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和五皇子的突然駕臨,春熙堂疑似葷腥事件的發展便更加不受陳老夫人的控制了。自然陳老夫人想以此爲由拿捏季無憂的念頭也就落了空。
但見太子莊耀先安慰了季無憂和季無忌,然後坐下來看着那碗被指證爲葷腥之物的鮮香湯羹,劍眉微挑道:“虎牢,速將太醫院院判同御膳監監正傳來查驗此湯羹由何物所制。”
陳老夫人和柳氏一聽這話心中越發忐忑,適才見季無憂那般強勢,可見這湯必是真的沒有問題,並沒使用葷腥材料,若是等太醫院判和御膳監監正前來驗看,可就真的一點兒迴旋餘地都沒有了。而且一定會驚動皇上和皇后。
一想到皇上皇后對季無憂姐弟格外優容寵愛,陳老夫人便心中直罵自己老糊塗了,怎麼能沒拿住真憑實據就直接衝出來指責季無憂姐弟,剛纔不過是隻聽了一個小丫鬟的不實之辭,真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陳老夫人此時腦筋轉的可不慢,她立刻跪下向太子磕頭道:“臣婦家中此許小事不敢煩勞太子殿下費心,郡主素來實誠,她再是不會說謊的,臣婦相信郡主。都是臣婦的兒媳婦愚鈍,誤聽奸人之言纔會造成這般誤會,如今說開便好了。”
太子眼神微閃淡淡一笑,那抹笑容中明顯含着譏誚之意,不過陳老夫人並不敢擡頭直視,所以沒有瞧見,但季無憂卻看的真切。太子見小表妹看着自己,立刻收了眼中的譏誚,代之以關心的暖意,看得季無憂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愧疚,險些兒又落了淚。
季無憂還記得上一世太子表哥長公主表姐和五皇子對對自己和弟弟極好,每每照拂有加,只是自己被祖母哄騙,竟硬生生同表哥表姐們生分了,平白傷了他們的心。這一世,她絕不能再犯這樣愚蠢的錯誤。
“是麼?”太子向季無憂笑過之後方又沉沉的問了一聲。
陳老夫人忙道:“回太子殿下,確是如此。”
太子沒有理會陳老夫人,只向站在身邊的弟弟使了個眼色,五皇子莊煜會意,立刻高聲喝道:“既是二夫人受了奸人矇蔽,奸人是哪一個?二夫人還不從實說來?”
柳氏此時完全懵了,她哪裡知道什麼奸人,明明剛纔是被婆婆硬叫過來的好不好。五皇子一喝,剛纔就隨陳老夫人跪下的柳氏急了,只撲通撲通的磕起頭來,邊磕頭邊叫道:“冤枉啊,臣婦何曾聽過什麼奸人……啊呀……”
柳氏的話沒說完就被跪在她前頭的二老爺季重慎回身狠狠扇了一記又響又脆的耳光,柳氏被打的仆倒在地,尖叫一聲揚起臉,衆人便見柳氏的脣角掛了一道血紅,看來這二老爺果然是下了狠手,真是一絲情面也不留的。
徐嬤嬤見柳氏捱打,面上雖不顯,眼中卻含了一絲痛快的笑意,這纔是六月債還的快,剛纔柳氏打她,此時正是一報還一報。她不過是個奴婢,被打了雖然有些丟人,卻也不算太離譜,可柳氏不一樣,她可是正經的誥命夫人,如今當着太子皇子和一院子的奴僕被狠狠掌摑,她的面子裡子可全都丟光了。
“蠢婦,分明是你受了奸人挑唆,竟敢當衆抵賴,還不快快如實講來,太子殿下寬仁爲懷,只要你說了實話,太子殿下豈會與你這無知婦人爲難!”
季重慎連喝罵加使眼色,柳氏好歹是看明白了,這個黑鍋她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柳氏心裡也清楚這裡頭的彎彎繞兒,只是她的確不知道那個“奸人”到底是誰,如果胡亂指一個,到時對不上帳又是她的罪過,這個奸人到底是誰呢?柳氏不禁偷偷向婆婆看過去。
陳老夫人跪在地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自己袖口的圖案,柳氏一見那圖案是連環柳葉,終於聰明瞭一回,立刻大聲道:“回太子殿下,正是郡主身邊的貼身丫鬟春柳前來稟報的消息,臣婦恐傷了郡主和王爺的名聲,這才稟了婆婆趕過來阻止的。”
柳氏一口咬定春柳,固然有婆婆陳老夫人的暗示,可更多的還是要折季無憂的面子,奸人是季無憂的貼身大丫鬟,她這個主子是最沒有面子的人。
可嘆柳氏算錯了,季無憂聽得柳氏說出春柳的名字,心中踏實了,原本今日她的目的就是春柳,雖然太子的出現打破的她原先的計劃,不過目的仍是圓滿達成。
太子心知此事並不可鬧的太過,便順勢雙眉擰起冷聲道:“賤婢背主,還留着何用。虎牢,將那賤婢押至慎刑司。”
小太監虎牢響亮的應了一聲,向陳老夫人道:“老夫人,請把背主賤婢交與咱家吧。”
陳老夫人縱然並不在意一個奴婢的生死,可是聽到慎刑司三個字也微微變了臉色。慎刑是何等去處,那簡直是人間地獄,進去的人想痛快一死都是奢求。她原以爲不過是重重打春柳一頓也就發落了,不想太子小小年紀便如此狠辣,竟是一絲活路也不留的。春柳進了慎刑司,一定會把自己派人收買她之事全都抖出來。有心阻攔,可看到太子那陰沉的神色,陳老夫人到底沒敢開口。
春柳其實就在房中,她做了背主之事,本已經膽顫心兢的躲在衆人身後並不敢上前露面,如今聽到二夫人叫破自己的名字,春柳嚇的魂飛天外,身子一軟便跌坐在地上。因她刻意藏在後頭,是以一時沒有人注意到。
直到虎牢要人,嬤嬤丫鬟們才找了起來。鄧嬤嬤最先發現春柳,她立刻快步上前將春柳拖出來,邀功似的回稟道:“她就是春柳。”
沒有人理會鄧嬤嬤的討好,虎牢上前幾步一把扯起春柳,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拖了出去。此時衆人才發現這個瘦瘦小小的小太監竟然很有一把子力氣,看他拖着春柳竟如同拎只小雞那麼輕鬆。
陳老夫人心中不忿口中發苦,卻不敢有絲毫的流露,只向太子連連磕頭請罪道:“雖是老二媳婦受奸人矇蔽,可臣婦也有失查之過,請太子殿下降罪。臣婦無不認罰。只是如今臣婦長子長媳尚未入土爲安,求太子殿下暫記臣婦之過,容臣婦發送了長子長媳再向殿下領罰。”
太子雙眉緊皺,他明知道陳老夫人明爲請罪實則拿季之慎夫妻屍骨未寒來要脅,若是執意罰了陳老夫人,自己鐵定要落個寒薄無情的名聲,必會爲將來的繼位之路增加許多變數。
季無憂心裡很清楚祖母的算盤,心中暗暗不齒。趕緊開動腦筋想辦法,她不能讓太子因爲護着自己而聲名受損。只是季無憂的身份特殊,有些話她心裡明白,卻是沒法說出口。
就在季無憂爲難之時,五皇子莊煜忽然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