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
永璂剛笑起來,就有一個小宮女跑過來,向皇后行禮道,“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揮揮手讓她起身,威嚴地問道,“在宮裡怎麼可以這樣匆匆忙忙的!有什麼事?”
“回娘娘,皇上過來了,正在大殿裡。”宮女擡頭偷看皇后一眼,低下頭怯怯地說道。
“皇上來了?”皇后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催促道,“還不快帶路!”
“是,娘娘!”小宮女又行了一禮,這才起身領路。
“永璂,連漪,你們也一起去見皇上吧。”皇后說道,跟着小宮女向坤寧宮正殿走去。
永璂看看連漪,見連漪點頭,便一起跟在了皇后的身後。
走進正殿,皇后和永璂規規矩矩地給乾隆請安,連漪落後了一步,還沒進門,就聽見了乾隆的聲音,帶着滿滿的怒火和厭惡,“皇后!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堂堂一個皇后,竟然三番兩次地和令妃過不去!虧朕還以爲以前是朕誤會你了,沒想到你真的是這樣的惡毒!”
“皇上!”連漪踩着重重的步子進了正殿,一臉怒色地瞪着乾隆,“額娘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責罵她?”這是她的額娘,是她承認的親人,無論是誰都不準欺負!
看見連漪的臉色,乾隆想起昨晚的難受,氣焰收斂了一些,但仍是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你讓她自己說!”
“皇上一到我這坤寧宮就開始破口大罵,臣妾如何知道自己哪點做得不合您的意了?”皇后也是個直性子,擡起頭就給他頂回去了。
“你!”乾隆被連漪壓下的怒火又燃起來了,指着皇后的鼻子罵道,“你還好意思說?今天早晨令妃來給你請安,你是怎樣對她的?哼!還好意思說什麼規矩?你一個皇后這樣刻薄嬪妃就是規矩了?”
“額娘刻薄嬪妃?”連漪擋在了皇后面前,陰沉着臉問道,“不知皇上是從何處得知這個消息?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額娘刻薄了嬪妃?”
“證據?還需要什麼證據?”乾隆冷哼道,“令妃都被她罵哭了!若不是朕今天去看令妃,還不知道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令妃娘娘說的?”連漪一撇嘴,也冷冷地反問道,“不知令妃娘娘是怎樣說的?她說我額娘怎麼刻薄她了?是打了她還是罵了她啊?是剋扣了她的東西還是折磨了她的奴才?”
“這……”乾隆語塞了,他到延禧宮的時候就看見令妃在哭,問了她兩句她就說沒受委屈,是他自己想着是不是皇后委屈了她,卻又看見令妃一臉淚水的說不是皇后的錯,就更是氣憤地來找皇后算賬了,至於皇后究竟做了什麼,他還真是不知道。
“既然皇上也不知道,那不如你還是先查清楚再來吧!”連漪緊緊握着拳頭,剋制着自己想再給他下毒的想法。昨天那次還可以說是氣憤乾隆懷疑自己的醫術,今天若是再下藥,他肯定就要遷怒於皇后了。
乾隆看看一臉陰沉的連漪,再看看面無表情半蹲着的皇后,也怕連漪再給他下一次藥,只得瞪了皇后一眼,恨恨離開。
看着乾隆離開,連漪和容嬤嬤立刻就扶起了永璂和皇后。
扶着容嬤嬤的手坐到椅子上,皇后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抱着容嬤嬤哭道,“嬤嬤,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娘娘!娘娘!您別傷心!”容嬤嬤立刻抱住皇后,一迭聲地說道,“總有一天,皇上一定會知道您的好的!娘娘!”
“皇額娘!”永璂也哭了起來,撲到皇后身上,他知道他皇阿瑪不喜歡他皇額娘,所以連帶着也不喜歡他,雖然他知道皇額娘對他好,但心裡對她也不是沒有一點怨懟。但看着剛纔皇阿瑪對皇額娘說的話,看皇額娘額的眼神,永璂心裡對皇后的怨念消失了,對乾隆的崇拜、敬仰和孺慕之情卻淡了一點。
“額娘!”看着一直那麼堅強的皇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連漪心裡也有些憐惜,但更多的是想着如果當年孃親跟着乾隆到了這皇宮,會不會有一天也被這乾隆這樣對待?打了個寒顫,連漪阻止自己再往下想,只一心勸着皇后。
良久,皇后才停止哭泣,將永璂摟進懷裡,含淚說道,“永璂啊!是皇額娘對不起你,讓你跟着皇額娘受苦了!”
“皇額娘!”永璂緊緊回抱住皇后,收住淚水,哽咽着搖搖頭,“永璂不怪您!永璂只要有您就夠了!”
“好!我的好永璂!”皇后更緊地摟住了永璂,一字一頓道,“你放心,以後皇額娘再也不爭了,再也不搶了!那些東西皇額娘再也不要了,規矩什麼的皇額娘也不管了!皇額娘就只和你好好過日子!”
“嗯!”永璂猛點頭,他也不再想皇阿瑪的寵愛了,他只要和皇額娘好好地過日子。
看着這一幕,連漪眼睛也有些溼潤了,這是她昨天才認的親人啊,竟然就在她眼前被人這樣折磨,她真是沒用!狠狠地咬牙,連漪在心裡細細想着報復的方法,額娘和永璂雖然放棄了,但是她絕不會饒過讓他們傷心的人!
