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軒怕我挨不住, 便連夜趕路出了城主府。
上次祈軒要經過七天的解毒,而我中毒更深,花神醫看過之後說, 七天恐怕不能, 但是看我這情形, 估計挨不過七天。
雖然我也吃下了緩毒丹, 但是體質和內力始終不能和祈軒相比, 祈軒能將自己體內的毒延遲了好幾個月,而我卻不能。
若是平常人,中了零花草的毒, 三日之內便要毒發七次,而我吃了緩毒丹, 至多也只能保我在七日之內不毒發第七次。
現已經毒發了兩次, 若是療程較長, 按理說我是挨不過的。
花神醫的屋子是靠着斷壁建造的,上次在這裡呆了好些日子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只是,今日花神醫領着我們在斷壁前,我親眼看見花神醫移動了地上的一塊石頭之後,壁上的一塊石頭竟然移動了,霍然現出一個幽謐的山洞。
花神醫捋着鬍鬚首先進了去, 轉身對我們說一句, “跟進來。”
祈軒打橫抱着我也跟着進了去。裡面太黑, 金銀掏出了火種在祈軒前面引路。藉着金銀手上的火種, 可以清晰看清楚這山洞裡的景觀, 這山洞的洞壁並非自然形成,洞壁有菱角分明的凹凸, 更像是人工鑿成的。
一路往裡走,山洞越來越大,越往裡走空間越大,且越往裡走,光線越明亮,直到來到一個有約五十平方的石室,視線便完全明亮了。這石室靠着頂上的幾個簸箕大小的漏口採光,陽光可以透過漏口直射進來,所以這裡很是明亮。
金銀將火種吹滅,環視了一週,看着花神醫問:“老頭,你帶我們來這裡做甚?”
花神醫走到一張石臺前,看着祈軒說:“把她放上來。”
祈軒看了一眼那張石臺,而後低頭看了一眼我,便提步向着石臺走去。
待祈軒將我抱着靠近那張石臺,身上突覺冰冷,越是靠近便越覺得冷。我想,那石臺不是一般的石臺。
祈軒將我平放在石臺上,那股寒意沁入我的身體,不自主便是一陣哆嗦。
對於這個,花神醫的解釋是,讓我躺在上面便可以緩解我毒發,延長毒發間隔,如此一來便有時間進行清毒。
我大概也理解他的意思,這石臺冰冷異常,我雖不曉得是什麼材質做的,但是冰冷的環境下會減慢血液運行,自然也能緩毒。在我身上的毒沒完全解開之前,我都要躺在這石臺上。
但是,不得不說,躺在這石臺就好比躺在一塊冰上面。它既可以抑制我的血液運行速度,還可以將我凍成冰棒。
這石臺不是一般人能睡得的,而我正好就是那不會武功沒有內力的一般人。
花神醫說要讓我吃下一種藥,吃下去之後便能成爲活死人。成了活死人之後躺在這冰冷的石臺上也不怕被凍死。左右已經算是個死人了。
只是比較麻煩的是,我成了活死人之後便不會活動了,每日要泡上三個時辰的藥水,這工作自然不能自己完成。
祈軒爲了方便照顧我,便在石室裡面擺了臨時用的牀鋪和一些用具,包括我要泡藥水的木桶。
在吃下花神醫準備的藥之前,我與祈軒說:“城主府剛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城主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定是十分繁多,若是因爲我耽誤了就不好了,你先回去罷,這裡有金銀照顧就好。”
祈軒的臉憔悴了許多,自從我中毒以來,他就沒有好好合過眼,再強壯的身子也受不起他這麼折騰。他握住我的手說:“城主府能說話辦事也不止我一個,而如今最需要我的是你,所以我最應該留在這裡。”
能得他這一句話,就算我吃了藥之後再也不能睜開眼睛,我也心滿意足了。
吃下了那顆可以讓我在未來半個月成爲活死人的藥之後,我便閉上了眼睛,之後我便聽不見看不到也感覺不到。
等我醒來,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個時日。第一眼睜開,光線透過視網膜直射我的瞳孔的時候,我見到的不是祈軒,而是金銀。
金銀十分激動,握住我的手連說話都有些顫抖,他說:“你終於醒了!”
