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煜城都能猜想到此時柳河的臉色有多蒼白,他雙手捧住柳河的臉,輕輕的摩挲,“沒事,自制的地雷,威脅不大,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他沒說實話,正因爲是自制的地雷,危害才更加不可估量。因爲制雷和佈雷的人,曾經是國外受過多年專業軍事訓練的特種兵,最是知道如何利用最有限的資源重傷敵人。
他當時踩中的地雷裡面,不僅有幾十顆鋼珠,還有不少玻璃碎片,炸開之後這些鋼珠和碎片彈出來,附近的人能夠存活下來,那當真是奇蹟。
這些柳河都不知道,但是她只想象着自己看到的抗戰劇裡面踩中地雷的情況,就覺得脊背發涼。
彭煜城嘆口氣,都是他的錯,他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頭。如果他和柳河說,他之所以受這麼重的傷,除了踩中地雷外,還因爲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之後還在茂密的叢林山地裡追擊敵人,中了兩槍還和敵人肉搏,柳河會不會直接暈過去。
“彭煜城,不管發生什麼事,如果不是必要,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好好的活着”,良久之後,柳河才鎮定下來,嘆息着說道。
只要好好活着,哪怕癱了殘了,甚至是成爲植物人,至少他還活着,她的生活就有盼頭,就有希望。
柳河的話讓彭煜城動容不已,他抱緊柳河,第一次質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做錯了。
他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雖然也不時常在家。但是相較於變色龍的危險,那裡明顯要安逸許多。
也許衛東說的對,他對所有人都無私,只是對柳河和他們的孩子,太自私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卻都沒有睡意。柳河是一直到凌晨時分才睡着的,而彭煜城更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柳河起來的時候彭煜城已經不在身邊。
她收拾好出來。卻見彭煜城正陪着小傢伙和掃帚玩兒。小傢伙手裡拿着的木頭玩具槍,可不正是早前彭煜城拿給她看的嗎。
柳河悄悄湊過去,想看看彭煜城是怎麼哄孩子的。
還沒走近。就聽到小傢伙軟軟糯糯卻透着十分不滿地說道:“媽媽,我要媽媽……”
“你媽媽是懶蟲,現在還睡覺呢,爸爸陪你玩兒好不好?”彭煜城對小傢伙難得柔情。柳河都被他這聲音激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傢伙不說話了,轉頭看到柳河。小嘴一癟,把木頭槍往地下一扔,就向柳河伸出雙手要抱抱,“媽媽。他壞,他說你是懶蟲……”
得,還學會告狀了!
彭煜城的嘴角抽了抽。氣的咬牙,卻也無可奈何。
柳河卻沒抱小傢伙。而是蹲在小傢伙身前,指着彭煜城問他:“他是誰?”
小傢伙眼淚汪汪地看着彭煜城,又看了看柳河,微微垂頭,糯糯吐出兩個字,“爸爸”。
柳河摸摸他的小腦袋,誇獎道:“乖寶寶,以後要叫爸爸,你看他多可憐,都沒人陪他玩兒,你和哥哥陪他玩兒好不好?”
小傢伙又看了看彭煜城,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從地上撿起木頭槍,兩隻手端着遞到彭煜城面前,“給你玩兒。”
彭煜城的嘴角又抽了抽,不知道是接好還是不接好,有些無措地看向柳河,柳河勾脣一笑,又摸摸小傢伙的腦袋,“我下樓去看看早飯好了沒有,你們好好玩兒,不許打架!”
