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莊煜拒之門外的莊烴與同紹侯自不必再說,單說莊熾跟着莊煜進了睿郡王府,莊熾見莊煜黑沉着臉,忙笑着打趣道:“五哥,明兒你就娶五嫂了,若板着臉去迎娶,你看無忌肯不肯讓你進門。
莊煜想到明天就能如願以償將無憂娶回家,臉上這才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莊熾看了心中暗道:“果然拿五嫂說話就是管用。”
莊煜親自陪着莊熾去了書房,又親自張羅了茶水,甚至他還命管家備香,文人雅士做詩論文之時豈可無香。莊熾素日讀書之時最愛點梵淨香,這一點莊煜是知道的。梵淨香是貢品,雖然大多數都給了莊熾,可睿郡王府也不是沒有份例的,只是莊煜從來不用,管家得到庫房裡去翻找。
“五哥,不必如此麻煩,我荷包裡有。”莊熾見莊煜忙個不停,趕緊笑着說了起來。梵淨香可以提神醒腦,最適合無時無刻不動腦子的文人,莊熾隨身的荷包裡只裝這一味。
丁伯的辦事速度可不慢,沒多一會兒便捧着一隻巴掌大小的金絲楠木匣子趕了過來。莊煜接過匣子遞於跟着莊熾的小太監侍硯。侍硯打開盒子一看,不由驚喜的叫道:“呀,這是十年陳!前兒王爺您還說近日的香不如從前,咱們的十年陳早就用完了,這陣子焚的是三年陳。”
莊煜可不懂什麼是十年陳,只聽得出這香極好,便對丁伯說道:“丁管家,庫裡可還有,若有都拿出來給敏郡王帶上。”
丁伯想了想才說道:“應該還有一匣子,是王爺剛開府那年賞下來的,壓到下面去了,老奴這便去找。”
莊熾忙阻攔道:“五哥不用了,這些年你也不知給了我多少蠔,還是留着給五嫂用吧。”
莊煜笑道:“十弟,一點子香也值得你推辭,真是把五哥當外人了。五哥給你點東西也用得着這樣麼?”
莊熾倒不好再說什麼,丁伯趕緊又去翻庫房,莊煜開府那年宮中着實賞下不少的好東西,他且得翻找一陣子呢。
“十弟,我不吵你了,你安心幫我寫催妝詩,只要能順利的闖過那羣掌院學士,把你嫂子娶回來,五哥必重重謝你。”莊煜剛說了一句,便有管事在外頭有事回稟,莊煜便匆匆走了。
莊煜走後,莊熾狠狠瞪了侍硯一眼,低聲斥道:“誰許你多嘴!”侍硯臉上一白,忙跪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喜歡梵淨香,偏如此上好的梵淨香花錢都買不到,所以他看到那極爲難得的十年陳香纔會叫出聲來,心裡想的也是讓睿郡王把香送給他家王爺的意思。
只是侍硯沒有想到平日裡皇后僖貴妃太子睿郡王都會把自己份例中的絕大部分梵淨香都送給他的主子,若是誰那裡還留着一些,必然是要派別的用處,而侍硯剛纔那麼一叫,倒是逼着莊煜不得不送了。
莊熾是文人,心思自然細膩想的多一些,其實莊煜完全沒往心裡去,別說是一匣子香,便是更珍貴的東西莊煜也不會捨不得的,在莊煜眼中,情義二字可比什麼都重。
莊煜被管事請走,是因爲了來了幾位身份有些份量皇族命婦,莊煜少不得要去見上一見。雖然莊煜不耐煩這些瑣碎之事,可今兒人家是來賀喜看誇妝的,若是沒有人來看,那曬妝便沒有意思了,曬妝誇妝,可不是來看的人越多越好。讓大家看新娘子的底氣,日後也有利於做了睿郡王妃的無憂很快融入貴夫人的圈子。
世人多是先敬衣冠後敬人,評判新娘子的重要標準之一便是嫁妝,若是嫁妝夠豐厚,那便代表着新娘子受婆家孃家的重視,日後說話行事也有底氣。而評判之人自然便是那些個來看曬妝的夫人們。莊煜因爲事先聽皇后說起曬妝之事的重要性,纔會耐着性子去見一見那些夫人們。他自己雖然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是無憂日後還是在這個圈子裡行走的。爲了無憂莊煜也得耐着性子應酬一回。
方纔衆多夫人去看嫁妝之時,已經被狠狠的震了一回。她們原以爲忠勇郡王府纔開府不足十年,自然沒有什麼老底子,縱然有衛國公府和武德將軍府幫襯着,可到底不是自家人,便是上心也是有限的,誰能想到萱華郡主竟然有如此豐厚的陪嫁,只看那一張堪稱藝術珍品的沉香木千工牀,便已經讓那些夫人們看的移不開眼睛了。
