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富戶姓林,是當地的首富勢力強大無比,可以說連縣官都仰他的鼻息而活。

莫離殤帶着大熊還沒有進縣城的門口,就遠遠看到了城門上張燈結綵,紅綢飄飄透着一股子的喜氣洋洋。

脣間勾起淡淡的譏嘲:“不過是一個富戶納妾,倒搞得比皇家娶妃都隆重了。”

大熊笑道:“小地方總是這麼隆重,而且那林員外也算是皇親國戚當然是極盡奢華了,聽說他們還施粥施面施鞋三日,所以他納妾百姓還是很高興的。”

“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大是什麼意思?”

“呵呵,納個妾不過是後門擡進去了事的事,哪用得着這麼鋪張?這不是欲蓋彌彰麼?定是這員外府裡有見不得人的事爲了掩人耳目才借這個納妾的由頭!”

“掩人耳目?”大熊皺了皺眉,突然道:“難道是想趁亂聚會商議謀逆之事?”

莫離殤讚賞的笑了笑:“雖不是亦不遠了,估計是欲藉此機會見些不該見的人,怕引人注意,遂弄出這一齣戲來了。”

“那我們也易容進去探探?”

“恐怕不容易,如果真有此事,能入得他們府內的肯定都是大家熟悉的人,弄不好那些親朋好友都是手下的人扮的,要是咱們易容進去,反而打草驚蛇了。”

“那我們就夜探員外府!”

“呵呵,裡面高手如雲,夜探員外府談何容易!”

“那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大熊搔了搔頭。

“光明正大的進去!”莫離殤的眼睛一亮,隨身的羽扇輕輕的揮了揮,渾然不覺得四周怪異的眼神,這纔開春用得着扇扇子麼?

“老大,你坐在這酒樓裡快一個時辰了,人家裡面的宴席都開始了,你什麼時候光明正大的進去?”

“急什麼?又不少你吃少你喝的!你再喝一杯茶…。”莫離殤白了他一眼,隨手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這酒樓正好在林員外府的斜對面,相隔了十幾米,卻能將員外府外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還喝啊…。”大熊愁眉苦臉的看了眼莫離殤,他都喝了三壺水了,如廁了七回,再這樣下去,是人都受不了了。

這時看着窗外的莫離殤突然眼睛一亮:“呵呵,不用喝了,人來了。”

“什麼人?”大熊湊過頭去看,此時正是黃昏時分,雖然天還亮着,卻已然光線有些昏暗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一眼看到前面十幾米處娓娓而來一頂小轎,那青呢小轎上卻用標誌性的紅燈籠爲路引,這分明是伶人館的轎子。

看到讓莫離殤眼睛發亮的竟然是伶人館的轎子,大熊深感痛惜,他語重心長道:“老大,你真該找個女人了…。”

“閉嘴!再胡說我讓你當小官去!”莫離殤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啐道:“別胡思亂想了,一會我裝着酒醉撞翻了轎子,然後會在轎中將那個小倌扔出來,你假裝來尋我的人,把小倌帶走。”

大熊這才明白,原來莫離殤要冒充小倌進林員外府,怪不得她說是光明正大的進去呢。

“不行,太危險了,你的武功雖然好,可是裡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這藏龍臥虎之地讓你一人進去,我怎麼放得下心,要去我去!”

莫離殤眉輕挑,嘲弄的打量着他的身材笑道:“你確定你像小倌麼?”

“呃…”大熊羞惱不堪,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冒充小倌別說進員外府了,估計出轎門就被轎伕認出來了。

“好了,時間來不及了,聽我的。”莫離殤猛得合上了扇子,扔了錠金子在桌上,揚長而去。

昏暗的路面上,那小轎慢悠悠地往林員外府而去,莫離殤猛得斜插過去,那轎伕避讓不及,連人帶轎都倒在了地上,而莫離殤卻好死不死的竟然摔進了小轎之中去了。

“你是什麼人!”

“哎喲,你是什麼人?撞死我了!”

