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雲水宮卻出乎之料的清冷、寂靜;靜得連雪嫣走動裙襬的飄動都能聽見,呼吸在這瞬間似乎停止,雪嫣更是加快步伐,來到異常的大殿門口。怯步了,心虛的舉着手,卻不敢推開門。
不敢想像裡面荒涼得無一絲氣息的情形,不能面對闊別熟悉的殿宇。
彩兒悄悄現出人身,也察覺到不對勁,輕輕的上前不敢打擾雪嫣,然而又不得不說。低頭冒言道:
“公主,等奴婢來吧!”
沒有吭聲,連自己狂跳的心都能聽見,閉上眼心一橫,猛地推去。正如自己所料,殿內依舊富麗堂皇,但無絲毫人的氣息,驚恐萬狀快速的竄向母親臥房。
一下就怔住了,嫩黃色的紗帳依舊,豪華的梳妝檯上面還擺着能倒映出容顏的水鏡,似乎還殘留着主人容顏,一切都那麼的熟悉而又那麼遙遠,曾經是主人親密無間的伴侶,但如今主人已然不在,它們卻黯然依舊。
大眼迷惘的搜尋着母親的絲絲信息,然而,很快失望,頹廢失色的一下躍坐在母親牀上,眼淚嘩嘩的往下掉過不停。
側面撫摸着牀上柔軟豔麗的錦被,泣聲道:
“娘,你在哪?……”
歷年往事倒映般飄浮眼前:母親憂鬱的眼神,神情透着淒涼,但對自己疼惜憐愛,經常抱着自己坐在膝上,低聲唱着歌曲,爲自己梳理秀髮……
又哀哀的叫了聲,娘!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奔流,擡起哭殘的大眼,睫毛上還留着晶瑩的淚珠,望着眼前看似親人的彩兒,撇着嘴顫抖着,不知所措。
彩兒一把扶住已癱軟的雪嫣,讓她的頭靠在自己懷裡,流着淚也不知道說什麼,胡亂的輕聲安慰主人。
這時,門響了下,雪嫣幾乎在門動時,就霍地起身,思緒裡幻想着是母親回來,存在着這一絲念想,偷悅着疾步迎到門前。
門緩緩的開了,卻是母親身邊的老龜伯低頭蹣跚的進來,擡頭也嚇了一跳,然後,頓時醒悟過來,忙跪下,流涕交加的道:
“公主,嚇死老臣了,嗚嗚……”話沒說完就老淚縱橫。
扶起老龜伯,急切的問:
“我……我娘呢?”
大眼在埋頭痛哭的龜背上尋找着答案,心情也迅速低落,卻不甘不願的接着悽聲追問,
“龜伯!我娘,我娘在哪?”
嗚咽着擡起頭,混沌的老眼凝望着煥然一新,儼然是另一個人的公主,哀聲痛心的道:
“伊月娘娘,她……她在公主你出走的幾天後,就向龍洞……”
聽聞此話,腦裡閃過龍洞的神秘,只知道進入龍洞就意味着被打入萬劫不復,可想而之裡面的情形,更多的是自己豈不是就不能再見到母親啦!悔恨幽浮起,恨了自己千萬遍都不足以彌補。
此時再無生氣眷念,生命已溜走了一半,思緒也寧願追隨母親而去。
突然,受刺激般忽張開雙臂輕悠旋轉,仰頭瘋狂大笑數聲,望着這居住了千年的宮殿,心頭掠過千年的孤獨寂落,輕蔑的駐足:神情悔暗無顏色的問,
“娘!爲什麼,爲什麼啊!”
