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誠看着牆上掛着的畫,滿布皺紋的臉上漾着難得的喜意,距離下毒時間已經過了半天,現在已經天亮,宮中還未傳來消息,想來這毒……是成功了。
手放在腰後,食指摩挲着拇指的厚繭。用這麼一幅畫換來天下難得的毒藥,不虧,雖然那張畫是他的珍愛之物。
“將這畫送到那家人手上吧,還有替老夫轉達一句話。”回過身,滿帶深意的對窗外的人說:“鸚鵡多嘴,容易被懲。”
窗外立着的人沒有回話,只是等芮誠離開後潛進屋子,將牆上掛着的畫收起,屏息離開。很快就聽到家丁喊叫的聲音,他輕躍上屋頂,沿着屋頂的方向離開丞相府。
芮誠不悅的看向那大喊的侍衛,“出了何事?”
“回丞相,有人闖進了丞相府,似乎是從您書房出來的。”
“什麼!”臉色大變,芮誠腳步匆忙的趕回書房,然後盯着那失去畫的牆,面露悲慼,喃喃自語,“老夫的畫——!”
後面追上來的侍衛恰巧就聽見了這話,然後看向那牆上掛滿五幅畫的地方出現一個空處,“丞相大人……?”
芮誠猛地回頭,目光陰翳,讓侍衛不敢與其直視,“給老夫找出那賊子!務必要將老夫的畫追回來!”
“是!”
撫着瑕的臉,掌心感受到那溫度,凌淵晟才覺得這人是真的睡着了,沒有離開他。
魏晏看凌淵晟的樣子,適時站出勸慰道:“陛下,您已經兩餐未用,是不是要先吃點糕點?”
“不必。”緊握瑕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吻,“魏晏,立刻準備,朕要出宮。”
“……諾。”魏晏沒有多問,馬上返回凌淵晟的寢宮,給凌淵晟準備出宮的衣服,還有一輛馬車。
天色陰沉,國都的街上不如往日熱鬧,小雨點滴落在臉上,大喊道:“下雨啦!”很快,賣傘的攤位擠了些人,百姓紛紛賣傘,而不是選擇回到各自的家中。
原來是大家聽聞今日奉陽妓館的花魁花舞會出來採購東西,所以都決定逗留在此處等候。
男人等候的原因是爲了一睹傳聞中傾城之容的花魁,而女人則是爲了看那花魁是怎樣一個裝扮,自己可以看看,學習學習。
雷聲響起,沒有淹沒街上之人的熱情,等眼前看到出現一抹紅色後,衆人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四個年輕的男人擡轎,他們均有一張英俊的臉,不言苟笑目視前方,衣襟鬆鬆垮垮的露出一點胸膛,讓迎面走過的街上女子、婦人紛紛害羞的撇過臉,然後又會透過手中的紗巾小心的瞧着。
紅色的紗幔從矯頂披撒而下,長於轎子底部,黑曜石珠簾傾瀉而下,底部繫有烤藍鈴鐺,風吹過或晃動就會帶來一陣又一陣的脆耳鈴聲。他們能隱約的看見轎中坐着一人,似乎是爲了滿足人們的好奇心,狂風吹過,紗幔被吹起一角,很快又被黑曜石珠簾固定住,但那匆匆一瞥還是讓不少人看見了裡面人的容貌。
“好美……”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喃喃道出,可惜那美感並沒有維持多久,大雨落下,將轎子淋溼,迫不得已只能擡着轎子到一個屋檐下暫時躲雨,衆人沒有散去,紛紛也躲於其他屋檐下,眼中的探究和癡迷一個接一個的增加。
轎中坐着的花舞看到這情景,滿意的勾起紅脣。不枉她冒着下雨天也要出門,這若隱若現的效果是最佳的,便於她提高身價。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沒有維持多久。
撥弄起一撮頭髮,花舞百無聊賴的透過紗幔看出去,只覺得那雨越發的大,讓人煩躁不已。突然,紗幔上被濺了大片雨水,伴隨着的還有污泥,一向喜歡盡善盡美的花舞看紅紗上的污痕,越發的忍不住。這是她最喜歡的轎子,眼看紅得似血的紗幔就這麼被毀了,一時沒有維繫自己的高傲冷豔,怒的掀開轎簾,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好奇的朝她看來,她不悅的順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個黑色簡易、普通的馬車停在前面鼎鼎有名的神醫鋪子。
“嗤,我還以爲是誰,不就是個看病的?”眼尾輕挑,嘴角勾起個不屑一顧的嗤笑,轉而看自己形狀美好的指甲,見衆人還沒回神,她不甘的再次看去,然後就看到馬車上下來一個戴斗笠的男人,他將紫光檀馬紮放在全是雨水的青石板上,然後卑躬屈膝站在馬車旁,不久轎子裡又出來一人。不,或許應該說是兩人。
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沒有大戶人家愛用的複雜花紋,寬大的帽子遮住他大半張臉,周身圍繞一股冰涼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那人懷中明顯抱着一個人,大家都有些好奇那懷中之人長什麼模樣,可是不管他們怎麼使勁的看,也只能看見露在黑色斗篷外的一雙白色靴子,很平常卻讓人不由注意了幾分,等三人一齊走進醫館後,纔看見一個面容冷毅的人下車,沒有半點遮雨的東西,沉默的將那地上的紫光檀馬紮拿起。
這才引發別人的討論。
或許那故作神秘的三人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用價值連城的紫光檀做成一個墊腳的馬紮,這……這也開奢侈了吧!
