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纖瘦的女人坐在窗前的地毯上,雙臂環膝,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的頭髮很長,柔柔順順地披在身後,直直朝下,一直垂到地毯上。
和暖溫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灑金搬鋪散在她身上,平白給這纖瘦的人兒增添了幾許和煦的感覺。
柳河呆怔怔地看着裡面的人,若是不知道她智力不及常人,若是不知道她行動不方便,此時看到這樣一個背影,她定然以爲這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彭煜城抓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進去吧。”
柳河跟着彭煜城,放輕腳步走進房間。
走到聶欣榮身邊,蹲下|身子,聶欣榮好似不知道有人進來了似的,保持剛纔的動作不變,眼睛木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一點。
柳河干脆坐到聶欣榮身邊,她看窗外,她就看她。
聶欣榮長得比柳河好看,皮膚也比柳河的更加白皙,只一雙眼睛和柳河極像。只是現下,那雙眼睛木木的,一點兒神采也沒有,看了就叫人心疼。
仔仔細細地把聶欣榮打量一遍,柳河便轉過頭,學着聶欣榮的樣子盯着窗外的一點看。這一看,就是兩個多小時。
到了飯點兒,傭人來叫聶欣榮吃飯。
聶欣榮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好像沒聽到傭人說話。
“小姐,我扶您過去吧”,傭人兀自說着,過去把聶欣榮扶起來。
聶欣榮很乖巧,把身體的部分重量靠在傭人的懷裡,便跟着傭人出了房間。在二樓的餐廳用餐。
等房間裡只剩下柳河和彭煜城兩個人,柳河忍不住問道:“她的情況一直都這麼糟糕嗎?”
彭煜城搖搖頭,“不是,最開始的時候,有人陪她玩兒。她還會笑,還會和人交流。這些年聶紹輝和家裡鬧僵,來的次數少了,我也去當兵離開京城,也有幾年沒過來,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但是心裡已然被氣憤和愧疚填滿。
他對聶家對聶欣榮的不管不顧感到十分的生氣,同時又對自己當年的一通電話造成聶欣榮一生的悲劇感到深深的愧疚。
“你別想那麼多,姐姐這樣,並不是你造成的”,柳河看他面色不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以後有時間,你多來看看她,我陪着你。如果你沒時間,我就代替你來看她,好不好?”
彭煜城伸手掐了掐她圓潤的臉蛋兒,嘴角勾笑,“好。”
他們在聶欣榮吃飯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別墅。接下來的幾天,柳河便是療養院和別墅兩邊跑,倒是不覺得多辛苦。
一眨眼。進了六月,何小曼打來電話,柳成業出院了,在家修養,柳灝也被她趕回了學校,家裡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掛念家裡。
柳河也把這邊的情況簡單的和何小曼說了說,何小曼言辭之間盡是愧疚。卻再也沒有提要來京城給聶母道歉的事情了。
柳河猜想,應該是柳成業勸過何小曼。才讓她放下了那個心思。
這一日,柳河照舊在彭煜城的陪伴下去療養院看聶母,卻在聶母的病房外看到了聶老爺子。
聶老爺子獨自一個人端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微微闔眸,像是睡着了。
柳河腳步頓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從聶老爺子身前走過,隔着門上的小窗子看病房裡的聶母。
聶母並沒有睜開眼睛,事實上,她除了第一次來見聶母的時候聽到聶母說話,之後的幾次來,聶母都是現在這樣的狀態,處於半昏迷中。
聶老爺子睜開眼睛,看看柳河,又看看陪在柳河身邊的彭煜城,開口道:“煜城,我要和你媳婦單獨說幾句話。”
彭煜城並沒有急着回答聶老爺子,而是先去看柳河。柳河對他微微點頭,他才說道:“那好,安安,我去一樓大廳等你。”
彭煜城走後,柳河也坐了下來,只和聶老爺子之間,隔了長長的一段距離。
“安安是吧,我能這麼叫你嗎?”聶老爺子和藹地問道。
柳河沒看他,只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些天,聽說你天天過來看紹輝的母親,我代聶家感謝你。”聶老爺子幽幽開口,只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柳河蹙起眉頭,她大概猜到聶老爺子要和她說什麼了,於是不等聶老爺子說下去,便搶話道:“聶爺爺,您放心,我每次過來,對外只說來看大哥的母親,您也知道,在外人看來,我是大哥認下的妹妹。雖然和你們聶家有些關聯,不過到底不姓聶。”
聶老爺子面色一赧,愧疚道:“好孩子,難爲你了。聶家經營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有現在的局面,政壇上的事你不瞭解,只要一步走錯,就很難再彌補……”
