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頓好之後無憂姐弟便開始了閉門守孝的日子。剛安頓下來不過七八天,這一日季無憂正在宴息廳中看王府的下人名冊,下人忽然來報,說是三老爺來了。
季無憂立刻合上帳冊站起來道:“請三老爺到正堂說話。”小丫鬟忙跑出去傳話,季無憂又道:“春竹去請小王爺到前頭招呼三老爺。”春竹屈膝脆生生的應了,然後如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春草春蘭兩個丫鬟趕緊服侍季無憂回房換了見客的衣裳,便和趙嬤嬤崔嬤嬤等一起簇擁着季無憂去了前面的正廳。
季光慎在王府門口等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王府管家便急匆匆迎了出來,一見季光慎便親親熱熱的說道:“讓三老爺久候了是小人的不是,三老爺快裡面請。”
季光慎知道王府管家雖屬王府家奴,卻也是有身份的人,而他自己現在卻還是個白身,便謙恭的笑道:“您言重了,恕在下眼拙,不知貴管家高姓?”
王府管家笑道:“回老三爺,小的姓萬,賤名三行。”
萬管家親自引着季光慎到了王府正堂四平堂,丫鬟剛剛奉上香茶,無憂姐弟便同時到了四平堂。
季無憂一見三叔面帶喜色,立刻笑着說道:“三叔此來可是告訴喜信兒的?”
季光慎站起來笑着說道:“多承郡主吉言,內子前日平安誕下一個男孩兒。”
季無忌聞言大喜,躥到季光慎身邊跳着叫道:“三叔,怎麼沒把小弟弟帶來啊!我要看小弟弟。”
季無憂走過來拉住蹦跳的弟弟,笑着說道:“無忌,小弟弟纔剛出生三天,連屋子都不能出的三叔怎麼能帶他出來呢。”
季無忌失望的低下頭,悶悶的“哦”了一聲,季光慎見狀便蹲下來笑道:“等天氣熱起來了三叔就帶維揚來看你好不好?”
季無忌眨巴眨巴眼睛,又扳着手指頭算了一回,方說道:“那還得四五個月呢。”
季無憂理解弟弟的心思,如今王府之中就她們姐弟兩個正經主子,除過從靖國公府帶過來的貼身丫鬟嬤嬤之外,其他下人她們姐弟兩個都還不熟悉,而那些原本認識的,被陳老夫人硬塞過來的下人們都還關在城外的小莊子上,在季無憂沒有徹底將他們的底細查清之前,她是不會讓任何一個可能對她們姐弟有惡意的下人進入王府。
所以如今的季無忌很有些寂寞無聊,小男孩兒到底是要和男孩子一起玩纔會開心。這也是爲何季無忌一聽說三叔家多了個小弟弟,便一心想見他的原因。
季光慎見無忌撅着小嘴兒副不開心的樣子,便笑着從袖中拿出一隻烏木小匣子送到季無忌的面前,溫和的笑道:“無忌,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季無忌將小匣子打開,只見裡面裝着一些各種形狀的木頭塊兒,他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便仰頭問道:“三叔,這是什麼?”
季光慎從匣中取出幾木頭拼接起來,便立刻成了一隻巴掌大小的方天畫戟,季無忌眼睛立時亮了起來,他立刻抓出匣中其他的木頭,挑挑撿撿一番後再依着木塊上的暗槽拼裝,不大一會兒便拼出一柄八角錘。
季光慎沒想到季無忌竟然如此聰明,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舉一反三,將他用了大半年的工夫才設計製作完成的拼裝武器玩的這麼順溜。
季無忌拼完八角錘,興奮的一發不可收拾,只往地上盤腿一坐就玩了起來。季無憂雖知這不合規矩,卻不忍心打破弟弟這難得的快樂時光,只向季光慎帶着歉意輕聲道:“三叔莫要見笑,無忌這些日子着實被我拘的緊了。”
季光慎見小侄子如此聰慧,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介意,忙擺手道:“快別這麼說,無忌聰慧過人,不愧是大哥的兒子。這東西原是從前大哥提到過的,他沒有時間做,我便自己琢磨着做了出來,無忌喜歡就好。”
季無憂一聽說這東西是自己爹爹提出的主意,眼圈兒不由泛了紅意,低聲喃喃道:“若爹孃都還在該多好。”
季光慎驚覺失言,忙低聲道:“無憂,都是三叔不會說話,你別難過,大哥大嫂在天有靈,一定會看顧着你和無忌的。”
季無憂輕輕點頭,略有些難爲情的輕聲道:“謝謝三叔。三叔請坐下說話吧。”
季光慎搖搖頭道:“不了,一早進城就先過來了,回頭還要去向母親和岳家稟報一聲。等你們三嬸出了月子,我們一定帶維揚過來看你和無忌。”
季無憂聞言立刻說道:“三叔既還有事那無憂便不虛留了,因不知道三叔如今居於何處,無憂便打發人在城門外專候三叔,好將給三嬸和維揚弟弟的賀禮帶回去,順便也認個路,日後也好多多的來往。”
季光慎心中暗歎季無憂小小年紀便能想的如此周到,着實的不容易,能說的如此周全讓人不能拒絕更是不容易。便躬身致謝道:“那三叔就不客氣,先謝過了。”
季無憂笑道:“原是應該的,三叔不必言謝。”
季無忌玩的入迷,完全沒有聽到姐姐和三叔說些什麼,季無憂見三叔已經要往外走弟弟還一個勁兒的玩,便走過去一邊拉季無忌一邊嗔道:“無忌,三叔要走了,還不快起來。”
季無忌一愣,旋即大叫道:“三叔爲什麼要走?”
季光慎笑道:“無忌,三叔今天還有好些事情,改天專門來看你好不好?”
季無忌從來都不是不好說話的孩子,他雖然有點兒不高興卻仍乖乖的點頭應道:“好,三叔你一定記得來看無忌哦。”
季光慎鄭重的答應了,季無憂牽着弟弟的手將季光慎送出四平堂,然後才命萬管家將季光慎送出王府。
季光慎先去靖國公府向嫡母陳老夫人報喜,他來到靖國公府大門前,看着門頭匾額上的靖國公府四個大字,不由緩緩搖了搖頭。如今朝中早已沒了靖國公這個爵位,府中住着的只是他二哥那個五品官員,怎麼還敢大喇喇的掛着靖國公府的牌匾,這豈不是自找難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