三人一進去,負責守門的狗兒就注意到了,麻利的從椅子上起身,面帶笑容的說:“不好意思,慕大夫近日不看病,各位請回吧。”
戴着斗笠的魏晏聽言擡頭,露出自己的臉,很快狗兒就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魏公公……”然後視線遊轉於站在魏晏身旁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身上。
男人斗篷帽子上滴着雨水,懷中還抱着個人,緊緊的護住那身子,似乎深怕懷中的人淋到雨。
可以讓魏公公跟在身邊的人……只有那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了吧?害怕之餘狗兒想,那人頂多就露在外面的靴子淋到了一點雨吧?
狗兒面色有些變化,更多的是糾結,他目光不善的看着男人懷中的人,心裡越加的不好受。
一樣是人,爲什麼瑕要被如此的拋棄,爲什麼要飲下被賜毒酒,更讓人不爽快的是,爲什麼這麼快……那尊貴的人有了新的寵愛。
“快叫你主人出來。”
狗兒聽到魏晏這話,即使生氣也只能照做,“你們先坐會,我進去叫叫。”
魏晏沒有迴應。
狗兒出來的時候,他們還站在原地,他垮下肩無奈的屈身低頭道:“慕大夫說三位請回。”
聽到這話,魏晏直接推開狗兒,等那抿緊脣的主子走進內室,才眼露狗兒不懂的光芒,低聲的冷笑,讓狗兒愣是起了一身的寒顫。
魏晏推開慕陽封的房門,凌淵晟跨步入門後,他才合上門,負責守在門外。
慕陽封裹着被子,聽見了動靜也沒有起身。
多年的朋友,凌淵晟豈會不知慕陽封的脾氣,坐在椅子上,將斗篷掀開一點,露出那張安睡的容顏,眸光柔和,撥好被斗篷弄亂的髮絲,“慕陽,你要何時才理朕?”
“……”
背對的人沒有回話,凌淵晟也沒有生氣,只是一直專注的看着懷中安睡的人,“最後幫朕一次,以後朕不會強留你在國都。你不是一直想要遊遍大江南北嗎?朕這次會答應,如果風烈肯的話,朕也允許他跟你一起走。”
一直緊閉的眼睛睜了開來,神色無異的問:“真的?”
“恩。”凌淵晟向來沒有所謂的一言九鼎,他認爲承諾這種東西某時可以作爲一個交易來用,但是你要全部做到,是不可能的,死守就是迂腐。
想了一會兒,慕陽封還沒有做決斷,就聽着那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緊張之色的人繼續說:“朕可以慢慢的等,但若是等你的過程中他死了,朕不確定會做什麼。”
凌淵晟平靜着神色。
慕陽封一把掀開被子,翻身坐在牀上,往凌淵晟的方向看去,乍看見凌淵晟抱在懷裡的人時,他連眨兩下眼睛,“他……不是死了嗎?”
摩挲着瑕的側臉,凌淵晟面帶柔和的說:“他剛回到宮中不久,宮外還沒有消息也沒奇怪。他——朕找回來了。”眼中有着無法遮掩的佔有慾。
他們卻不知道,宮外沒有收到消息是因爲芮誠一手遮掩下來,對於芮誠來說,這人遲早會死,不必擾亂宮外百姓的心。既然要死,就讓大家都以爲他早已再當時就已斃命。
慕陽封卻直接嗤笑道:“看來他是你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既然如此你就該好好保護,你真以爲有了我,即使他到鬼門關我都能拉回來嗎?你也太高看我慕陽封了。”口吻中不乏自嘲。
慕陽封的笑容漸漸暗淡下來,凌淵晟知道,慕陽封這是想起了曦琉的死。
“太醫說這毒有藥也沒用,不然朕不會來找你。”更不會以此來給你一個離開國都的理由。
慕陽封聽到這話臉色驟變,“有藥也沒用?可是七日眠?”
凌淵晟重重的點頭,撫摸着瑕的頭,“朕已經離不開他,慕陽,你一定要救他!”
慕陽封卻無奈的笑開,“陛下,這次我也無能爲力。”
“救他!朕知道你可以!”
慕陽封斂下所有的笑意,沒有半點開玩笑,沉重的說:“七日眠無解。”
作者有話要說:唔,話說是不是很多人的評論被吞了?
聽說手機評論的很多都會被吞,已經問管理,說很快就會恢復,千萬別以爲是我刪了
我是愛評如命者。
還有謝謝貝貝送的地雷,魅紫沫~沫沫送的兩顆雷~~\(≧▽≦)/~ 君子聚義堂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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