“聶爺爺,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柳河打斷聶老爺子的話,豁然站起身來,面對這個和彭老爺子一樣風燭殘年的老人,她無論如何也生不出敬愛之心來。
“您放心,我姓柳,一直都姓柳!我今天來療養院也是打算和……道別的,過兩天我就要回h省了。”柳河淡淡說道。
說完,也不等聶老爺子再說話,轉身便走。
她不是一時氣話,今天過來,真的是打算和聶母告別的。聶母成日昏迷,她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別人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生活軌跡,她也該恢復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聶老爺子和你說什麼了?”剛下樓,彭煜城便攬過她的肩,皺眉問道。
柳河朝他笑笑,“沒什麼,就是對我表示感謝罷了,感謝我能經常來看認的哥哥的母親。”
彭煜城沒再說話,只攬着柳河肩膀的手緊了緊。
當天晚上,彭煜城便訂了第二天回省城的機票。
柳河本來是想回濱城的,不過給柳成業打了一通電話,被柳成業說了幾句。她一個多月沒有回學校,柳成業怕耽誤她的學業,才讓她直接回省城的。
柳河知道柳成業的良苦用心,也不想讓他失望,便改變了原來的計劃,決定直接回省城。
彭煜城揹着柳河給部隊領導打了電話,被領導好一頓罵,他愣是在領導還在氣頭上的時候,又訛來半個月的假期。
回到省城的別墅,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嘻嘻哈哈,好不熱鬧。
柳河和彭煜城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推門進去,就見申信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抱着個果盤,上面的水果已經被他吃了大半,不知道在和吳微說些什麼,逗得一向端莊大方的吳微也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
看到他們進來,吳微馬上收起臉上的笑容,迎上來,“柳小姐,家裡怎麼樣了?”
吳微和彭菁芸,和彭家的關係再好,說到底也不是彭家的人,柳河的身世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告訴她,是以這個時候,吳微也知道柳河的父親出了車禍,這時候纔會問柳河家裡的情況。
“爸爸已經出院了,現在恢復的很好。”柳河挽上吳微的手臂,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小嫂子,真巧,我們剛來你和老大就回來了”,申信放下果盤,笑呵呵的說道。
“還有誰來了?”彭煜城坐到柳河的另一邊,問道。
“地瓜啊,他在裡面和金小敏切磋呢。”申信擠眉弄眼地回道。
“切磋”二字,他說的九曲迴腸,格外的引人遐想。
柳河瞭然一笑,“既然這麼趕巧,晚上你們就都別走了,留在家裡吃晚飯吧。”
申信本來也沒打算走,聽了柳河的話笑的更加歡實。
說笑了一陣,柳河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吳微趕緊說道:“懷孕的人都容易疲倦,你快別在這裡坐着了,快上樓睡一覺去。”
反正申信也不是外人,柳河也沒跟他客氣,又說了兩句就上了樓。
柳河上樓後,吳微也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客廳裡剩下彭煜城和申信兩個人,兩個人臉上的笑容也都收斂起來。
“怎麼回事?”彭煜城朝練功房的方向點了點下巴。
“他沒說,我猜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上的。”申信湊近彭煜城,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怎麼猜的?”彭煜城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
申信來了精神,湊近彭煜城,“原先咱們在講葷段子的時候,這小子都偷偷去廁所鼓搗,後來我發現他不去廁所鼓搗了,改去犄角旮旮打電話了,老大,這可跟你是一個套路啊,肯定有貓膩啊。”
警察出身的申信最善觀察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很多人都覺得他在渾說,不過彭煜城卻很欣賞他這一點。
手指輕輕釦了扣沙發的扶手,彭煜城對申信說道:“地瓜交個女朋友不容易,既然他不想說,你就當不知道就得了,別整天咋咋呼呼,再把人家還沒到手的媳婦嚇跑了。”
申信深覺彭煜城說的有理,“你放心,這事兒我指定不當着他們的面說。”
他話音剛落,練功房的門就開了,張澤鍇和金小敏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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