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爵士的“告全社會書”發佈不到兩個小時,李氏第一個做出迴應。李老公爺的發言人公開做出保障——“凡屬李氏一輩,我李欽在世,一應如前。”隨後是烈侯、影戰北侯、奕侯……
七公八候都表態了,中等貴族們紛紛也做出類似的保證。總算安撫下大部分貴族的心。至於一些小貴族,祖產豐厚的,也樂得顯示自己的勢力。祖產微薄的,族人能領到的祖繼金就少,有能力、有遠見的子孫,早就另尋出路,比如說,在政/府部門任職,或者去貴族理事會擔當職務?
兩天不到,這場因爲幾句話而莫名其妙產生的“金融危機”,慢慢的過去了。只是股價恢復到從前水平,怕是需要三五個月,乃至一年的時間。
破壞總是比建立容易。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聽到李容“告全社會書”的人,恨他入骨者有,醍醐灌頂者有,自暴自棄者有,幸甚,也有頭腦清醒的,開始思索“做米蟲,被家族嫡出一脈養”的後果。
不提這些了,三月初,是學生們結束寒假,開始新學期的日子。沒有帝都大學可以上,還有貞德女校啊!今年是史悅而中學的最後一年,爲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推遲入學時間,既然告一段落,她當然要奔赴金城郡了。
新學期,她穿着貞德女校的校服,美美的到校。學校的教務主任親切的在上課之餘,會見了一些“特殊”學生。
“你的成績……哎,跟你父母商談了沒有?還是重修一年吧?不然,你的成績不符合畢業要求啊!”
“玩鞭炮炸了胳膊,你呀,可真行!不用急着上學。身體要緊。”
一羣“特殊情況”的學生離開後,最後是史悅而。
史悅而聽到這位教導主任“春風化雨”又“不容反駁”的語氣態度,心中早有了準備。她就是想看看,有什麼藉口逼她退學?
結果人家棋高一着。
教導主任拿來學生手冊。然後翻開史悅而四年來實際到校的日期。隨便一對,鮮紅的大字就出現在眼前——缺課率超過三分之二!
“悅而啊,學生手冊你是入學就領的,學校明文規定。缺課太多,就算你成績合格,也不能正常畢業。若是你的家庭真的特殊情況,剛剛你也看到了,學校不是不通情理,只要提供休學證明,學校會同意的。可你,似乎從來沒有提供類似的文件資料證明。上課呢,有空就來,沒有空就不來。哎!這樣的學習態度。說實話,沒有哪所學校是歡迎的。”
教導主任的語氣,還是非常的柔和,眼神充滿着善意,“所以我個人的建議是。如果你還有其他想法的話,就暫且休學一年,等事情處理完了,再回學校,認真讀書;或者,你覺得學業比較重要,現在就跟外界那些斷了。專心學業。爭取補上這些缺課。”
史悅而深信,貞德女校跟貴族階級是有“密切”關聯的,因此這位老師僞裝得再好,她也沒有輕信。而是拿着缺課表,認真的計算。缺課超過三分之二,補上。補一年行不行?不對,基本的算數不會嗎?基數變大,分值反而變小。要想超過三分之二,她至少要在貞德女校繼續呆上兩年!
兩年後,她都十八了。李睿這個年紀,已經可以大學畢業了……
休學就更不能了。按照教導主任的說法,要拿到貞德女校的畢業證,必須把缺課補上。她又怎麼可能什麼也不做,老老實實當個中學生,度過365*2,長達七百天呢?
終於明白了真正用意。
一句話沒說讓她主動退學,可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啊!最高明的是,人家處處拿着規章制度,佔據制高點,讓你接受不了條件,然後主動說出人家想要的回答。
比帝都大學厲害多了!
史悅而深深吸一口氣,“老師,可以讓我考慮考慮嗎?”
“當然可以。我們學校,尊重每個學生的選擇。”
……
離開貞德女校後,史悅而立刻聯繫林珊珍。
林珊珍也是貞德女校畢業的,而且畢業那年,她姐姐林珊珍發生的那事……整個林家都成了輿論漩渦了,哪可能若無其事的上學?但林珊珍沒有休學,而是正常畢業了,還被保送帝都大學。
這說明,學校還是有“特殊”處理方式,來應對學生的意外狀況。
“什麼?貞德也讓你退學嗎?”
電話裡林珊珍滿臉驚訝,“有一個辦法。李容,你可以去查查貞德女校第一任校長的女兒——許貞元!”
許貞元?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史悅而到學校的圖書館,很快找到了一堆關於許貞元的書籍。
用她的眼光,許貞元就是一女權運動家。她所處的年代,是一百八十年前,那時候女子的地位很低,幾千年封建壓迫女子的權利,導致當時還有人認爲裹小腳是對的!