“快出去,我可是玉堂春最紅牌的玉霓裳,你這個醉鬼敢闖我的轎,瞎了你的狗眼,給我滾出去。”

“呯”一道黑影被踹了出來,撲倒在了土裡再也爬不出來了。

那兩個轎伕也站了起來,拍了拍土後,氣呼呼地往黑影上踢了兩腳,罵道:“醉鬼,敢撞你爺爺,今天非踹死你不可。”

“算了,兩位,別誤了員外的吉時。”轎中傳來玉霓裳柔柔的聲音,那兩人轎伕一凜,想到了正事,於是對着黑影呸道:“算你命好,碰到爺有事,不跟你計較,下回要是再衝撞了爺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少爺,少爺,你在哪…。”這時大熊驚慌失措的粉墨登場了。

那轎伕見有人來的了,更是不加理會了,擡起了莫離殤就走了。

後面傳來大熊驚怒的聲音:“少爺,誰把你踢成這樣了?叫你少喝點酒偏不聽…。”

夜沉了下來,那小轎停在了門口,門前的侍衛問了聲兩個轎伕幾聲後,就把人放了進去。

莫離殤撞入轎中時,就將臉上了人皮面具給撕了,露出早就易容好的玉霓裳的臉,至於衣服更是早就穿到裡面了,把真正的玉霓裳踢出去時,連自己的外衣也扔出去了。

現在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變成了玉霓裳了。

玉霓裳是玉堂春的臺柱子,是從小賣入玉堂春的,之前莫離殤已然查過了,此人不是任何人的暗探,只是一個小倌,不過他自幼習舞,舞技高超,故自名爲玉霓裳,這些年來多爲一些高官富戶所請去給喜筵助興,倒是紅極一時。

轎子停了下來,轎簾被打開了,莫離殤擡起一看,卻是一間偏屋,雖是偏屋倒是佈置得十分雅緻。

“玉公子,你先在這屋裡準備一下,等時辰到了,自會有丫環來請你。”

“有勞了。”莫離殤笑着點了點頭。

走進屋裡,屋中倒是一應俱備,連四季瓜果都在臺上放着,看得出來此屋的人有多富裕了。

不一會就有人來請她去宴會廳裡獻舞了。

她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心裡尋思着獻什麼舞,她前世被要求做一個才藝雙全的名門閨秀, 學的舞亦是女子特有的柔美舞蹈,雖然她的舞蹈已然登峰造極,卻不能跳,否則才一跳,別人就能看出她是女人了。

這世她倒是舞槍弄棒慣了,讓她陰柔的氣質中透着一股子的剛烈之性,這倒正好讓人雌雄不辯,可是這舞…。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到實學漫天雨劍之時,當時義父笑話她不是武功倒像跳舞,不過比舞蹈更陽剛,卻是華而不實的。

對!今天就將漫天雨劍的武功要訣與舞蹈結合在一起,這樣剛中有柔,柔中有剛,當不會露出破綻了。

“玉公子請…。”丫環側身一讓,讓她露在了衆人的面前。

她極目望去,滿室的人正觥籌交錯之中,可是隻要有心就能看出,坐着的近百人,都是以當中一人爲中心的。

那男子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相貌極其的平常屬掉在人堆裡找不到的那種,他穿着雖然用料極好但卻並不張揚,只是坐在那裡淡漠的輕抿着酒,他身邊的林員外倒是十分的殷勤,不停地勸着酒。

男子雖然並無一點特殊之處,卻給莫離殤一種強烈的熟悉之感,而且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這男子與生俱來的華貴霸道之氣與這幫人顯得格格不入。

是他!