轉身恍恍惚惚的走出母親臥房,向寂寞了千年金壁輝煌的大殿走去,驀然一回首,失神的淒涼一笑,嚇了彩兒和老龜伯一跳。
緩緩的走上大殿的白玉臺階,伸手撫摸臺階上的龍椅,淚水撒落上面,又滑落,最後,全身乏力的倒在還鋪着龍紋的什錦地毯,閉上眼瞼靜靜的回憶生活在這裡的片斷。
老龜伯不忍的上前一步,揖禮,勸道:
“公主!也不用如此傷心,伊月娘娘留下話,有朝一日公主回來,讓公主去見娘娘。”
“哦!怎不早說。”恢復生機的驀地爬起,破涕爲笑,疾步奔出雲水宮,衣裙襬動,敏捷的穿過無數珊瑚層,經過兇惡的鱷魚羣,嚇退張着血盆大口駐守龍洞的大白鯊。
眼前清悠亮爽,落在一塊巨大白玉石洞門前,焦急地拍了下,白玉石應聲緩緩打開;幾步奔到一個佈滿茂盛水草的洞前,拉住遊韌銀絲閃閃發出亮光的結界,落淚急呼:
“娘,娘,你在嗎?娘……”
清脆的聲音穿透身旁的水草,漫延向四方。久久不見娘迴音,雪嫣忍不住伏在洞門大哭。
片刻後,再也經受不住這重重打擊,軟身癱坐在地上,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大眼迷惘的定格在幻想中,櫻嘴喃喃自語:
“娘,娘,嫣兒回來了,娘……”
這個洞雪嫣小時偷偷來玩過無數次,每次都是高興而歸,決想不到事隔千年後,自己來到這竟是這般光景,越想越難過,就這樣的黯然坐着,甚至恨不得自己馬上死去。
彩兒也迅速追來,見此情況
,心痛的猛地跪倒在雪嫣面前,抽泣着道:
“公主,我們回去吧!公……公主……”
彩兒的一番話更是勾起雪嫣心頭剛隱落的酸楚;突然掙扎着站起身,又撲在銀絲結界上大呼:
“娘,你出來!嗚嗚……嫣兒回來了,娘……”聲哭俱下,直哭得周圍暗無天日,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突然,銀絲結界裡上隱約透出伊月悽美蒼白的面容,眼裡飽含着淚珠,哀聲悽呼:
“嫣兒,是嫣兒回來了?嫣兒……”
一陣傷人肺腑的哭聲傳出。雪嫣倒是愣了下,一時竟沒反應過來,沒想到居然會見到娘,顫抖着手摸向孃的臉龐,哀求似的哭訴,
“娘,……嫣兒回來了,都是嫣兒不對,不乖,惹娘生氣,嫣兒再也不敢了。娘,…你出來,你原諒嫣兒,好嗎?娘…”
自顧自的一口氣把心裡話痛訴給娘,盼望娘能給自己一次機會,觸目驚心的難忘娘此刻的慘景:娘清瘦了,憔悴了。印像中的娘是那麼美麗端莊、儀雅大方,神聖不可侵犯。
“嫣兒,娘是自行來這兒苦修的,你不要傷心,娘不怪你,娘又怎能怪你,嫣兒……”伊月娘娘撫着淚安慰女兒。
“娘!爲什麼?你告訴我!……”愣了下,雪嫣哭啞着嗓子,不理解的拼命追問。
“爲什麼?娘也不明白……”伊月淒涼的回過身,不敢面對女兒的追問,眉頭緊鎖,舉袖試淚,卻哪止得住淚珠,驀然回頭,迷糊般的嘴裡喃喃的念着:
“都怪我,當年都怪我,暮雲,你說得對,你是對的……”
悲悲哀哀的一陣傷心,又清醒似的,回過頭,摸着癡傻的女兒臉龐道:
“嫣兒,不怪誰,真的不怪誰,嫣兒,你也長大了,娘真高興。記得找你爹。”
艱難的說完這幾句話,伊月再無留戀,回身向暗無天日的洞內走去。瞬間,幻影消失殆盡在雪嫣眼前。
雪嫣霧水朦朧的默唸着伊月的話語;又不甘心的撲在結界上悽聲大喊;
“娘!我爹在哪?我怎麼找……”
彩兒無言的扶起雪嫣,安慰了幾句,主僕倆人走了出來,這時,一陣吶喊聲響,衝進來無數手拿兵器的蝦兵蟹將,領頭的是大紅盔甲裡襯白袍的四龍子游非,手拿方天畫戟,恨意重重的瞪着已生無眷戀的雪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