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鬍子懷疑這是做夢。
藉着飯店大廳透出來的光亮,他看見,對着他的六枝槍是中國產的QBZ95B型短突擊步槍,持槍的六人是一色的中國武警裝束,爲首一人國字臉,刷子般的濃眉,鷹隼似的目光,“常永和!”劉鬍子摘下黑色頭套,大叫着。
六名中國武警放下了槍,“劉鬍子?”常永和跑了過來,與劉鬍子一個緊緊擁抱,“你這個混蛋,多年不見,怎麼跑到伊拉克來了?”
“連長,你怎麼跑到伊拉克來了?”劉鬍子也是這句話,退後,敬了個禮。常永和是他在海軍陸戰隊時的連長,自從離開海軍陸戰隊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他激動地拉住常永和的手,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時,外面又進來幾個人,當先一人正是葉仲良,身旁跟着兩名中國武警。常永和說:“這是葉大使,我是跟着葉大使來的,奉命保衛復館小組安全。”
不出萊姆所料,葉仲良回國後,由於完成了使館調查、救回兩批中國勞工、將通緝犯譚魚頭帶回國內,受到國家領導人讚賞。由於伊戰,中國駐伊使館工作被迫中斷,現在戰事基本平息,作爲有外交關係的國家,必須儘快恢復外交工作。鑑於葉仲良對伊拉克情況有一定熟悉和了解,外交部研究決定,任命葉仲良爲中國駐伊大使,正司級,帶領一個由外交部、中聯部、商務部,共九人組成的復館小組,即刻前赴伊拉克,恢復使館外交工作。
考慮到伊拉克複雜的戰亂環境,中國政府派出八名武警隨行警衛。這些武警全部來自中國雪豹反恐突擊隊,每人都有一身過硬身手,精通射擊、搏擊和防化防爆等各種技能。常永和是在組建雪豹突擊隊時,由海軍陸戰隊調入武警部隊,任雪豹突擊隊副支隊長,這次,由他帶領一個警衛小組,負責復館小組人員安全。
向國外派出武警保護外交人員,這在中國外交史上還是頭一回。
葉仲良看見劉鬍子出現這裡,知道出事了:“小李子、楊徵宇他們呢?”
“都安全,他們在呢。”劉鬍子說。
小李子下來了,看見葉仲良,十分高興:“葉大使,總算把你給盼來了。一路順利吧?”
“黃曉豔沒事吧?”葉仲良問。他從楊徵宇發來的內參上,瞭解到黃曉豔和於霞、肖慶紅的情況。
“幸虧劉鬍子在這裡……”小李子彙報了剛纔發生的戰鬥。
葉仲良明白,又是萊姆救了這幫中國人。這次回國,他第一件事就是向外交部領導報告了萊姆的情況,萊姆是不是與中國安全部門有什麼關係,或者是不是中國發展策反的美方諜報人員?外交部領導對此高度重視,帶着葉仲良到了國家安全部,專門介紹了萊姆的情況,希望從國安部這裡解開謎底,萊姆與中國是否存在交往,或者與國安部有秘密聯繫。
答案令葉仲良失望。
國家安全部斷然否定。接替趙長沙的歐美局局長錢江山說,在美國中情局,不可能存在中國諜報人員,CIA涉及美國國家安全,其聘用的人員對美國都是絕對忠誠可靠的,中國不可能在其中發展爲我服務的情報人員。並指出,這個萊姆如果是中國派遣、或者中國發展的高級臥底間諜,受過嚴格訓練,就應該掩飾自己,把自己深深地埋藏在美國內部,絕不能輕易地顯露出來。假設萊姆爲中國服務,那麼,爲了爭取自己所服務國家的最大利益,就要避免與中國人接觸,疏遠中國人,絕不可以如此高調與中國人頻繁交往,暴露自己的資源幫助中國人。
葉仲良又提出一個疑問,萊姆對他非常熟悉,連他與趙長沙有過接觸、具體談些什麼都瞭如指掌。錢江山說,不排除我們內部有人泄密,甚至內部可能潛伏美國中情局發展的在華諜報人員。萊姆作爲CIA高級官員,有多種情報渠道,完全可以獲得有關他的情況。葉仲良說,他與趙長沙交談沒有第三者在場,其談話內容怎麼會被萊姆知曉?錢江山對此也感迷惑,說趙長沙已是植物人,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也無法回答。錢江山也向葉仲良提供了安全部取得的有關萊姆資料:優秀的美國職業間諜,有語言天賦,懂多種外國語言,雖不曾來過中國,但一口普通話很是地道,深受現任中情局局長安德森器重,桀驁不馴,獨往獨來,主要負責亞太、中東地區情報工作,是中情局新崛起的少壯派人物。
