就行。等以後生意好了,還可以僱個人幫忙。”顧鬆附和着,沒必要指點着他們去做什麼別的,就當是過渡一下,比之前擺攤輕鬆一點就行。
“說到僱人,你那公司招的三個人怎麼樣啊?你自己還在上課,哪有時間管他們,這麼多錢進進出出,會不會出問題?”雷春紅擔心地問。
顧鬆笑道:“不會的,你放心,三個人都可靠,兩個還在永寧學院上大四,另一個是很能吃苦,雖然是個女生,但這快一個月了一直都在外面挨家挨戶地跑銷售。錢進進出出的都是通過我的卡轉賬,之前我是每天中午偷偷跑一趟銀行的。”
好歹也只是個3人的小團隊,進出款項也清晰得很,有過創業經驗的顧鬆不會犯這方面的小錯誤。但雷春紅和顧定慎一直只是做夫妻小生意,難免擔心着兒子吃虧。
顧定慎倒是問:“那個何總跟你關係怎麼樣?他說幫顧彤顧柏聯繫好了到區實驗學校讀書,靠不靠譜?”
顧鬆點點頭:“爸,媽,何哥是我的貴人。他看重我,又讓我在他那帶課掙錢,開公司的時候也借了10萬給我。當然,這10萬算是已經還了,你們別擔心。我們倆現在情如兄弟,他一直做的就是教育,說聯繫好了,肯定靠譜。我倒是想着,顧彤顧柏也過來了,這裡就不夠住了。現在房子不貴,咱們趕緊買好房子,早點把她們兩個接過來吧。”
雷春紅雙手合十,很有感觸的感謝上天。
從小一家人就是分分合合的,顧鬆上小學時爸媽在城裡賺錢,個把月回去一次;顧鬆上初中爸媽回鄉下做了房子,一家人倒是天天在一起,可爸媽總吵架;顧鬆上高中了,弟弟妹妹都上初中,開支加大了又到城裡掙錢。對顧彤顧柏來說,從小到大父愛母愛都算是缺乏的。
顧鬆拉着老媽的手說:“等顧彤顧柏都過來了,週末就讓他們到何哥那邊去補課。顧彤都初三了,努努力,回頭分數考高點,再看能不能交點擇校費讓她也能上一中。”
雷春紅不停地點頭,她一激動又掉下眼淚。這樣當然最好了,以前都是沒錢,只能在鄉下上學。顧鬆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喃喃自語:“還有顧柏,他現在越來越不愛說話,等他過來了,你們星期六星期天,就多帶着他玩一玩。他小時候剛懂事,就被你們吵架嚇得不輕。”
顧定慎抽着煙沉默不語,雷春紅一下子把他的煙打掉:“抽抽抽,戒菸,等孩子來了還抽得烏煙瘴氣啊!”他也不以爲意,反倒是呵呵地笑起來。
……
顧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睡的,他睡得很早。
從今天起可以放開手腳放鬆心神了。不會再一步慢步步慢了,棋子已落,籌謀初展,這個世界的舞臺他終於入了場。
很長時間沒見到弟弟妹妹了,一家人要再團圓。要幫顧彤和顧柏考上高中考上大學,不要再早早進了社會辛苦打拼。長大後沒再揪過顧彤的小臉了,等過幾天他們來了得揪一下。
家裡也有足夠的錢可以同時供三個孩子繼續讀,顧鬆會盯着他們把成績補上來,哪怕是要出國去讀也可以創造條件。
謝茵然現在還是小蘿莉,但這輩子要早點把她哄到自己身邊讓她成爲幸福的公主。不知道再生出來的寶寶是不是原來那個磨人的小傢伙……
他帶着飄散的思緒,悠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