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中輕緩的音樂隨着米子軒踏上舞臺的那一霎那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好奇而詫異的看着舞臺上那個個子高高,穿着乾淨白襯衫,袖子擼到肘下,下身穿着黑色修身西褲的大男孩。
安紫嫺也是相當詫異,她還真不知道米子軒會彈吉他,還會唱歌,她也是無聊睡不着,又不想去找米子軒給他套近乎的機會,便一個人跑到樓下的酒吧想待一會喝一杯就回去睡覺,誰想在這遇到了米子軒。
安紫嫺找了個米子軒不容易發現她的角落坐好,撇撇嘴小聲道:“就你還會彈吉他唱歌?切,一會等着丟人現眼吧。”
顯然安紫嫺不認爲米子軒多才多藝到能彈會唱的地步,她有這想法也難怪,米子軒跟她年紀相仿,在醫學上的造詣早已經讓人各種震驚、各種羨慕嫉妒恨了,並且還是個很有城府、有手腕的傢伙,不然也不會在合德市搞出那麼的風雨來,他不但什麼事都沒有,還笑到了最後。
哪怕安紫嫺在不服氣,但也不得不佩服米子軒的能耐,看看米子軒耀眼的履歷吧,華夏最年輕的主任醫師,最年輕的腫瘤科主任,突然從豐縣縣醫院空降到市醫院,半個月的時間就讓讓李建成這院長都頭疼不已的巴一飛、焦騰飛乖乖聽話,沒多久先是絆倒了市衛生局局長李福成,然後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長秦騰飛,整個合德市官場接連兩次大地震都是因爲他,毫不誇張的說米子軒已經到了能在合德市呼風喚雨的地步了。
就衝這些足夠證明米子軒的優秀了,他已經優秀成這樣了,簡直都不是人了,怎麼可能還多才多藝到能彈會唱的地步?別說安紫嫺了,換成其他人也不信,這世界上那有完美的人?一個人在某方面有很高的天賦,那麼在另一個方面肯定是碌碌無爲的,這是常識,所以安紫嫺不認爲米子軒還能彈會唱。
酒吧裡的衆人也不有少人的想法跟安紫嫺一樣,都不認爲舞臺上那個高高瘦瘦、其貌不揚的大男孩在音樂上有什麼過人的天賦,認爲這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竟然敢跑上去出風頭,一會要是唱得不好,彈得不好,一定給他來個響徹天際的噓聲。
不過也有人認爲米子軒有這能耐,華夏有句老話叫做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還有句話叫做沒那金剛鑽哪敢攬那瓷器活!這小子既然敢上臺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不然冒冒失失的上去不是自找丟人現眼嗎?
米子軒坐在舞臺上的高腳凳上,調試着吉他,服務員把麥克風放到他面前。
看着米子軒調試吉他,安紫嫺撇撇嘴不屑道:“還挺會裝,你會嗎?”
很快米子軒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安紫嫺,也告訴所有人他不但會,並且吉他彈得相當好。
低沉而悠揚的吉他聲響起,酒吧中瞬間安靜下來,琴聲雖然悠揚,但卻透着一股悲涼、滄桑、追憶之意,大家先是一愣,都沒想到舞臺上那個穿着白襯衫、其貌不揚的大男孩吉他彈得這麼好,隨即就絞盡腦汁去想在那聽過這首歌。
安紫嫺也是一愣,是真沒想到米子軒吉他彈得這麼好,隨即也去想這是什麼歌,但很快安紫嫺跟其他人就失望了,因爲沒人聽過這首歌。
悲涼、滄桑、追憶的前奏很快把現場所有人墜入到自己思緒的最深處,在這時候米子軒終於唱了起來。
他的聲音跟吉他的聲音一樣,低沉但卻悠揚,並且有一種飽經滄桑之意,這樣富有多元化感情的聲音按理說是不應該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唱出來的,他這個年紀的人那有那麼多閱歷?哪有那麼多對生活的感悟?沒有這些閱歷、感悟,是不可能歌聲如此的有時光的味道,有那麼多的感情元素的。
但是偏偏如此有時光味道,參雜了太多感情的聲音就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唱了出來,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也有一些人頃刻間就聽得癡了,其中就有齊永詩跟趙燃,他們瞬間就陷入時間的洪流中不可自拔。
夜色下的秋風中我牽着你的手,秋風親吻着你的額頭,你飛揚的髮絲輕撫着我的臉龐,路彷彿永遠沒有勁頭,我就這麼牽着你的手漫步在街頭,哪怕世界末日,也絕不鬆開你的手!