莫離殤心微微一動,果然不出所料,原來佟夜冥想在這裡與西秦某政要人物會面,但是卻沒有一個由頭,於是藉着林員外納妾,將王太后的弟弟王將軍引來。

她看了看,發現並未見到王將軍,想來是還沒有來,所以林員外十分殷切地叫了當地最有名的玉霓裳來獻舞,以望博得佟夜冥的親睞。

“林員外!”莫離殤走到了林員外的面前,微一頷首。

佟夜冥聽到莫離殤的聲音後,微微擡起了頭,看了眼莫離殤後又面無表情的舉起酒輕抿了一口。

林員外卻是喜出望外,對着佟夜冥巴結道:“夜公子,這是這裡最有名的小倌,他的舞技極爲高超,小人特意請來給公子獻藝。”

佟夜冥不置可否的勾了勾脣,卻讓林員外彷彿打了雞血般的興奮。

他連忙對莫離殤道:“快,跳你最拿手的霓裳羽衣舞給公子助興!跳得好有賞,跳得不好你自己領罰去!”

“是。”莫離殤微一斂身道:“跳舞之前可否請公子與員外聽一個小故事,這故事是與舞蹈有關的,可以讓人更沉浸於舞中,領略此舞之真諦。”

林員外不耐煩道:“跳舞就跳舞講什麼故事?多事!”

莫離殤不理他只是道:“此舞舞的是一個皇帝與心愛妃子的絕世之戀,如果在聽完故事後再看會更引人入勝!”

佟夜冥神情微動,揚着威儀低沉地聲音道:“如此說來聽聽又何妨!”

“是,是…”林員外連忙對着佟夜冥點頭哈腰的迴應着,轉過臉卻對莫離殤板着面孔道:“還不快講!”

“曾經有位帝王他盛寵自己的一位妃子,爲了這個妃子他三千後宮形同虛設,而那妃子亦是愛這位帝王如入骨髓,她雖然身在深宮卻妄想着追求愛情真諦,她美貌,智慧,與世無爭,她以爲帝王的愛就是全部,可是卻不知道如何拴住帝王的心,帝王他身在其位註定了他的孤獨,註定了他的無情,最終她成了權力之爭的犧牲品。此舞所表現的就是她在深宮中酒醉過後所發出的內心呼聲。”

說完不待衆人反應過來。

她猛得拉過身邊兩條垂下了紅紗,紅紗在他手中翻飛起層巒疊帳,紅浪滾滾,正在大家驚詫其間。

廳中響起了悠揚的音樂來,而她柳腰輕折彎成不可思議的角度,那兩條紅紗彷彿游龍般在她的掌中活靈活現,就在紅紗轉成紗籠,將她隱於紅紗之中,透着她隱隱約約,欲明不明的容顏,陽剛不失溫柔的聲音從紗中傳了出來: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只想夢裡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這時紅紗突然輕卷輕舒,她足尖輕點,從身邊取過一壺酒,那酒在她的足尖上滴溜溜得轉着,她醉眼迷離地看着那酒壺,神情嫵媚嬌柔卻又似悲傷萬分。

佟夜冥心中一動,該死的,他竟然爲了一個小倌有了心動的感覺,看着這個小倌只能稱爲清秀的臉,他竟然彷彿看到了莫離殤,那張豔絕天下的容顏竟然與這小倌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他狠狠地搖了搖頭,他這是怎麼了?已然練了瘋魔功,怎麼竟然還有情愛之感覺?難道對她的愛真的深入骨髓了麼?

就在他恍忽間,他看到莫離殤足尖的酒壺竟然傾斜過來,那壺中的美酒頓時一瀉如注,而莫離殤幾個輕旋,就轉到了酒的下方,張開紅脣接着了那酒水…。

佟夜冥喉間微動,他死死地盯着那張豔紅的脣,心中竟然有了渴望…。

“呯”一聲脆響,酒壺掉在了地上,而莫離殤又滑了開去,那兩條紅紗如注入生命般又舞動了起來。

她娓娓而唱道:“金雀釵玉搔頭是你給我的禮物,霓裳羽衣曲幾番輪迴爲你歌舞,劍門關是你對我深深的思念,馬嵬坡下願爲真愛魂斷紅顏”

