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五月仲夏季節, 天氣已經十分熱了,韓冬榮莊子上家丁護院的訓練在前日已經開始了,念寒與念鬆念柏得了韓冬榮給的訓練計劃書後都是滿口讚歎, 只說他韓冬榮是練兵奇才, 若是去了軍營, 韓冬榮就憑這法子也能獲得封賞。
韓冬榮當時聽後只是笑笑, 他給出的東西他自然知道是優秀的, 他的訓練法子是通過現代練兵的方法再結合這個時代的情況而制定的,用來訓練他這個莊上的人確實是綽綽有餘。
計劃讓莊上孩子唸書的事情也已經整理好了,今日這些孩子便由孩子的父母帶到了他府上, 他闢出了西廂的屋子讓孩子們唸書,裡面也擺好了桌椅, 讓人謄抄的書籍也已經分發到這二十個孩子手上, 每人還送了筆墨和空白竹簡。
孩子們的父母想送些錢財或者各家有的好東西, 比如說雞鴨或者雞蛋什麼的來作爲孩子的束脩,這讓韓冬榮拒絕了, 只說日後若有事勞煩他們的時候讓這些孩子的父母儘量幫忙便可,這些孩子的父母感激韓冬榮恩德當下帶着孩子一起給韓冬榮磕頭致謝。
韓冬榮現在正在西廂這邊最大的屋裡給孩子教書,從空間弄了個小黑板出來,也不理會衆人的好奇就將小黑板立在了這裡,黑色紅色的馬克筆放在上面, 板刷也在上面, 孩子們現在安安靜靜地坐着, 純真清澈的眼眸中都帶着期待。
韓冬榮看着屋裡大大小小的蘿蔔頭, 最小的六歲, 最大的十二歲,手裡拿着是他謄抄好的寫着三字經等的啓蒙簡牘。說實話他此時心裡着實有些奇妙, 上輩子他也算是當了一輩子的醫生,這一輩子他不止做了地主,眼下還做起了老師。
韓冬榮讓孩子們打開竹簡跟着他認字,如今也只能這一遍遍地讓孩子們跟着他讀,他現在倒是覺得現代的拼音很不錯,但這東西不太符合這個時代,他若弄出來也不知會得出個什麼結果,總之一切慢慢來,以後說不定這些東西他也能弄出來。
韓冬榮此時是念一句,屋裡的孩子跟着念一句,朗朗童音從屋裡傳出,讓府裡有些經過聽到的下人都不由得會心一笑,只覺得自家主子當真仁義,竟讓這些孩子也讀起書來。
韓冬榮教課定的是上午上課,下午休息,畢竟他這裡只有他一個先生,若是一整天這樣來着實辛苦了些,再說了這些孩子都是佃戶家的孩子,年歲大些的還要幫着家裡做事,這樣倒是兩不耽誤了。
一上午的時間三字經教了五分之一,數學認了阿拉伯數字以及簡單的個數位的加法。這進度倒是讓韓冬榮覺得很好,放學的時候他還給孩子們佈置了家庭作業,作業本就是那兩個之前發下去的空白簡牘,還教了孩子們沙盤練字的方法,回去後他們就可以用沙盤來練字,畢竟窮苦人家哪裡那麼多銀錢去買空白簡牘。
正午的時候天已經很熱了,韓冬榮進了自己的書房,書房裡已經備了兩盆冰,進了屋他才覺得暑氣稍微減了些,屋裡的羅漢牀已經讓人換成了竹編的,這樣無論是坐着還是睡着都更涼爽。當初答應餘懷瑾的四套桌椅傢俱早已經是送過去了,他還來說過他家祖父是喜歡得不得了,更說老爺子的那套桌椅在用上後將去和他下棋的一些老朋友都羨慕壞了,還直問是哪裡得的,老爺子那時候是一副我有孫榮焉的得意表情說這是他孫子孝敬他的。
就爲餘家老爺子的那話,餘懷瑾那邊現在就有不少公子哥去求那桌椅板凳的來歷,餘懷瑾還來他這裡說過要不開個鋪子賣這些得了。韓冬榮得知後暫時還是拒絕了,賀家還沒倒,三皇子那邊暫時偃旗息鼓,指不定還有什麼招數,他得再瞧瞧再說。
“公子,雲公子來了。”外面念寒進來稟報。
韓冬榮悠閒睡在羅漢牀上納涼,聽念寒如此說也懶得再動,只對念寒道:“你將雲公子請到這裡來。”這屋裡好不容易涼快些,現在外頭日頭正烈,他實在不想再出去。
念寒領了命就出去了,韓冬榮叫來了丁香讓她去準備些茶點來,雲少卿這會兒來也不知是爲了何事,前兩日他去給他母親看過診,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經只要不做勞累的事便不會覺得乏了。