一轉眼,連漪心上卻是一突,皇后的眼神中竟瀰漫了層淡淡的黑霧,這是……靠近皇后,嘴裡隨意的扯着話,手卻不着痕跡地探上皇后的脈。連漪有些站不住腳,皇后果然是鬱結於心、生無可戀了。
“連漪姑娘,你怎麼了?”容嬤嬤看連漪的身子有些晃,立刻上前扶住她,隨口問道。
聞言,皇后和永璂都關心地看過來,他們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想了,只要親人們安全和樂,連漪不會有事吧?
“額娘,永璂,我沒事。”連漪掙開容嬤嬤的手,笑着說道,“只是剛纔不小心罷了,不過你們纔是該好好整理一下呢!看都哭成小花貓了!”
永璂和皇后這才發現彼此的臉上都滿是淚痕,衣服也被毀得差不多了,又被連漪如此調笑,臉色都有些發紅。
“容嬤嬤,你快帶永璂去換身衣服吧!”連漪牽過永璂的手,交到容嬤嬤手中,自己卻上前扶住了皇后,“額娘,今天就讓女兒給你打扮吧!”
“好。”皇后看着連漪的笑容,原本哀傷的氣氛也消失不見了,看着女兒有這份心,自然樂於答應。
連漪扶着皇后進了她的寢殿,揮退了其餘的宮人,親手給她挑了一身舒適的衣服換上,再給她洗了臉,站在她身後爲她梳頭。看着鏡子裡那張宛如二十歲少婦的臉,連漪心裡有些鬱悶,這皇后究竟是怎樣把一張明豔照人的美人臉弄得那樣死板僵硬的啊?
幸好皇后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漪回過神,這纔開始今天的重要任務。
“額娘,”連漪輕輕地梳着頭,平靜地說,“你剛纔說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搶,那可絕對不可以啊。”
“爲什麼不可以?”皇后一臉怒氣地反問,“我都不和他們爭了,難道他們還不放過我們嗎?”
“額娘,”連漪按住皇后的肩,讓她稍安勿躁,“你是皇后,永璂就是這大清朝最尊貴的皇子。同時,他也是每一個想要那個位子的人的眼中釘!”
“什麼?!”皇后驚了,瞪大眼睛看着連漪。
“你聽說過哪朝哪代庶子上位嫡子有好下場的?”連漪嘲諷地冷哼一聲,看着皇后,嚴肅地說,“所以,我們不僅要爭,還一定要贏!”
永璂現在就是皇后的命根子,知道他可能有危險,眼神立刻就變得清明瞭,抓緊連漪的衣袖,緊張地問道,“對!我們一定要爭!”隨即又沮喪地低下頭,“原本我也是想爲永璂爭一爭的,可是……”
“額娘,”連漪拍拍皇后的肩以作安撫,“所謂‘爭即是不爭,不爭即是爭’,正正符合我們現在的情況。”
“怎麼說?”皇后疑惑地問道。
“你是皇后,永璂是嫡子,只要你們不犯原則性錯誤,誰都沒辦法越過你們去!”連漪一臉自信地說,“而今天你們在大廳裡的那一出,想來各宮都已經收到消息了,我們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們鬧吧!”
“你的意思是?”皇后是大家小姐出身,自然也不是笨人,原本不過是太過重視乾隆所以看不清真相,現在她既然被乾隆傷了心,再加上連漪的點撥,自然就想透了。
“我們以後什麼都不用做!”連漪點頭說道,“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至於皇上做得那些不符合規矩的事,反正日後史官寫的也是皇上,他都不在意,我們又何必去摻和?”
皇后低下頭,沉思良久,終於說道,“好!”
接下來的半個月,皇后完全是足不出戶,除了每天接受嬪妃們的請安,她幾乎完全不見外人,更是再也不去淑芳齋挑刺。
連漪也用了幾天的時間將皇宮轉了個遍,確定了乾隆身邊的人都是真正忠心於他,並且還有幾個身手不錯的暗衛保護他。那幾個暗衛雖然身手和她相比有段差距,但是對危險的感知力是她都及不上的,而連漪又已經將自己的存在告訴了那幾個人,相信乾隆如果遇見危險,那羣人一定會來通知她。
之後,連漪就安心地待在坤寧宮了。在永璂上書房的時候,連漪不是在自己的院子裡繡花,就是和皇后聊天。她們一個聊自己在天山的生活,一個說自己小時候家中的父母兄弟,以及永璂小時候的事,使得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在永璂空閒的時候,連漪就教他一些簡單卻極有用的招式,或者是給他講一些很有寓意的小故事,就是想讓他漸漸懂得人性的複雜。想到這,連漪就想對着皇后嘆氣,她確實是非常疼愛永璂,但是她卻將他保護得太好,讓他完全無法適應皇宮這個大染缸。
而每天晚上,連漪就會偷偷來到永璂的房間,看着他練習內功,既起着督促的作用,又是預防他行功出什麼岔子。同時,永璂現在每天都要吃皇后送來的補品,連漪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幫着永璂吸收了藥性以助內功的修煉。再加上永璂身上的玉佩的作用,雖然只練了半個月,永璂的內力卻已經相當於一般人練了一年。
而小燕子也因爲紫薇的原因,不再四處惹事,一羣人趁着乾隆政事繁忙,便整天想着法子讓乾隆喜歡紫薇,商量着怎樣實行那個“大計劃”,一時間整個皇宮竟然安靜了不少。
這一切的平靜一直保持到了荊州平叛的大軍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