一進喜房,那絲絲縷縷的甜香便縈繞於鼻端,沉香木通常都是小料,只夠做些小的玩賞之物,她們何曾見過這般能做出三進千工牀的大料。其實原本那方沉香木料也沒有那麼大,作千工牀很有些個勉強,不過葉氏請的是做千工牀的絕頂高手魯師傅,這才巧料精作,以奪天工之造化的手藝製出這一架可算得上空前絕後的千工牀。
三進月洞門,一重雕百花鬧春,一重雕百鳥朝鳳,最裡面的一重雕的是百子送福,其雕工之精湛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真是太逼真的,遠遠一眼看去,彷彿那些花兒鳥兒小童兒都是活的一般。
只看那一張千工牀,衆位夫人便知道萱華郡主得多麼有底氣了,當初太子大婚之時,也沒有陪嫁如此精美華貴珍稀的千工牀。
再看看房中院中曬的嫁妝,那綾羅綢緞皮毛無所不有,都是最最時新的絕頂好料,堆滿了數擡喜箱,別說是手掌了,滿的就連個手指頭都塞不進去。
“季王爺可真是捨得,怕不是把半個王府都陪嫁了吧!”一位夫人不無豔羨暗含嫉妒的說了起來。京城之人誰不知道忠勇郡王年紀小,忠勇郡王府當家之人是萱華郡主,她這是在暗暗諷刺無憂掏空了孃家給自己做臉面呢。
淳親王老王妃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挑,便對站在自己身邊的一位夫人笑着說道:“瞧着萱華郡主這嫁妝可還行吧?”
那位夫人趕緊說道:“真是太豐厚了。”
老王妃立刻笑着說道:“這算什麼,要不是萱華硬是壓住她弟弟,將季王爺列的嫁妝單子砍去一大半,否則還得多呢。那兩個孩子真真難得,一個拼命要多給,一個拼命不要,倒是很有古人謙讓之風,不象當下有些人爲了些許財產斗的烏眼雞似的。”
剛纔說怪話的那位夫人是陽陵侯夫人,當初她出嫁之時,爲了嫁妝可是狠鬧過一回的,這是陳年舊事,知道的人本不多,可老王妃卻是知道的,若她剛纔不說怪話,老王妃便也不會這般暗諷於她了。
好幾位有了年紀知道當年之事的夫人們都笑着看向陽陵侯夫人,陽陵侯夫人臉上有些個掛不住,又不好當場翻臉,只得藉着看別的嫁妝的名義走開了。
衆位夫人見老王妃如此維護萱華郡主,自然再不會說什麼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誇讚,老王妃這才微微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她真心把無憂當成孫女兒看待,別人誇無憂老王妃是打心眼裡高興。
看到如此豐厚的嫁妝,衆位夫人紛紛品評起來,因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跟在寧王妃身邊的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丫鬟眼神閃了幾閃,她微微垂着頭,掩去眼中的怨毒憤恨之意。若是寧嬤嬤趙嬤嬤很前靖國公府的老人在此,必能認出這少女就是被髮賣爲奴的二老爺季重慎的長女季繡雲。
季繡雲被官賣之後,幾經輾轉到了寧王妃的身邊,並得到了寧王妃的重用,成了寧王妃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要不然今日她也沒有機會來到睿郡王府,看到她從小便一直嫉妒的堂姐季無憂的豐厚嫁妝。
“秀姐兒……秀姐兒!”寧王妃忽然叫了一聲,秀姐兒正是季繡雲如今的名字。季繡雲不知道王妃爲何會給她起這樣一個和她從前的小名一樣的名字。只是叫法相同,身份已經是天淵之別了,當初的繡姐兒是國公府的小姐,如何的秀姐兒卻只是一個大丫鬟。季繡雲因爲想事情正出神,沒有聽到王妃的喊叫,寧王妃眉頭微皺,又提高聲音叫了一聲,聲音裡隱約有些不高興。
季繡雲忙快步跟上,屈膝柔順的說道:“婢子在,請娘娘吩咐。”
誰知寧王妃什麼都沒有吩咐,只淡淡道:“罷了,本王妃累了,以後再說吧。”季繡雲趕緊退到一旁,再不敢走神開小差,亦步亦趨的跟在寧王妃的身後。