不多時雲少卿便由念寒請了進來。雲少卿今日穿了一襲淺藍色長衫,腰間配了一個獸紋玉佩,腳上一雙銀色的雲紋靴配着他那張十幾歲少年獨有的朝氣蓬勃的俊帥臉頰,讓着瞧着都覺得整個人是清爽極了,許是加上她母親的身體日益好轉,如今瞧着更是意氣風發。
“韓兄,你這裡果真是舒適啊。”一進屋裡他就感受到了屋裡兩盆冰帶來的涼意。
韓冬榮聞言一笑做了個手勢道:“雲兄請坐。”
雲少卿笑着落座,這才坐下丁香就端了放着茶盞和茶點的托盤上來給他奉上茶和點心。雲少卿一路過來確實有些渴了,他端起丁香才送過來的茶便喝了一口,茶的口感清甜還帶着絲絲涼意,讓他覺得味道好極了,不由得驚訝問韓冬榮:“韓兄你這茶清甜中帶着絲絲清爽涼意,這是爲何?”說着又品了一口,覺得回味無窮,當真是這夏日解暑的好茶。
韓冬榮也端起一邊的茶盞喝了口說:“也沒什麼,只是讓人在茶裡面加了點蜂蜜薄荷罷了。”
雲少卿聞言就笑了說:“還是韓兄會享受啊。”
韓冬榮但笑不語。雲少卿又拿了一塊一邊磁盤中點心,色澤淺黃,還有淡淡地清甜香味傳來,只這般看着和聞着就讓人覺得有食慾,他嚐了一口,口感細膩純淨、入口即化,味道清甜,清涼爽口,徐徐沙感纏綿舌尖,讓人回味無窮,吃着就讓他有些欲罷不能了。
“韓兄,此物又是何東西所做,當真是好味道。”雲少卿說着又拿了一塊放進嘴裡,說不出的滿足。
韓冬榮見他這般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是簡單的豌豆黃,就讓這位世家少爺這般喜歡了,若他再拿些東西出來可怎的是好。
“是我廚房廚娘做的豌豆黃,就是豌豆做的。”韓冬榮笑答,頓了頓又道,“你若喜歡,一會兒我讓廚房給你打包一些回去。”
雲少卿聞言雙眼一亮,連忙拱手道:“如此少卿便多謝了。”說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韓兄也莫怪我貪嘴,着實是韓兄這裡不僅是茶好喝,連點心都與尋常的不同。”
“哪裡不同了,不還是一些糕點。”韓冬榮嘴上如此說,可心裡還是有種身爲現代人見多識廣的優越感的。
雲少卿嘿嘿一笑,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門起身對韓冬榮道:“韓兄,瞧我被你這兒的茶點迷的,險些忘了正事。”說着便從袖中取了一個用紅絲帶繫着的小竹簡出來遞給韓冬榮道,“韓兄,家母身體已經大好,想五月二十這一日設宴款待十殿下與韓兄你,以謝你那日救她的恩情。殿下那邊我已經去送過請帖了,他已經同意去赴宴了。”
韓冬榮打開簡牘,看着上面字跡蒼勁有力,覺得有些羨慕,他的毛筆字就不行。請帖內容字裡行間用詞極爲客氣有禮,帶着濃濃的感激之意,看完請帖他再看向雲少卿微笑道:“令堂客氣了,哪用得着如此勞師動衆,我也不過是做了個醫者能做的事罷了。”
雲少卿卻不贊同,而後在韓冬榮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整理好了衣冠鄭重其事地朝韓冬榮拱手鞠躬行了個大禮道:“韓兄,這一拜是我來時家父家母囑託的,韓兄請受我一拜以謝韓兄的救母之恩。”
韓冬榮見了趕緊起身,連忙扶了雲少卿起身有些責怪地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我既然相交,恰巧我又懂一襲醫術救你母親自是應當,你若再這般客氣,你我之間相交的情誼可就到此爲止了。”
雲少卿被扶着起身,聽着韓冬榮的這話覺得甚是窩心,於是微微一笑道:“好,以後便不說了。”說着有看向韓冬榮手中的請帖道,“這份請帖是我父親親手所寫,說是這樣更有誠意。”
韓冬榮聽了就笑了說:“你們一家都齊齊來請了,我怎還敢託大說不去,雲兄放心,那日我比準時赴宴。”
“如此我便在那時在家恭候韓兄和十殿下大駕了!”見韓冬榮同意,雲少卿很是高興。
韓冬榮微微含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正好這會兒也還沒用午飯便問雲少卿:“雲兄可用過午飯了?”