米子軒所唱的歌詞並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很直白,也很簡單,但卻把現場所有的人拉入到那段在心底早已經泛黃的記憶中。
那段時光被稱之爲青春,那段時光有太多的美好回憶,那段時光屬於所有人。
齊永詩深埋在心底的記憶伴隨着米子軒低沉而蒼涼的歌聲洶涌而出,她清晰的記得,就是在一個秋天的晚上,趙燃第一次牽起了她的手,她很緊張,也能感到趙燃也非常長緊張,緊張得他們的手心滿是汗水,緊張得他們不敢去看對方,就那麼傻乎乎、呆愣愣、渾身僵硬的漫步在校園中。
不遠處的自習樓燈火通明,恍惚間似乎能聽到郎朗的讀書聲,恍惚間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齊永詩的目光看向趙燃,這個他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孩在那個晚上心裡想的應該跟舞臺上那個大男孩唱的一樣——哪怕世界末日,也絕不鬆開你的手。
安紫嫺同樣陷入記憶的洪流中,但她的記憶跟其他人不同,大學時代,她看過太多的男孩牽着女孩的手漫步在校園中,但始終卻沒有一個能牽起她的手,不是她不渴望一頓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戀,而是她的衆多追求者她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對他們沒有任何感覺。
想到這安紫嫺看向舞臺上那個低着頭有些看不清楚面龐的米子軒,心裡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念頭,彷彿大學時代她也跟一個男孩手牽着手漫步在夜色中,而那個大男孩就是米子軒,這念頭很荒誕,但不知道爲什麼卻又是那麼的真實,就彷彿真的發生過一般。
在那青蔥的歲月裡,我牽着你的手,巧笑嬉嬉的永遠是你,呆頭鵝的總是我,我會爲你一句話整夜失眠,我會整夜守在你樓下,只爲在第一縷陽光中見到你的笑臉!
趙燃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頃刻間淚流滿面,他感覺這首歌就是唱給他的,因爲大學四年裡,他不知道多少次爲了齊永詩的一句話整夜失眠,也不知道多少次傻乎乎的整夜守在她的宿舍樓下,只爲在第二天一早能見到她。
巧笑嬉嬉的永遠是齊永詩,那隻呆頭鵝永遠是他,他們的愛情並不轟轟烈烈,但卻足夠刻骨銘心,五年的相守相伴,她早已經就是他的天,他的地,沒了她,他的世界將會頃刻間崩塌,他的世界將在沒有任何光彩,只有黑暗。
跟趙燃一樣淚流滿面的人不在少數,有事業有成的男人,有早已嫁爲**的中年婦人,他們之所以淚流滿面,是因爲他們曾經年輕過,在他們的記憶中都有那個他或他。
在那段泛黃的歲月裡,現在衣冠楚楚的成功男士不過是個穿着土氣的毛頭小子而已,他癡迷的看着那個巧笑嬉嬉的她,她用手指戳着他的額頭,說他傻,而他也真的跟個傻子似的只會傻笑。
在那段泛黃的歲月裡,現在早已爲**爲人母的中年婦人還容顏未老,她埋怨這心上人的木訥,埋怨他除了傻笑就不會別的,但哪怕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愛極了這個人。
他或她都發誓要永遠跟她或他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世界末日,永遠都不分開,可經年後卻無奈的發現他或她早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此生或許在難相見。曾經的誓言還歷歷在耳,可身邊的人卻早已經跟他們天各一方。
歲月親吻着我們的臉龐,分別總是在九月,回憶卻總是在四月,我想牽着你的手,可暮然回首,身邊早已沒有了你身影,你好嗎?你還記得我嗎?你在那裡?我真的還想牽着你的手漫步在街頭。
米子軒唱到這的時候落淚的人更多,是啊歲月不斷的親吻我們的臉龐,皺紋伴隨着親吻爬上我們的臉龐,回憶也只能在那春雨綿綿四月,我想牽你的手,但你早已不在我身邊,你好嗎?你記得我嗎?你在那裡?我想牽你的手,但是此生都沒辦法在牽起你的手。
隨着米子軒的歌聲從門外傳出去,越來越多的人走了進來,有酒店的服務員人員,有住在這裡的客人,人越來越多,哭的人也越來越多,感動他們的不是米子軒的歌聲,而是他們自己深埋在心底的記憶。
安紫嫺紅着眼眶看着在舞臺上那個孤單,渾身上下散發着濃得化不開的憂鬱的男子,心裡突然有一種衝動,想牽住他的手直到世界末日。
此時的米子軒是那麼的孤單,是那麼的蒼涼,就像是一隻失去伴侶的孤狼,站在高高的山頂上對着一輪彎月悲嘯不已,他在想着誰?他又在思念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