陡然間他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耳中聽着她一字一句的唱着,在他的腦中卻如一幕幕的畫面在流動,他彷彿看到前世的莫離殤爲了愛而心甘情願的成爲他的棋子,桃花李樹之下他送她一枝春桃,她視若珍寶藏而惜之,夏夜星辰,蛙鳴蟬聲之中,她如踏荷輕舞,如精靈般的誘惑,他含笑而對,舉杯暢飲!春秋交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總是站在鳳祥宮的桂花樹下眼欲穿等着他下朝回宮,待看到他時雀躍不已,遞上來的永遠是一碗溫熱的燕窩粥!最後他猛得捏緊了指,指甲嘣的一聲斷在了掌肉裡,血漸漸地流了出來,他卻不知疼痛,因爲此時他的眼中竟然現出了莫離殤絕決的眼神,那被血染紅的襦裙,那血一路蜿蜒,一路腥紅……

但願生生世世再不相見!

這句話如詛咒般充斥了他的心頭,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這時一道女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菊花臺倒影明月,誰知吾愛心中寒,醉在君王懷,夢迴大唐愛”

夢迴大唐愛!他聽到後猛得心中激動起來,是的,也許,也許還有機會,這個小倌不是唱了麼,那個妃子曾是這麼愛那個帝王,即使那帝王爲了權利犧牲了她,可是她不是還想着夢迴大唐愛麼?

他猛得擡起了頭,龍睛圓睜看着莫離殤,此時莫離殤已然唱完,而是將那輕柔的紅紗抖得筆直,如刀光劍影般閃動着,而她那道柔若無骨的身體彷彿流水般作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彷彿與紅紗成了一體。那一刻她就如天邊的晚霞,絢爛了所有人的眼。

而隨着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彷彿身軀都要燃燒殆盡。

透過朦朧的細紗,佟夜冥想要看清這紗中的臉,可卻發現無論他怎麼看,他都無法看清她的臉,不知是不是她有意的,舞動中,或紅紗,或酒壺,或墨發,或迴轉,總是讓她的臉埋藏於其後,而他能看到的永遠是她的身影…。

“好,太好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過了半晌才歡聲如雷。

連林員外這種一看就是草包的人都張着嘴看得目瞪口呆,口邊流出可疑的水跡。

半晌他纔想起佟夜冥來,他巴結道:“夜公子,跳得可滿意?”

“天下無雙!”佟夜冥言簡意駭的話卻鐵板釘釘的肯定了莫離殤的舞蹈。

莫離殤微一斂身,就欲退下。

“等等,玉公子,你先去偏廳休息一番。”林員外見佟夜冥似乎對莫離殤有着與從不同的感覺,心中暗自思量,這達官貴人都喜歡小倌,莫不是…

於是他立刻留住了莫離殤欲討好佟夜冥。

莫離殤聽了正中下懷,本來還準備想出什麼藉口再呆一會,現在倒是想什麼來什麼了。

於是微一斂身退了下去。

就在到門口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對着林員外說了幾句。

憑着莫離殤高明的內力她聽到管家說:“王將軍來了。”

腳才踏出了門外,就感覺到了廳裡的氣氛變了,莫離殤莫測高深的笑了笑,款款而去。

“公子,你且休息着,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在這小院中走走,但切勿出得小院去,免得天黑磕着碰着傷了手腳,以後影響跳舞了。”

“多謝了。”

過了一會,莫離殤定了定神努力地聽了聽,發現似乎這裡被遺忘般,可能人員都集中到大廳裡去了,估計是佟夜冥與王將軍要商議正事,所以所有的護衛都集中於那裡以防萬一。

她輕笑了笑,輕輕地推開了門,慢慢地走了出去,一路上雖然有些丫環,但她們並未問她,想來是因爲知道她是府裡請來的,走的地方又不是什麼要緊之處。

她越走越深,其間碰到了幾個高手,但都被她巧妙的躲了過去,直到她發現一座十分古怪的房子,那房子比一般的房子略高,而且十分的集中,錯落有致中透着精巧。

她側耳聽了聽,發現沒有什麼人,於是輕飄飄的跳到了牆頭,然後一躍而下。

快到底部時,她突然發現這裡面的地竟然比外面低下了三尺,並糟糕的是下面便淤泥,她大驚之下,伸出手掌,用力對着淤泥擊了下去。

頓時泥漿四濺,藉着那股力,她人彈到了半空之中,透過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平整的地面。