雲少卿搖了搖頭說:“上午得了父親吩咐後就去十皇子那裡送請帖了,這不送完就往你這裡趕了,所以還未用。”
“既如此,雲兄不如同我一起用午飯吧。”韓冬榮客氣相邀。
雲少卿拱手一笑道:“如此甚好啊。”
韓冬榮微微一笑,而後吩咐丁香讓廚房多準備些酒菜。
正午陽光灼熱,眼下的賀家上下卻是坐立不安,今日一早在朝堂上御史臺侍御史劉仲與楊藺參了他賀家六十四條罪狀,其中一條便是極要命的私賣朝中軍械給蠻族,甚至還有行貪污受賄,縱人行兇等,如今陛下已經着令刑部去查了,而賀家的家主,也就是賀凌雲的父親賀知勤當場就被去了官服押入刑部大牢了。
賀家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去得早,賀家這之後的家主便是賀知勤,這賀家可以說是他與他夫人還有他們的孩子賀凌雲給敗下來的。賀夫人王氏如今在府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府中下人也是惶惶不安,有些人竟偷偷收了細軟打算逃跑,賀夫人王氏也因此已經杖斃了好幾個這樣的奴僕了。
“夫人,不如咱們去求求大皇子吧,指不定大皇子能救老爺。”這時老管家賀章過來對王氏道。
賀夫人聽了這話立刻就不哭了,眼中也有了些希望,看着管家賀章連聲道:“對對對,去求大皇子,老爺可是爲大皇子他們做了不少事。就連我兒也是因爲幫他做事才被關進打牢的,他必須得幫我們。”說完她就稍稍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裳便帶了人往府外走,坐上了下人牽來的馬車她便讓人趕車直接朝大皇子府去了。
管家賀章看着賀夫人遠去,最後也只是深深嘆息了一聲朝着另外一邊走了,老太爺走得早,老爺不是個能掌家的,夫人又是個厲害的,老爺被她攛掇着做了不少吃力不討好的事,當初夫人攛掇着老爺去投靠大皇子他就不看好,如今去求大皇子指不定大皇子會不會管。
管家賀章去了賀家祠堂,看着賀家祠堂中的牌位重重跪下去叩了三個響頭,一雙有些渾濁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淚來,他看着賀家老太爺的牌位哀痛道:“老太爺,老奴沒用,賀家這次只怕是難以脫困了。”賀章又重重磕頭說,“老太爺,老奴當初勸不了主子,如今也護不了主子,已無顏再活在這世上,更無顏面對您和賀家的列祖列宗,老奴只有一死才能贖罪,老太爺,賀家的列祖列宗,你們若是有靈就請保護主子度過這一難關吧,老奴願以死謝罪!”說着便又是重重的三個響頭磕下來,他的額頭都已經流血了。
磕完頭後,賀章起了身對着故去的賀老太爺的牌位流着淚道:“老太爺,祠堂是賀家重地,罪奴的血不能髒了這裡,老奴這就去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找您,向您請罪!”說完便深深鞠躬一禮便流着淚去了自己的房間,然後他服下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毒藥躺在牀上流着淚安靜地死去了……
這邊賀家夫人王氏乘車來到了大皇子府,王氏纔到門口,大皇子府的管家就出來了,王氏要求見大皇子的話還未說出口,這管家就笑着說了:“賀夫人,你怎麼來了,這真不巧,我家殿下剛出了京城辦差去了。”
賀夫人王氏一聽管家這話整個人就有些搖搖欲墜,大皇子今日早上還上朝了的,皇上也未有旨意說派大皇子出京辦事,這大皇子府管家如此說是擺明了大皇子不願見她了!她眼眶瞬間就紅了,一邊丫鬟趕緊扶着搖搖欲墜的她。
好一會兒過後賀夫人王氏才緩過勁兒來,她紅着眼看着大皇子府管家道:“劉管家,大皇子這是要見死不救嗎?”說完她眼中的淚是再也忍不住了。
劉管家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他拱手道:“夫人說的哪裡話,我家殿下此時不在府中。再說賀大人的事刑部還在查,又不一定是真的有事,何況賀大人入獄又與我家殿下何干,又哪裡來的夫人說的見死不救!”說完雙眼一眯,滿是寒光,竟是殺機閃爍。
賀夫人看到劉管家最後這殺人般的目光心頭一跳,渾身冒起冷汗來,當下便什麼都不顧了,連忙狼狽上了馬車並讓車伕調頭就回府了。
劉管家看着賀家馬車慌慌張張走遠,嘴上一抹冷笑浮出,眼裡滿是不屑。這賀家如今這般全是自己作孽,自打他們投了殿下來不僅事情沒幫上幾個,反倒有不少出紕漏還得殿下給他們掃尾巴,這樣的棋子殿下早就不想要了,賀家如今還敢來找他們,當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