總之,一句話,國家安全部排除了萊姆與中國任何聯繫的可能。
錢江山甚至得出這樣的結論,萊姆很可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敵人。其幫助中國人,積極向中國人靠攏,很有可能是搏取中國官員好感,以圖獲取我情報,乃至策反、發展葉仲良爲美國情報機構服務。並且要葉仲良逆向思維,萊姆所有的幫助,是不是一個早就策劃好的陰謀和圈套?爲此,安全部還專門派出了一名情報人員,以商務部人員身份進入復館小組,查探萊姆接近中國人的目的和動機。
從心裡說,葉仲良現在對萊姆極爲好感,如不是萊姆,此前做的許多有利於中國人的事情就不可能成功,他就沒有什麼“政績”,自己還可能被東突分子劫持了去。他得以升任爲駐伊大使,全都得益於萊姆。不過,外交部領導不贊同他的看法,說他這次出使伊拉克,工作完成非常出色,機智果敢,不卑不亢,有理有利有節,顯示了中國人的智慧,在與萊姆鬥法之中佔據了主動,並告誡他,只要自己堅持中國人的原則和立場,萊姆使出任何詭計都不可能得呈。
他只有默然,點頭稱是。
這次回到伊拉克,葉仲良原想避免與萊姆接近,也許國家安全部判斷是對的,他只是一個外交人員,如果真要與萊姆這樣一個美國間諜玩心眼,絕對玩不過。不曾想,一到伊拉克,又是一場火爆戰鬥,又是萊姆出手相救。他就奇了怪了,一個與中國沒有任何瓜葛的美軍將領、CIA高級特工,總是在中國人遇到危難時拔刀相助。就黃曉豔這件事來看,不是萊姆,黃曉豔不可能逃出巴特魔掌,她與於霞、肖慶紅三人只怕永遠失蹤。就是今夜,如果不是萊姆派來了劉鬍子預設埋伏,黃曉豔和楊徵宇、小李子他們就無法逃脫黑水保安的襲擊。看到一地酒店保安的屍體,這些黑水保安可不是善類,幾乎把伊拉克當成了一個殺人試驗場。他想,萊姆又幫大忙了。
“劉鬍子,是萊姆將軍派你來的?”他想證實自己的判斷。
“不是,是我自己來的。”劉鬍子說。
“你自己?”葉仲良疑惑。
“是的。戴美兒說,伊拉克的中國人面臨一個過不去的坎。我想,我應該出手,就來了。”劉鬍子走到隔離牆外,招了招手,從黑暗處,一輛大卡車開了過來,嘎西木從車上下來,跟在嘎西木後面,還下來了三個人,是江茂林、孫志興和江貴。劉鬍子說,“他們三人,還有黃曉豔,可以送回國了。”
所有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密,現在打死他也不信,這些不是萊姆乾的?葉仲良現在有點想念萊姆。
“萊姆將軍現在哪兒?”葉仲良又問。
“下午來過白水公司,後來接到一個電話就走了。”
萊姆今夜老老實實地待在美軍總部,與傑克遜、鄧肯、麥克、歐陽幾個人學習操作一種新式裝備。
這是一種新研發的反狙擊系統,是美國國防科研的最新成果,還處於試驗階段,只生產了三套。爲了對付反美狙擊手威脅,臨時緊急調運到伊拉克。國防研究計劃局還派來了一名技術人員,專門指導反狙擊系統的應用:
反狙擊系統是由地基向空間發射激光波束的傳感器節點系統,節點散佈於特定區域,跟蹤子彈產生的衝擊波,通過節點範圍測定子彈聲震和槍震,以判定狙擊子彈發射源,對子彈方向提供視覺矢量。系統安裝在裝甲車上,與全球GPS定位系統配合使用,只需數秒時間,就可在計算機上顯示狙擊手方位和數據,利用高能步槍和攻擊型武器即時進行反擊。
這套系統優先裝備給惡狼部隊。萊姆知道這是給他的反狙擊壓力。這點壓力他不放在心上,他現在就是擔心喜來登酒店那邊,不知劉鬍子能不能把黑水保安一鍋端了,只要漏掉一個,就將後患無窮,不僅暴露劉鬍子,連他也可能會受到猜疑。最擔心的事還就發生了。
電話響了。
傑克遜接過電話,是總部鮑爾將軍打來的,說巴特組織的喜來登飯店襲擊失敗,全軍盡墨,僅有一名黑水保安僥倖逃了回來,美軍巡邏隊現已前去處置,要求萊姆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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