幾個起落她有些狼狽地踏上了地面,可是身上卻沾滿了泥漿,那泥漿有些**的氣味,讓她的眉頭微微的一皺。

“什麼人?”遠處傳來一聲斷喝。

數十條人影快步衝了過來。

眼中陡然射出狠戾的殺意,這裡離主廳尚遠,得速戰速決,否則引來更多的人她是插翅也難飛了。

人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手中的毒粉猛得灑了出去。

“小心毒!”爲首之人衣袖遮面大聲警告衆人。

“光小心毒可沒用!”莫離殤冷冷一笑,脣間綻開嗜血的笑容,腰間的軟劍喇地一聲拔了出來,一如她剛纔的舞般舞得密不透風,只不過剛纔是給人欣賞的,現在卻是用來殺人的。

舞還是一樣的舞,可是效果卻是截然不同的,那一舞讓玉霓裳將會名揚天下,這一舞卻是數十人從此黃泉!

那軟劍犀利無比,所到之處血流成河,一舞一揮間曼妙不已,卻追魂奪命。

軟劍不停的揮灑着,收割着一條條的生命,血如雨般的飛灑,讓鼻間充斥了腥味。

“嗚”就在最後一人也被殺死這前,一支響箭破空而出,尖銳的哨聲閃電般劈開了寧靜的夜空。

人聲頓時鼎沸起來,她躍上了牆頭,卻發現無數的燈火都涌了過來,彷彿飛煌般密密麻麻。

皺了皺眉,她看到了院外的荷花池,雖然是初春,但冰已然融化了。

於是她皺着眉躍下了水中。

冰涼的水鑽入了她的衣服裡,透骨的冷。岸上人聲鼎沸燈火輝煌,她不敢稍有動作,一動則會引起他們瘋狂的追殺。

暗中運了運內力,她閉上了眼,讓內力在身體裡運行一週天,漸漸的身體似乎不那麼冷了,而對於外界的變化也更敏感了。

這些人裡裡外外的搜了一遍,發現沒有搜到任何人,於是才退了出去。

“怎麼回事?”佟夜冥沉聲問道。

“有人闖入了善堂,還殺了善堂的人!”

“沒有驚動外面的人麼?”

“沒有”

“查,肯定是內部的人,一個個查,不要放一人出去。”

“是。”

“今夜我就在這裡休息了。”

“夜公子,這善堂那刺客剛來過,你住這裡會不會…”

“沒事,他不敢再來了。”

“那好,小人多留些手下保護。”

佟夜冥不再說話,似乎轉身走到了裡面。

人似乎全走了,只留下數十人在外圍保護着。那些人聽着武功不錯。

莫離殤定神聽了聽,確定這屋周圍沒有太多的護衛。藉着樹林的掩映,她快速的移動着,走是走不出去了,唯一安全的就是佟夜冥休息的這個善堂了。

善堂!想到這個名字莫離殤不禁齒冷,這羣謀逆之人心中還有善麼?

該怎麼走出去?等天亮了就更無法出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

眼猛得亮了起來,如夜中的繁星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你來了…。”她剛一踏入屋內就聽到佟夜冥陰寒的聲音。

心中一驚,佟夜冥果然是知道她的,竟然能料到她會去而復返。

想到這裡,她倒也不躲閃了,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

“佟太子好雅興,竟然不在大昭的金鸞殿上享福,卻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聲音猛得變得尖銳無比,透着刻骨的殺意,他厲聲道:“你究竟是誰?怎麼知道本太子的身份?”

