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八 超音速
宋存清是個半吊子的天文愛好者,住在三十九樓上的他房間頭頂正是好天台,在一羣同好的慫恿下,前幾天,他終於咬咬牙花了一個月的薪水把一臺天文望遠鏡給抱回了家,爲此,他這幾天也沒少捱老婆的埋怨。
好在這些代價都是值得的,只是想想論壇裡那同好羨慕忌妒恨的模樣,他就滿心歡暢。
今天吃過飯,先去洗碗,拖地,又洗了衣服,然後再陪着老婆看了一會肥皂劇,直到老婆對他的殷勤都不習慣了,笑罵着把他從電視前趕開,他才半推半就地上了天台。
今晚的天氣晴好,是一個比較適合看星象的時機,他穿着大衣,在呼嘯的寒風中抱着這臺入門級的天文望遠鏡樂滋滋地研究了好久,直接脖子和眼睛都痠痛得厲害,這才停下來休息一會。
一邊活動着身體,一邊揉着發酸的眼睛,他無聊地四下張望。
這時的城市已經安靜下來,燈火通明的街道中,只有頂着兩條光柱的汽車往來奔行。
咦?
他突然驚訝地發現,空中似乎有螢火蟲在飛舞。
這可是冬天,再說了,這種對污染極敏感的小生物根本不會在城市附近出現。
他揉了揉眼睛。
確實沒錯,空中是有些極小的光點,而且,正飛快地向着一個方向匯聚,只是距離太遠,他沒法看清。
他趕緊走到天文望遠鏡面前,調整方向,往着光點匯聚的方向望。
經過好一陣尋找,他終於發現光點是向着一個高樓的樓頂涌過去的,在哪裡,還豎着一團黑色的柱子。
他繼續調節望遠鏡,終於看清那個“黑色的柱子”其實是個個子不高的人,他穿着黑色斗篷,腦袋上還套着猙獰可怕的野獸頭骨,光點正如撲火的飛蛾不斷涌進他的身體,慢慢的,那人的整個身體都開始放出光來。
這是什麼東西?他又是興奮又是緊張,趕緊打開了接在望遠鏡上的照相機,啪啪地連拍了好幾張相片。
就在他拍得起勁時,他看到那個傢伙原本側的頭突然轉了過來,在望遠鏡中,彷彿是臉對臉般對着了他。
那野獸頭骨猙獰的模樣讓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要躲,馬上他又反應過來,停下動作啞然失笑:這距離至少有十多公里,別說夜晚,就算白天也不可能看得清他。
正這麼想着呢,他看到鏡頭中那獸骨的眼窩中突然有銀色的光芒閃現,然後,他覺得他彷彿被一個拳頭迎面打在臉上。
他悶哼一聲捂着臉倒在地上,整張疼痛難忍,尤其鼻根處更是酸漲刺痛,臉眼淚鼻涕不聽使喚地死命往外冒。
他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這時,天台的門猛地推開,他老婆看他一臉是血地躺在臉上,嚇得臉都白了,衝上來扶着他:“你怎麼了?”
他在攙扶下勉強擡起半邊身子倚在老婆身上,昏頭昏腦地擺着手不說話。
剛纔的事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奇幻,更不用說講給人聽。
喘息了一陣,他感覺好受了點,勉強坐起來正要說話,卻見遠方的樓頂有個光團正緩緩升起,雖然隱隱約約難以看清,但這眼熟的樣子讓他判斷出這光團正是他剛纔看到的人。
他老婆注意到他的視線,不解地扭過頭:“怎麼了?”
她馬上也注意到了那光團,皺眉道:“什麼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光團瞬間亮了數十倍,耀眼的光甚至半天天空都照得透亮。
然後,這個刺眼的光團向着他們這邊直掠過來。
這光團來得好快,眨眼功夫就衝到了他們近前,而且速度還在不斷攀升中,在離他們不遠的頭頂,他們清楚地看到有團漏斗狀的白霧在那光團四周迸裂開來,隔着這麼近,他倆都能感覺到這急速飛行物帶着的勢不可擋的強大氣勢,可到現在爲止,周圍的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宋存清雖然是個半吊子,但他那些科學知識畢竟不是白學的,看着光團中因劇烈摩擦而突然燃起的火光,一個念頭閃電般竄進大腦。
他反身撲在老婆身上,嘶身大叫:“臥倒!超音速!”
據宋存清所知,兩列相對行駛的高速列車錯身而過時,速度差不多是0.5馬赫,它們的軌距要求是至少五米,在這種情況下,列車間會產生一個每平米超過一噸的壓強,簡單點形容,這時的列車表面相當於有輛主戰坦克轟然駛過,而人在超音速飛行時會相當於被幾輛坦克碾過呢?
更何況,以肉身直接達到超音速,這是科幻電影中才有的情節吧,他簡直無法想象。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只是用身體緊緊護住了老婆。
頭頂上方,那光團帶着劇烈的狂風如熱帶氣旋狂暴地掠過,與此同時,帶來的卻只有死一般的寂靜,詭異恐怖。
他身不由己地被高高掀起,如果不是眼疾手快地抓住身旁晾衣服用的鐵桿,肯定要從陽臺跌下樓去。
翻了個身,他摟着老婆重重跌落,還沒來得及慶幸,頭頂上方雷鳴般的轟隆音爆終於滾滾而來。
他感覺到整個樓房都急驟地震顫起來,砰砰連響中,無數玻璃的炸裂聲連成一片,恍若地震來臨天崩地裂——這是他被狂暴音波震暈時的最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