我的身子還有些虛弱,掃了一眼四周時候沒發現祈軒,我看着金銀問:“祈軒呢?”
金銀的臉色微微變了,隨即回答我,“他先回城主府了。”
我抿了抿脣,雖然醒來之後祈軒不在我身邊我有些小失望,但是他有公務在身,不能長時間陪在我身邊也是自然。
金銀雙手握住我的手說:“冷不冷?”
我剛醒來,手上就只有金銀的溫度,全身已然已經習慣了這冰涼。金銀打橫抱起我,將我平放在石臺不遠處的牀榻之上,那是祈軒曾經睡的地方。
金銀說我睡了整整二十一天,比預期的十五天多了六天!我曉得他擔心了,一張臉疲倦地有些憔悴,也不曉得多少天沒有好好歇息了。
我雙手撐着榻面,靠坐在牀頭。金銀端了藥給我喝,我見到他有些疲倦的臉,“你憔悴了許多,這些天辛苦你了。”
金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辛苦的不是我,是祈軒,你昏睡二十一天,祈軒照顧你十八天,我也是近兩天才替了他的位置,至多也是操心了三天。”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藥碗,不待猶豫便將那碗藥喝下,喝了藥擡袖抹了抹嘴,金銀又遞了一面鏡子過來。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金銀說:“看看吧,我想你會開心的。”
“開心什麼?”
金銀那隻拿着鏡子的手還伸在空中,有些無奈道:“這鏡子可是我前幾天就在這裡放着的,就是爲了等你醒來就給你看,沒想到你竟然這般遲鈍。”
我更無奈,他沒事放一面鏡子作甚?難道這個世界的人大病初癒之後都要照照鏡子纔會吉利?
金銀把鏡子塞到我手裡,“反正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哦,雙手拿起了那一面鏡子,對着自己照了照,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驀地放大,鏡子裡的那個人真的是我?不對,真的是闌珊那張臉?仔細看看也沒甚變化,至少五官都是沒怎麼變的,只是臉型變了,原本有些圓潤的臉蛋削去了那些肥肉,臉變瘦了,下巴變尖了,原本就十分端正的五官就更顯得標誌了。
金銀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麼?傻了?”
許是我有些驚訝,所以怔愣了,金銀這麼一說,我立馬迴應,對着他道,“我竟然變瘦了!”
“二十多天不吃不喝的折騰,不瘦纔怪!”金銀伸手捏了捏我的臉,似笑非笑,“切,一點都不好玩,臉上都沒有肉。”
我拍開他的手,“疼!”
金銀收回了手,我將鏡子遞給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摸了摸手臂再摸了摸腿,都瘦了下來!自從附了闌珊的身,我就天天幻想着有一天能夠變苗條,只是節食和吃藥都不見成效,沒想到經過這麼一折騰,反而瘦了下去。
我看着金銀說:“你說,我這是不是叫做因禍得福?”
金銀將鏡子放好之後,回頭跟我說:“你這是託闌珊的福,要不是她在宮裡頭日日大魚大肉養的肥肥胖胖的,所以肉多,經得起你這麼折騰。要是本來就這麼瘦,也不曉得被折騰二十一天之後還剩下點什麼。”
我用手圈了圈自己的手腕,竟然可以繞一圈了,有些不敢相信,一直幻想着可以變瘦,一直幻想着變瘦後是什麼樣子,現在終於變瘦了。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祈軒曉不曉得我變瘦了?”
金銀踱步過來在榻邊坐下,“自然曉得,他是看着你一天一天瘦下去的。”
我一時欣喜,不曉得他見到我變瘦了是什麼形容,“那,那他……”
“別以爲他有多開心,也不要奢求他在看到你變成美人之後多麼歡喜。”金銀已經曉得我想說什麼了,於是便乾脆利落地答了。
我有些不理解,看着金銀問:“你怎麼知道?”
金銀答得理所當然,“我當然知道。”
然後,我就沒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