“嘿嘿,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

“是麼?沒想到你一個玉堂春的小倌居然還是個武林高手,只是聽說你當小倌時可不是清倌,也是千人騎萬人壓的,看來你也是用錢可以收買的,不如跟着本太子怎麼樣?本太子見你武功不錯,心狠手辣,願意提拔於你,你意下如何?”

“哈哈,佟太子,你莫不是水土不服連腦子也失了精準了吧?我怎麼可能是玉堂春的小倌呢?本來那個獻舞的確實是小倌,不過被我打暈了而已。”

“你不是玉霓裳?”佟夜冥有一瞬間的驚異,奇怪道:“既然不是,爲何你的舞卻這麼好?”

莫離殤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悲哀,這種悲哀雖然已然很淡,卻仍然讓她有瞬間的傷懷,爲什麼她的舞會這麼好?

還不是因爲他佟夜冥,前世佟夜冥曾說過愛看她跳舞,所以她拼命的學,拼命的拜師,對於舞蹈,她說第二,整個大昭沒有人敢稱第一,可是現在他這麼一問,卻讓她不禁想笑出來。

“這個與你好像無關!”她冷冷的回了句。

佟夜冥沉默了一會,才道:“你可知道,你的武功雖好但卻不是最好,本太子手下武功好的很多,可是本太子卻是惜才之人,你的舞很有靈魂,很動人,本太子不忍心毀去,如果你願意跟隨本太子,等本太子成了大事,絕不虧待於你。你考慮一下如何?”

“不用考慮了。我不會答應的。”

“那就不要怪本太子不客氣了!”佟夜冥快如閃電般衝到了莫離殤的身邊,如蒼鷹搏兔,狠,辣,準,利…。

“佟太子何時客氣過?連心愛的女人也不過是你的棋子。”莫離殤翩然一閃,如蝶般的輕盈,手上卻也不含糊,劍劍都透着殺意。

掌中微微一頓,佟夜冥眼芒泛着深寒:“你到底是誰?你今日所說的故事到底是從何而來?”

“哈哈,佟太子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心虛了麼?”

佟夜冥心一狠道:“今日你說與不說,反正都活不過去了。”

說完摧動了瘋魔功,那一股股的內力加上凌厲的招勢撲天蓋地的衝向了莫離殤。

莫離殤微微一笑,漫不經心見招拆招,那一刻,她彷彿如精靈般跳躍起來,那曼妙的身姿彷彿是舞蹈,只是這次跳的卻是死亡之舞,那一柄軟劍就是勾魂的利器。

她每一個跳躍輕盈中透着狠戾,旋轉中帶着殺機,舉手投足之時,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會成爲殺人的工具。

她招招並不繁複,每每攻向了都是佟夜冥最薄弱的地方。

長劍急舞星羅密佈 ,彷彿一張帶着尖刀的網,只要網到就是身首異處。

要說本來佟夜冥的武功比不上莫離殤,可是自從佟夜冥練習了瘋魔功後,武功暴長,與莫離殤竟然平分秋色,甚至有些凌駕於其上的趨勢。

再加上男人的體力優於女人,莫離殤又在之前打鬥過了一番,現在有些力不從心了。

“本太子再給你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投降?”

“你問一千遍還是一個字,不,兩個字,不降!”莫離殤狠狠地回了過去。

頓時嗜血的鋒芒瀰漫了他的眼,此時他的眼變得赤紅沒有焦距,有的只是殺戮的血腥。

“撲!”他的刀劃破了莫離殤的手臂,血肉模糊。

吃痛間,被他的手大手抓住了袖口,只聽嘶拉一聲,袖被扯掉了,露出了她晶瑩的肌膚。

也許莫離殤水滑洗凝脂般的肌膚觸動了他,他微微一愣,將本來的殺招改爲擒招,一把扣住了她的脈搏,斥道:“你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

“你說呢?”莫離殤突然展顏一笑,那一笑間的風華竟然讓佟夜冥有些閃神。

而更讓他失神的是他又透過莫離殤易容的臉看到了莫離殤真實的容顏。

“呯”趁着他閃神之際,莫離殤回肘擊中了佟夜冥的痛穴,在他痛得彎腰之際,疾點了他各大要穴,最後不放心的扣住了他的脈膊。

“現在佟太子知道我是女人還是男人了吧?”

