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已然走到客廳中間,聽到彭菁芸的叱罵停住了腳步,往臥室裡面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什麼來,又看了看地上袋子,其中一個綁匪對其他同伴悄聲說道:“這女人好像聽難纏,不把她弄走,只怕事情敗露。”
幾個人中像是說話比較有分量的綁匪想了想後問道:“欠了多少房租?”
“不多不多,統共八百!”張錚回答道。
在京城,就是租個廁所也不止這個價錢,真的已經不能再便宜了。
綁匪一聽互相看了一眼,一個人直接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甩給張錚,“交上趕快把人打發走。”
張錚剛接過錢,還沒來得及數一下,就被彭菁芸搶了去,“我數一數夠不夠”。
她把不厚的一摞錢碼平整,又朝一隻手吐了口唾沫,開始一張一張地數了起來,一邊數還一邊唸唸有詞,“一張,兩張,三張,不對,好像數錯了,再來一遍……”
“幾位大哥,你們要是有事你們就先走吧。”張錚笑呵呵的對綁匪說道,又轉頭看向彭菁芸,“大嬸,就那麼幾張你要數到明天早上啊,我這要睡覺了,你能不能快點。”
彭菁芸一擡頭,瞪了他一眼,“讓你打岔,又數錯了,再來一遍!”
綁匪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沒有再多留,轉身離開。
這回很順利,一直到出了房門,臥室裡都沒有異響傳出來。
“嘭”的一聲,出租屋的門被重重的闔上,彭菁芸把錢直接塞進張錚的手裡,轉身衝到衣櫃前面。
剛纔。她衝進臥室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心裡就又不好的預感。
衝到櫃前一看,已經有鮮血從櫃子的縫隙下面流出來,在地上浸染開來。
她幾乎是顫抖着手打開的帆布衣櫃,嘴裡還呼喚着,“安安,你沒事吧?”
衣櫃打開。就看到柳河蜷縮在裡面。單手捂着小腹,另外一隻手裡,緊緊的握着匕首。而匕首上,還沾着鮮紅的血液。
“啊……”跟過來的張錚看到此景嚇的呼出聲來。
當然,他不是被柳河嚇的,他是被倒在柳河身邊。渾身是血的舒然嚇的。
“我沒事,小傢伙呢?”柳河就着彭菁芸的手。從櫃子裡鑽出來。
她的臉色白的幾乎透明,路走的也很緩慢,腳步還有些踉蹌,不過她還有力氣說話。且沒有受傷,彭菁芸長長舒了口氣。
“小傢伙在外面,我扶着你過去。”
柳河加快了腳步。走到客廳一眼就看到了袋子,衝過去慌慌張張的打開。
看到小傢伙的那一刻。柳河的眼淚好似決了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小傢伙好像睡着了,無知無覺地躺在骯髒的,之前不知道裝過什麼的袋子裡。柳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到他的鼻下,確定他還有呼吸之後,眼淚流的更洶涌。
彭菁芸幫着柳河把小傢伙抱出來,放到沙發上,柳河就跪在地上幫小傢伙檢查身體,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小傢伙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衣服下面的皮膚也多處青紫,顯然那些人對小傢伙並不客氣。
柳河不確定小傢伙有沒有受內傷,對彭菁芸道:“姑姑,叫救護車。”
彭菁芸卻有些遲疑,她不是不關心小傢伙的情況,而是……
“安安,舒然怎麼辦?”彭菁芸憂心地問道。
剛纔柳河和舒然躲在衣櫃裡,柳河只顧着聽外面的動靜,竟然沒發現舒然悠悠醒了過來。她看準時機,在那些人要離開的時候,猛的撞了柳河一下。
柳河不妨她會如此,頭磕到了衣櫃上,帆布衣櫃旁邊就是木質衣櫃,所以發出了聲響來。
柳河心知如果讓綁匪發現這裡有人,就算最後救回小傢伙,恐怕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抽出匕首連刺了舒然好幾下。
最後又在她臉上補了一拳,她才又昏了過去。
柳河當時因爲用力過猛以及舒然撞的那一下,身體出現不適,也沒有功夫查看舒然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
現在聽到彭菁芸提起舒然,她也只思考了幾秒鐘便道:“叫救護車,就是死了,她也是活該。”
彭菁芸點頭應下,打電話叫救護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以及重物擊撞、落地的聲音,很是嘈雜。之前躲在木質櫃子裡的兩個壯漢早在彭菁芸扶出柳河的時候就已經出了門。
他們要負責截斷那幾個綁匪的退路,以方便彭煜圻的人以及警方從正面抓捕綁匪。
與此同時,在距離公園不遠的一個住宅樓裡,一隊十幾名警察持槍衝進一戶人家,將裡面留守的,包括這活綁匪的老大在內的七人抓獲。
十分鐘後,救護車的轟鳴聲在破舊的樓前停止,彭煜圻抱着還在昏迷中的小傢伙,彭菁芸扶着柳河先後下了樓。
而張錚和綁匪則被警察銬了起來,押上警車。