衆位夫人看過嫁妝,自是要與準新郎倌兒說上幾句祝福的話纔好離開。因此季繡雲便有機會見到睿郡王莊煜,那個她本來有資格叫他姐夫的人。如今,就什麼都別想了,季繡雲甚至不敢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只能偷偷看莊煜兩眼,心中更加憤憤不平,憑什麼她季無憂可以佔盡天下的好處,而她卻什麼都沒有。
莊煜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小丫鬟,他只笑着應酬了諸多夫人,請她們明日早些來吃喜酒,然後便命人送諸位夫人離開王府。看到睿郡王滿臉都是無法剋制的笑意,衆們夫人便知道睿郡王得有多麼的開心,紛紛暫時收起了將自己孃家的女兒塞進睿郡王府的念頭。等睿郡王對萱華郡主不太有興趣,她們孃家的女兒纔能有出頭的機會。現在,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爲好。
客人們走後,睿郡王府便安靜了許多,莊煜一時間覺得無事可做,便在王府裡巡視起來。他看到處處張燈結綵,大紅喜字貼的到處都是,整座王府都洋溢着喜慶的氣氛。莊煜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深了。
丁伯聽說王爺一個人在王府裡來回走動,趕緊跑過來服侍,莊煜看到丁伯臉上的笑容比自己臉上的還要誇張,不由笑着問道:“丁伯,你如何比本王還高興?
丁伯歡喜的說道:”回王爺,自打王爺開府那天起,老奴可就盼着王妃過門呢,王妃過了門,王府纔是王爺真正的家,再過上幾年王妃娘娘給王爺多生幾個小世子小郡主,咱們王府可就熱鬧起來啦,再不會象從前那樣,老奴想服侍,卻連主子的面兒都見不着。“
莊煜哈哈笑道:”承你吉言,日後有了小世子小郡主,還要丁伯你多多的上心服侍。“丁伯是個慈愛之心極度氾濫的人,要不然皇后也不會特特點了他做睿郡王府的大管家,這幾年丁伯沒有人可以服侍,心中着實鬱悶的不行,他可憋足了勁兒,準備等王妃一過門,就使出全身的力氣來服侍王爺王妃。
聽到王爺許了自己照顧小世子小郡主,丁伯開心的眼睛都眯縫起來,只把胸脯拍的啪啪直響,一疊聲的說道:”王爺放心,老奴一定豁出命服侍小主子。“
無憂都還沒正式進門,莊煜與丁伯這一主一僕便開始幻想着王府的未來與希望了。
”丁伯,勁鬆院可曾收拾好了?“莊煜想起一事忙問了起來。
丁伯趕緊說道:”都收拾好了,按王爺的吩咐,裡頭的佈置全都是季王爺喜歡的,保證季王爺一定會滿意。“
原來雖然兩座王府只有一牆之隔,可莊煜怕無忌一個人在忠勇郡王府裡會孤寂,便特意命丁伯在離新房只有一盞茶行程的地方收拾出一所院子,好讓無忌隨時都能住過。莊煜無憂無忌都不是拘泥之人,自然不會在意那些世俗的說法,只是他們自己心裡踏實,管別人怎麼樣呢。
”王爺,院子老奴是收拾好了,可也不好讓季王爺明兒就住進來吧?“丁伯有些遲疑的問了起來。在他看來,若是季王爺明天就住進王府,那豈不成了王妃的陪嫁了麼,這樣可是不行的。
莊煜想了想,皺眉道:”明天也不好叫無忌住過來,嗯,丁伯備馬,本王要出去一趟。“
丁伯趕緊命人備馬,自己則上前問道:”王爺,這會子天也晚了,您去哪兒呀?“
莊煜笑着扔下一句:”本王去衛國公府,去去便回。“說罷,莊煜便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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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病了,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等好起來再多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