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碩大頭顱從棕熊狀魔頭軀體上流星般落下,並在地上滾了幾百下。
燕豪,居然把棕熊狀魔頭成功地一刀解決了。
重新振作起來,燕豪感覺自己不是坐在煉仙池中部圓臺的蒲團之上,好像正在冰原上繼續艱難前進,心裡又產生了一種新的恐懼。他不是害怕自己會束手無策地死於魂力、佛力耗盡的恐懼,而是害怕那個可怕可惡的魔頭還沒有耗盡他燕豪最後一點求生希望,就被魔頭兇殘地肢解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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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豪直覺冰原上老虎很多,荒原上飄來飄去的嗷嗷虎鳴,在虛空中交織成一片致命羅網,這種網看不見伸手卻可以馬上摸到,燕豪驚駭得舉起雙手,用力把它向後推去,好像不推走自己的生命就會被網住。
生命就是這樣嗎,呃?真是一種空虛的、轉瞬即逝的東西?只有活着才感到痛苦,死並沒有什麼難過?死就等於睡覺不是?死似乎還意味着結束,休息。
不要拼搏了吧,死吧,死吧,一死那就可以永遠地解脫,什麼責任,什麼情義,什麼天地大道,都見他|媽的鬼去,那些東西都遙不可及,只有死掉後降臨的安逸與幸福,纔是唾手可得的人生珍寶。
可是,可是,我燕豪爲什麼千般萬般地不甘心死去呢?
他從地上拿起一根骨頭緊咬,使勁地嚼,骨頭還未曾咬碎一點點,他發現自己的牙卻咬碎了,於是他就高舉拳頭來砸骨頭,骨頭搗成了醬,然後吞到自己肚子裡。匆忙中,他砸到了自己指頭,可是讓他感到萬分驚訝,拳頭狠狠砸中自己指頭他燕豪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痛。
冰原上,他摔倒在哪裡就在哪裡休息,卻始終銘記不讓生命火花熄滅,就算在休息中他也記得一定要往前走,就算像蝸牛爬行那樣也決不放棄這種選擇。
他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掙扎了,逼着他向前走的是他的生命,是他的追求,是他的不屈意志。他也不再痛苦了,祖竅中魂海已經幾乎乾涸,玉佩狀舍利、淡藍色冷香玉中的佛力也已經耗盡,整個人變得遲鈍麻木,腦子裡滿是神秘的幻象和美妙的仙境。
不過,儘管奄奄一息,他還是不情願死,他仍然要活下去。
經歷了千辛萬苦居然還會橫死荒原,那他燕豪也未免太不值了不是?這種想法也許完全出於瘋子大腦,不過,就算他燕豪被緊緊攥在死神的魔掌中,他仍然要反抗,他燕豪不願更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死掉。
燕豪緊閉雙目,極其小心地讓自己在那劇痛中鎮靜下去。
他感覺到那個由五十個魔頭凝成的棕熊狀強悍魔頭,被他佛力與魂力凝成的獵刀屠宰了,最終圍繞在他身周的,好像只剩下了五個渾身漆黑的魔頭。
這五個魔頭每一個都強悍絕倫,其實力無限接近武魂王,更讓燕豪隱約感覺到不小震撼的是,這五個魔頭竟然如先前那般,一下子互相吞噬融合起來,最終一個高達三丈、貌似老虎的魔頭出現了,實力堪比初期巔峰的武魂王。
這隻貌似老虎的魔頭更爲兇殘暴戾,一下子就張開血盆大口。
它兩隻前爪狂伸而出,嘎吱一聲,就將燕豪一隻手臂一扭地折斷,並送進嘴裡嘎吱嘎吱地大嚼起來。
劇痛再一次傳進燕豪靈魂深處,眨眼之間,他就恢復了麻木,消失了痛感,而疲倦卻像漲潮一樣,從他身體的各處涌上來,然而他剛強地打起精神,絕不讓這種令人窒息的疲倦淹沒吞噬了自己。
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這種愈來愈致命的疲倦,像極了大海潮水一漲再漲,一點再一點愈來愈快地淹沒他清醒意識。有一剎那,燕豪幾乎完全被淹沒,只能用單手無力地在麻木、疲倦的大海中漂游過那黑茫茫的海面。可是,有一剎那,他心中又燃燒起頑強不屈的執著火焰,奮力划向遠方那風雨飄搖中的如豆光明。
他拼盡全力地划着,他似乎聽到身後有一隻大老虎喘着粗氣,似慢實快地向他逼近。
燕豪知道,身後那隻老虎就是由一個個魔頭互相吞噬並融合而成的,實力強悍,堪比初期巔峰的武魂王,他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燕豪活生生吞噬。
對那個堪比初期巔峰武魂王的魔頭而言,他燕豪就是世間最爲美味的食物,一旦順利成功,燕豪就會形神俱滅,而他這個魔頭,實力必然劇增。
老虎那移動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好像經過了無窮時間,但是燕豪始終不動,似乎已經再也不能動彈。老虎已經靠近了他耳邊,那條粗糙腥臊的舌頭正像砂紙一樣磨擦着他兩腮,那兩隻毛爪子一下子伸了出來,指頭彎成玄歐大陸上最惡毒的鷹爪,一下抓向他脖子,顯然,那是打算拗斷他燕豪脖頸,可是鷹爪卻出乎意料地抓了個空。
原來,燕豪拼盡全力地張大嘴巴,唸誦着佛門真言,而無數朵真言金蓮凝結出了一片碩大的金色蓮瓣,擋住併成功化解了老虎狀魔頭的魔爪轟擊。
魔頭耐心真可怕,燕豪耐心也不遜色半分,比起魔頭來更甚三分。
似乎過了很長世間,燕豪似乎僅僅憑着本能很機械地盡力與麻木、疲倦甚至昏迷做殊死搏鬥,時刻提防着那個要把他吃掉、而他也希望能把對方吃掉的兇殘魔頭。
麻木與疲倦形成的浪潮持續不斷地席捲而來,一次次淹沒燕豪,隨之他不由做起了長夢,然而不論醒着或是做夢,燕豪隨時都在防備着魔頭那條粗糙鋒利的舌頭來舐他、那根根尖利兇殘的牙齒來咬他。
似乎從夢裡慢慢甦醒過來,燕豪感覺有一條舌頭在順着他的一隻手舐去。
他靜靜地等待着。老虎狀魔頭的尖利牙齒已經輕輕釦在他手上了,慢慢地扣緊。
燕豪很模糊卻又很清晰地判斷出,那老虎狀魔頭在他竭盡全力的轟擊下,也受創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