柳河他們剛坐上救護車,舒然也被擡了下來。
在警察衝進出租屋之前,彭菁芸已經把綁縛着舒然的繩子解開,嘴裡的抹布也拿了出來。不管怎麼樣,至少在明面上,要做出沒有囚禁舒然的樣子來。
經過醫生的檢查,舒然身中四刀,卻沒有致命傷,但是因爲失血過多,情況也比較危機。
小傢伙也沒有大礙,只是中了迷|藥,等醒過來再問診確定傷勢就可以了。
而柳河的情況就不大樂觀了。
小傢伙被救出來,又聽醫生說他沒事,她的心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一直強撐着的身體也終於支撐不住,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彭菁芸身上。
等柳河清醒過來的時候,何小曼、彭菁芸、彭煜垣甚至曹瑞琪都在她牀邊,卻沒有見到一個男人。
柳河的心咯噔一下!女人們都在,莫不是來安慰她的?而現在她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別人的安慰。
她的手下意識地就要去摸自己的小腹,只是剛動一下,就被何小曼按住。
“別動,你還打着吊針呢。”何小曼說道。
“媽,孩子還好嗎?”柳河又驚又憂地問道。
“還好,不過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你好好休息。孩子剛穩一穩,就出了這麼多事,它還能留住,就說明這孩子和你有緣,你要對它好一點。”何小曼紅着眼圈兒說道。
柳河的眼圈兒也紅了,咬着脣連連點頭,“以後我天天靜養,再也不折騰了!”
孩子還在,就好!
“小傢伙呢?他怎麼樣?”柳河又問起小傢伙的情況。
大家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老爺子親自牽着小傢伙走了進來。
小傢伙原本講究着老爺子走的不快,推門看到柳河,便撒了老爺子的手,像小炮彈一樣發射過來。等他衝到牀邊,又想到柳河肚子裡還有小妹妹,又硬生生地剎住,只抱住柳河的胳膊,嗚嗚咽咽的喊着:“媽媽,媽媽……”
只這一聲,別說是女人們,就連老爺子都掉了眼淚。
柳河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嘴角卻牽出一抹舒心的笑來,“乖寶貝,別哭,你一哭媽媽該心疼了。”
小傢伙伸出還有淤青的小手,笨拙卻又小心翼翼地去擦柳河臉上的眼淚,“媽媽不哭,不哭……”
母子兩個互相給對方擦眼淚,嗚嗚咽咽好一會兒纔算止住了眼淚。
小傢伙在彭菁芸的幫助下爬上病牀,小貓一樣窩在柳河身邊,多日來的恐懼盡數消散,不多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房間內的人陸續離開,最後只留下何小曼照顧他們母子。
已經是深夜時分,柳河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從小傢伙被綁走到被救出來,不到兩天的時間,可是這段時間對於她來說,卻好似有半輩子那麼長。
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先是彭煜城受傷入院,這次又是小傢伙的事情,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如果他們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生活?
還好,都是有驚無險。可饒是這樣,她覺得她的心裡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和折磨。
只希望,沒有下一次,再也沒有下一次!
柳河是凌晨三點多鐘才睡着的,七點多鐘便醒了過來。
小傢伙早就醒了,卻規規矩矩地躺在她身邊,睜着圓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她。
“寶貝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柳河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柔聲問道。
小傢伙沒有回答,只小心翼翼地又往她身邊擠了擠,正好何小曼和彭菁芸從外面走進來,替小傢伙回答道:“他啊,一早就行了,比我醒的還早。醒了就看着你,一動也不動的。”
小傢伙這是害怕吧。柳河心疼的不行,柔聲和他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把他從自己身邊勸開,讓彭菁芸帶着他去洗漱,然後準備吃早飯。
吃過早飯不多一會兒,便有警察過來了。是熟人,之前幫助他們找小傢伙的老警察,他還帶了一個年輕女警過來。
柳河猜測他們應該是過來做筆錄的,果然,他們在徵詢柳河的同意之後,開始詢問她營救小傢伙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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