感情她是把彭煜城也當成小孩兒了。
彭煜城任命地接過木頭槍,既然媳婦都拿他當小孩兒,那他就當一回小孩兒吧。
於是,三個小孩兒就玩起了“biu”一槍打倒一個的遊戲。
吃過早飯,柳河要去上班,彭煜城自然想跟着去。可是掃帚很喜歡他,拉着他不讓走,一定要讓他陪他們玩兒。
“你在家陪孩子們玩兒吧,正好今天姑姑去領證,我也會早回來的。”柳河對彭煜城道。
“舒然……”
“你放心,她要是有什麼話想對你說,我會幫她轉達的!”柳河危險地瞪了彭煜城一眼,彭煜城很是乖覺地沒有繼續說下去,目送柳河離開。
工作一上午,中午吃過午飯,大家都尋了舒服的地方午休,柳河卻一反往常地出了工作室,去附近散步消食。
果然,在距離工作室不遠的地方,柳河“偶遇”了舒然。
舒然沒想到會碰到柳河,只是她慣會掩飾自己,訝然之色很快便掩飾起來。
“聽說你有話和我老公說,他今天在家陪孩子玩兒,你有什麼話就和我說吧,我會幫你轉告他”,頓了一下,柳河勾脣說道:“保證一字不落”。
舒然的臉色白了白,她咬脣恨恨地看着柳河,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柳河,你別得意,很快,你就會爲你今日的囂張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完,舒然轉身匆匆離開,柳河卻警惕起來。上次出了工作室失竊的事情,給工作室造成了不小的損失,而且,還讓工作室兵荒馬亂。而那麼大的事情,最後舒然還能全都摘出來,可見她的手段和心急不容小覷,必須要提防起來才行。
下午工作的時候,柳河就把工作室裡還和舒然有聯繫的員工一個一個叫到辦公室來,問他們最近舒然的情況。比如現在舒然住在哪裡,在哪裡工作之類。
從他們的口中柳河得知舒然離開工作室之後並沒有再找工作,而是安心地在學校上課。她沒有餘錢在外面租好的房子,就搬回了學校,住在學校宿舍裡面。
“她也不經常和我們聯繫,只有一個人無聊想找人陪的時候纔會給我們打電話,週末不忙的時候,我們就陪她逛逛街什麼的”,一個員工對柳河說道:“柳河,我覺得舒然人挺好的,而且工作能力也強,如果工作室還缺人手的話,就讓她回來吧。我覺得她也是想回來的,只是不好意思和你說。”
這不是第一個和柳河如此說的員工,幾乎她叫進來的每一個員工,都會在她問完話之後替舒然說好話。話裡話外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舒然人好,現在的日子也艱難,她不應該置之不管。
柳河覺得十分搞笑,她爲什麼要管?只因爲別人都覺得舒然是個好人,而且還很可憐,她就要管她?
把最後一個人打發走,柳河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給工作室的老員工開個會,把話說清楚。
現在這些人還只是替舒然說話,保不準哪一天舒然就會利用他們當中的哪一個做出危害工作室的事情來,所以,還是給這些人打一針預防針的好。
下班之前,柳河把所有老員工叫到小會議室裡,對着面露惶恐的員工說道:“有些事情你們可能不大清楚,以前我覺得沒有必要和你們說,讓你們產生了誤會,今天我就和大家說明白。”
結合着之前柳河的問話,大家也都猜到柳河要說舒然的事情了,一個一個都坐直了身子,認真聽起來。
“早在舒然來工作室工作之前,我們就認識,且關係很不好。很多同事早就看出來了,我對舒然不算壞,但是和對你們比起來,絕對算不上熱絡。之前舒然離開,確實是我授意,不過這裡面有一些事情你們並不知道,涉及到我的家庭,我也不方便說,總之舒然有過錯。再後來工作室被盜的事情你們也知道,幕後兇手是舒然的父親,她一定和你們會所她是無辜的,至於她是不是無辜,你們都是有頭腦有思想的成年人,自己去想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柳河繼續說道:“我和你們說這些,只是想提醒你們,不要因爲你們的主觀判斷,給工作室惹來麻煩。涉及到工作室的一切事由,都不許外泄,和誰也不行。”
柳河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大家也都鄭重起來。
劉真最先表態不會,其他人也紛紛跟着表態。
因爲涉及到聶家、彭家,所有有些事情柳河並不能全都攤開來說,不過只就剛纔她說的那些,大家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對舒然試探一番,也便會有判斷。所以柳河言盡於此,覺得目的已經達到。
開完會,柳河先離開辦公室,而員工們紛紛圍上劉真,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真當然是和柳河一夥的,她想了想,說道:“這裡面的細節我也不大清楚,不過你們要是不相信柳河的話,大可以去問舒然啊,聽聽她怎麼說。”
舒然要是敢說就有鬼了!這事兒若真的有人去問了,她沒有準備一準兒會露出馬腳,工作室的這些人雖然涉事不深,卻不是傻子,什麼看不出來?
狐狸的尾巴藏得再好,也經不住別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察。
柳河並不知道劉真還和大家說了這些。自她那天和員工開過會之後,大家都很自覺地再不提起舒然,而她也沒有再在工作室附近見到過舒然。
眼不見心不煩,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可是柳河卻總是心緒不寧,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平靜的水面下,似乎醞釀着能夠掀翻巨船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