許貞元是家中最出色的女兒,父母疼愛,所以才能上還是私學興致的“貞德”。在上學過程中,她至少發起了五十起運動,從“女生爲什麼不可以上學”到“女生上學,也要上體育課”,幾乎每個學期都要運動五六回。
那時候的中學時間也長,足足八年呢。
八年後,許貞元的缺課率……不用說了,妥妥的超過三分之二。但那是,她已經收穫了足夠的人望資本,等着她畢業的組織機構,包括內閣各部司、貴族理事會、七公八候私人助理團,乃至皇室都十分欣賞!
最後,貞德女校以“傑出學生”,特批了許貞元的畢業生身份。
再說林珊珍,她姐姐的事蹟聞名全國。學校內部不乏同情的,因此林珊珍參加了幾次遊行、抗議,就以此名義,也畢業了。
史悅而看完全部資料,合上書籍,撫額嘆息,這是逼着她往社會活動方面發展啊!林珊英事件,她也曾公開抗議過,估計不行,那時她就拍攝了一張照片,掛了一張“人言可畏”的牌子,算什麼運動呢?
回到史家,她把事情原委跟徐鬆玲說了。徐鬆玲沒有主意,
“要不,我再聯繫楊校長?”
“別,媽!人家按規章制度來,我也不能特殊。”
“可是、可是,運動什麼呢?開春一來風平浪靜的,呃!”徐鬆玲臉色一變,忽然緊緊抓住史悅而的肩膀,“悅而,你答應媽媽,再也不許碰什麼‘貴族理事會’和‘祖繼金’了!那些跟你沒有關係,你說多錯多,平白遭人怨恨!”
“放心吧,媽。我已經吃過一次虧了!”
史悅而撇撇嘴,“還是找個理由運作一下,讓我順利從貞德女校畢業吧。我都不求讀大學了,總不能連個中學畢業證都得不到啊。”
史小賤幫忙想辦法,“姐,我覺得你可以從‘男女不平等’着手。你看看許貞元的運動宣言,‘女人有編辮子的權利’‘女人可以穿褲子’——哈哈,太搞笑了?”
史悅而眼睛朝他一橫。
小賤可以笑容一收,一本正經的說,“任何事情,不能剝離當時的具體情況。許貞元要求‘編辮子’,因爲當時的任課老師不許女生上體育課,要上的話,只能跟男生一樣剃平頭。‘穿褲子’是因爲,體育老師用翻跟頭的手段,讓女生自動退縮,不上體育課。”
“就爲上體育課,運動了七八次!我的天!”史小賤做不可思議狀!
史悅而懶得理睬他,嘆息道,“婦女的解放,不是一朝一夕,花了多少前輩的心血!可即便現在,依舊有人認爲,女人就應該相夫教子,經營一個家庭就是女人的終身職業。男人可以在外花天酒地,只要到時回家,不缺家裡衣食,就是好男人。”
“女人呢?爲什麼不可以有自己的事業?爲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大好年華,只能圍在竈頭天天做飯洗衣?女人要崛起,要掙顏面給男人看看,女人的名字,不是弱者!”
振奮的說完,史小賤傻傻的看着姐姐,然後面無表情,伸出一隻小指,指了指母親徐鬆玲。示意,這邊有一個家庭婦女呢!
徐鬆玲的臉上變換了許多色彩。
看的史悅而嚇壞了,心臟緊張的撲通撲通的跳,“啊,媽,我不是說你哦。我的意思是,你爲這個家庭付出很多,我很感激,我和小賤都很感動啦!”
沒想到徐鬆玲看到這樣的史悅而,想起了她意氣風發的姐姐,努力壓下了心頭翻涌的思緒,“沒事。媽不在意。媽媽喜歡這樣的悅而,因爲讓悅而讀書,就是讓悅而將來能出人頭地啊!不被任何人看不起!”
尤其是那邊的人!
史悅而心裡的石頭落地,上前一步,輕輕的靠在母親的肩膀上。
“媽,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羨慕你,因爲你有我這個女兒!我要你爲我驕傲!”
史小賤撇撇嘴,好聽的話張口就來!馬上要被退學的學生,也好意思!
不過史悅而眼神斜瞟到他,他立刻轉變態度,撲過來,“媽,我也要你爲我驕傲!”
呵呵,誰說在家庭婦女是浪費年華的。收穫一對出色的兒女,是多少外在也無法衡量的啊!徐鬆玲幸福的擁抱姐弟兩,含淚點着頭,“媽相信!媽媽等着!多少時間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