佟夜冥苦笑了笑道:“你是女人!”

莫離殤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是麼?爲什麼這麼認爲?”

“最毒婦人心!”

“哈哈,說得好,既然你認爲我是女人就女人吧!”莫離殤大笑後才似笑非笑道:“不過現在還是麻煩佟太子送我出去纔是。”

佟夜冥大爲驚異:“你不殺我麼?”

“爲什麼要殺你?如果我說我進來是想找些東西的,你可相信?”

“找東西?”

“林員外從我朋友家中搶走了一塊玉並殺了他的全家,他走投無路找到了我,我本想着今日辦喜宴人多手雜正好行事,沒想到卻成了這般狀況。所以殺你不在我的計劃範圍內。”

“不對,你撒謊!你如果只是爲了從林員外家取回朋友的玉,又怎麼知道本太子的身份?本太子此次前來幾乎沒有人知道,你一個竊玉之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途徑,難道還得告訴你不成?反正我把事實告訴你了,你愛信不信,現在就麻煩你帶我出去。”

佟夜冥定定地看了眼她後,才沉聲道:“好,本太子帶你出去。希望你信守承諾!”

“呵呵,那是一定的,殺你我又不拿錢,我爲什麼要費那個力?”

莫離殤暗自腹誹,要能殺的話,早就殺了,還等到現在麼?要不是怕他死在了西秦讓西秦無法向大昭交待,提早引起兩國之爭,她倒是想下手呢!

“好,如此本太子帶你出去。你就這麼出去麼?”佟夜冥看了眼她裸露的手臂,將眼微微移開。

突然他心中一動,又定睛看向了莫離殤的手臂,見到臂彎處一塊暗記,心中一凜道:“你是西國的人?”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莫離殤作出慌亂的樣子,將衣服拉了拉,正好掩住了臂彎的暗記。

她這樣欲蓋彌彰的行爲正是證實了佟夜冥的猜測。

原來這個女人是西國的人,西國的人怎麼會到林員外的府邸來呢?而且又是今日而來,到底是來探聽他與王將軍的密謀呢,還是另有所圖?又或者是王將軍的陰謀 ?

這西秦的人個個狡猾無比,先不說滄海明月這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就說文頂天那個老狐狸,要不是他,大昭何以爲損失了一萬人馬?”

“你受傷了?”滄海明月瘋了似得要扯開她的衣袖驗傷。

“一點小傷而已。”莫離殤連忙將衣袖拉好,討好的笑着。

“小傷而已?小傷你會不讓我看麼?”滄海明月惻目而視,趁着她不注意,一把點住了她的穴道。

“喂,你這個蠻子,怎麼點我的穴道?”

“誰讓你不讓看的?”滄海明月沒好看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心虛的低下了頭才小心翼翼的用翦刀剪開了她的衣袖,露出一條猙獰的傷口。

“這是小傷麼?”他的臉頓時黑了一片,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憤怒:“該死的,他竟然敢傷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他。”

“你瘋了麼?要能殺的話我早就殺了他了,還用你出手麼?”莫離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這個就是這樣,碰到她受到了一點小傷都如臨大敵般,而且還失了分寸。

“不行,以後你給我乖乖的呆在家裡,不許出去,這才離開我一會,你就受了這麼重的傷!”

莫離殤哭笑不得道:“這算什麼重傷?不過是皮肉傷而已,只是樣子難看了些罷了。比起你那會見到我時受的傷,可是小巫見大巫!”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能和我比麼?再說了,我曾說過讓你永遠不會受到一點的傷害,可是才說過,你的手臂就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不是說明我沒有照顧好你麼?”

