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又是默默無語,溫鬱真的很慶幸這麼多年來,自己的話也不多,要不然真要悶死。
正打量着車窗外的街景,坐在她身邊,也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卻開口了,“談的怎麼樣?”
溫鬱轉過臉看着他,“什麼怎麼樣?”
他也側過臉看向她,兩道同樣冷凝的眸光,在半空中對了個正着,卻沒有激起任何男女之間的化學反應。
“你說呢?”男人微微揚起下頜,表情和剛纔無異,依然雲淡風輕,聲音卻明顯的冷了下去。
溫鬱看着他好看的丹鳳眼,忽然間,就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些事,瞬間清晰起來。什麼去李家看看,這不過又是陸希南試探她的一個招數。
用力咬住下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男人城府極深,是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事,千萬不能在這時慌了手腳。
司機跟在陸希南身邊的時間不短了,這時,更是不需要他任何提醒的就放下了黑色隔幕。
被阻截成兩個空間的車廂,顯得分外擁擠,氣壓低的讓人感覺要窒息。
溫鬱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陸先生,與其問我談的怎麼樣了,倒不如說說你想我怎麼樣?”
溫鬱啊,溫鬱,看樣子你真和陸希南認識,而且看他那樣子,和你之間有着什麼深仇大恨的樣子,可是爲什麼你死了,債卻要我來幫你還。
剛這麼一想,胸口就一陣劇痛,這次的痛,似乎比前兩次的任何一次心絞痛都厲害,腦海裡響起另外一個聲音,“不是這樣的,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那道聲音很軟,也很弱,像是從靈魂最深處發出的喟嘆。
痛,整個人唯一的感覺,只有一個“痛”字。
陸希南目光中的不屑淡漠,在瞥到她額頭上的汗珠都消失殆盡,“你怎麼了?”他抓過她的手。
下意識地,溫鬱就想抽手掙扎,可是,他的力氣很大,只用三個手指,就把她的手禁錮到他的腿上。
“別動!”看溫鬱一直都不配合,男人又沉聲開口。
這次,溫鬱真的沒再動,力氣沒他大,除了掙扎了也是白費力氣,更多的是感覺自己真沒了掙扎的力氣。
側過臉朝陸希南看去,他的表情很嚴肅,如果真穿上草綠色的軍裝,當真很配的上“神聖不可侵犯”幾個字。
他不開口,溫鬱也沒說話,只是感受着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上的溫度,和他的人一樣,就連手指上的溫度也時涼颼颼的。
幾分鐘過去後,陸希南收回了手,卻依然沒開口,溫鬱沒忍住,開口問道:“根據脈搏你診斷出我有什麼病了嗎?”
“你的身體非常好。”陸希南涼涼地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溫鬱,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溫鬱邊揉着手腕,邊說:“許多事,我的確都不記得了。”
無比淡定的說完這句話,溫鬱心裡暗歎,失憶,真不愧爲穿越重生文中,最最經典,也頂頂適用的臺詞。
話是說的很便當,算盤打的也算如意,可惜,她漏算了身邊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敏銳玲瓏。
又定定看着她的頭髮幾秒,一聲冷笑從他口中逸出,“溫鬱,有一件事,我相信你一定記得的。”
……
溫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男人了,雖沒說會帶她在這裡待幾天,但也不至於像眼前這樣,把她扔在這裡,自己卻連夜趕回去了。
她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是昨天的司機就知道自己被“監視”了,自嘲地笑了笑後,她開口問:“現在我應該去哪裡?”
司機低下頭,聲音壓得很低,剛好讓溫鬱聽到而已,“少奶奶,少爺說……”
聽到司機對自己的稱呼,溫鬱不由蹙眉,“不要叫我少奶奶,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司機擡頭,眼裡閃過不可思議,“少……”
溫鬱大步朝門外走去,“我的名字你要實在叫不出口,就隨便叫個都行。”
吃豪門又是官宦人家的飯時間長了,司機的眼界力也不是一般的好,聽溫鬱這麼一強調後,斟酌了片刻,很懂事的開口叫了她一聲“溫小姐。”
聽聲音,就知道他正跟着自己,溫鬱停下腳步,回頭朝司機看去,“我想一個人出去逛逛。”
司機面露難色,“可是……”
溫鬱輕笑,“可是你家少爺說,一定要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跟着我。”
她真的不知道陸希南和原本的溫鬱有什麼過節,卻敢肯定一件事,她被陸希南“軟禁”了。
司機愣了愣,“溫小姐,你誤會少爺的意思了,他其實……”
溫鬱撇嘴打斷他,“不要說了,我要出去逛街,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溫鬱轉身的太快,沒注意到司機手裡一直拿着電話,而那個電話正處於通話狀態,看溫鬱朝酒店大門走去,司機把電話放到耳邊,正想開口,那頭已經傳來聲音,“隨她去。”
得到指令後,司機又恭敬地問:“少爺,那我現在該去哪裡?”
“你就在酒店等着。”
電話說到這裡,陸希南就掛了電話,來接機的凌良辰側過臉朝副駕駛上的人看了看,笑道:“既然已經確定她就是當年害死你母親的人,爲什麼不把她一起帶回來,你就不怕她跑了。”
陸希南看着車窗外一飛而過的景色,漫不經心地說道:“她跑不了的。”
“哦。”似乎是被陸希南挑起了興趣,凌良辰又問:“說說她跑不了的原因呢?”
陸希南拿出自己的手機隨意擺弄着,“你堂堂跨國公司的總裁,不會對這種小事感興趣的。”
凌良辰自討沒趣地吸了吸鼻子,繼續開自己的車。
……
鑽上出租車,對司機說了個地址後,溫鬱就背靠着座椅,定定看着車窗外,昨天陸希南說的話再次閃進腦海,“溫鬱,有一件事,我相信你一定會記得。”
她追問了什麼事,直覺也告訴她,陸希南說的那件事,肯定是弄清他和溫鬱過節的關鍵。
讓人失望的是,那個男人在說完那句話後,任她怎麼問,怎麼詐,都不再開口,就這樣,等到第二天,他乾脆把她丟在這麼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回去了。
正胡思亂想着,司機把車靠邊停了下來,“小姐,二十五元,請問你是付現金還是刷卡?”
司機說的是蘇州普通話,地方口音很重,其實很難聽得懂,奇怪的是自問從沒來過蘇州的溫鬱卻是聽懂了。
遞給司機二十五塊錢後,她就推門下車了。
不遠處的那棟私房,和昨晚看到的一樣,大門緊閉,牆面髒亂,溫鬱沒有任何遲疑,擡起腳,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