“你照顧得很好,這次是意外。”

“不行,你以後不能離開我一步。”滄海明月想也不想的下了命令,不顧莫離殤的抗議,開始熟悉的爲她包紮起來了。

“御醫已經包好了,你又弄亂了。“看着滄海明月幫她包紮,她的心裡甜如蜜,可是口中卻還強硬着。

“御醫都笨手笨腳的,哪有我包得好?“

“是的,你包得是好,可是你看我還能動彈麼?“莫離殤看着那包得堪比人頭的傷處,翻了個白眼。

她的手臂現在就像穿在一個球上,莫說動了,連垂下來都是問題。

“這樣很好,免得你動彈,影響了傷口恢復。“

“可是這只是小傷,你包得這般大驚小怪的,被人看到了還不笑話死了?“

“誰敢笑話,難道太子妃受了傷還不是大事麼?“

莫離殤無語的看着他。

這時門口傳來太監總管的聲音:“稟太子,太子妃,有個男人求見。“

“男人?不見!“滄海明月想也不想的拒絕,又斥道:“混帳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太子府裡連個雄蒼蠅都不準進麼?連個男人求見都敢來稟告,去,自己領罰去。“

太監總管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太子饒命啊,實在這人是找太子妃的,說是太子妃的友人。如果不通報,誤了大事,讓奴才吃不了兜着走。“

“找太子妃的?“滄海明月看向了莫離殤,見莫離殤也一頭霧水,頓時醋意生起,斥道:“那更不見了,讓他快滾,滾慢了,找斷他的狗腿。“

“是。“總管太監汗如雨下的走了,臨走時把門口的男人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待太監總管走後,滄海明月幽怨地看了眼莫離殤:“你又哪裡招惹的男人?“

莫離殤先是一愣,隨後又羞又怒,隨手拿起了枕頭狠狠砸向了滄海明月,罵道:“”什麼叫我又哪裡招惹的男人?難道我天天招惹男人麼?“

“哎喲,當心,當心你的手,可使不得力!“滄海明月輕巧的躲過了枕頭的攻擊,卻嚇得臉色大變。

“哼,你這麼冤枉我,我還當心什麼手臂?“莫離殤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後,又道:“再說了,我又不傻,用的當然是好的手臂了。“

滄海明月不放心地左看右看她的傷臂後,才道:“自從你不傷一兵一卒滅了南國的七萬大軍,整個西秦的男人都跟瘋了似的,天天往太子府裡送情書,你是不知道啊,最近都成了京城紙貴了。原來一文錢一撂的紙現在都漲到了半兩銀子,就算這樣,還供不應求,你說我能不吃醋麼?“

“噢?“莫離殤突然眼睛一亮,抓住了滄海明月的手喜道:“這是真的麼?“

滄海明月斜着眼道:“怎麼?你很得意麼?告訴你,我早就把那些鶯鶯燕燕打發了,他們再敢在太子府門前探頭探腦,我直拉把他們送入宮當太監,讓他們看個夠,嘿嘿。“

“你狠!“莫離殤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個笨蛋,咱們可以把紙張行業壟斷了,到時那銀子不是嘩嘩地往咱們腰包裡流麼?“

“你想都不要瞎想,西秦的太子妃豈是他們這樣的人可以覷覦的麼?“

“唉,白白浪費了一個生財的機會!“莫離殤嘆了口氣。

“嘿嘿,你這麼喜歡錢麼?我有辦法。“滄海明月賊兮兮的笑。

“什麼辦法?“

“你生一個兒子我獎你十萬兩,生一個女兒給你二十萬兩,生得越多給得越多,你生個十個二十個,我去把父皇的國庫偷空全給你怎麼樣?“

“呯!“莫離殤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爆慄,河東獅吼道:“你以爲我是母豬麼?生十個二十個?再說了,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你給我有什麼意思?“

滄海明月涎着臉道:“那你的錢是誰的呢?“

莫離殤悠悠地看了他一上,才緩緩道:“我的自然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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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那個啥,感謝我自己這麼辛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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