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看着潘朗輕輕一笑,轉頭看電視,卻吃驚地睜大眼睛,潘朗注意到她的神情,也盯着電視機,隨後納悶地問道:“這不是你們公司的駱總嗎。”
是駱羣航的確沒錯,他週一剛剛出院回到公司,下午就消失不見,只是和公司裡的副總交代一聲,人已經在B市,並沒有告知其他事情,想不到卻在電視上出現了。
緹娜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駱羣航英俊的臉上有幾分憔悴,被一大堆記者圍着十分不耐煩,卻維持着基本的禮貌。其中一個記者將話筒遞到他的面前,問道:“駱先生,您的奶奶華素心女士似乎是因爲看到那篇報道,突然中風倒下的,據說素心堂一直由她親自操持,傾盡心血,可是一直經營不善,現在素心堂外圍着那麼多討要貨款的供貨商,請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駱羣航挑了挑眉,用手示意周圍的記者安靜一些,然後說道:“素心堂的大概情況我瞭解,沒有那篇報道所描述的那麼嚴重。至於我奶奶人上了年紀,身體就會不好,和素心堂的經營不善沒有關係,我言盡於此,素心堂會繼續良好的經營下去,絕不會讓我們曾經合作多年的供貨商血本無歸,討要不到貨款。”
駱羣航說完,深邃的眼睛嚴厲地看着衆位記者,他只希望他們能離開這裡,這裡是醫院,不管是他的奶奶還是其他的病人都需要安靜。
他轉身想要向裡走,旁邊一個記者高聲叫着:“駱先生,你這麼肯定的表態素心堂沒有問題,是決定將素心堂賣給別的大集團,還是你們駱家要拿出錢來重振素心堂。”
駱羣航的表情突然冷酷下來,似乎兩個話題都觸犯了他的禁忌,他客氣但也是不乏冷淡的說道:“你說的思路也不錯,具體怎麼操作,我們還要和素心堂的大股東們討論才能告知外界,我現在唯一能說的就是素心堂絕對不會令供貨商失望。”
他冷凝着臉不發一言,轉身走入醫院。
緹娜看着電視屏幕,輕輕地靠在沙發上,原來素心堂是駱羣航奶奶的藥廠。
電視畫面一閃,接着是記者採訪其他一些大的醫藥集團對素心堂這件事的看法,幾個大的醫藥集團一般是針對現在醫藥行業不景氣來着手發表了點感想,也表達了一下對素心堂的惋惜。唯獨善全醫藥接受採訪的人大方表示,素心堂是國內知名的中藥老廠,很有價值,他們一直在努力接洽希望能進一步合作。
說的是進一步合作,可這個時候大張旗鼓地說出來,莫非是想要收購素心堂,緹娜冷笑一聲,注意到他用的是一直在努力,也就是說在這件事情爆發前,他們已經有接洽。
善全醫藥,也很耳熟,緹娜在腦海中搜索,突然想起,傅斯年家的午後,善全醫藥的代表不告而來,讓傅斯年措手不及。歆恬媽提到的善全醫藥,傅斯年擔任他們的醫學顧問,應該就是那個集團,他們倒是很有精力,一邊想要收購素心堂,一邊又積極聯繫傅斯年,想要買他手中的中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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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專題播放完了,緹娜還看着電視屏幕發呆,腦海中出現駱羣航略顯憔悴的臉,和冷淡堅韌的眼神,皺了皺眉頭,又皺了皺眉頭。
回過神來,才發現潘朗舉着她的手機站在面前,琉璃似的眼眸中滿是理解,輕聲說道:“是不是想打電話給你們老總,想打就趕快打吧,我可不想你一整晚都這樣魂不守舍。”
緹娜感激地笑笑,考慮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撥通了駱羣航的電話,手機響了一會兒才接通,電話那邊有點嘈雜。
緹娜安靜了一下,輕聲問候道:“駱總。”
遙遠的B市醫院裡,駱羣航看着手機,那個熟悉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閃爍,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溫暖,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歆恬。”
“駱總,你的奶奶她現在狀況怎麼樣?”緹娜想到剛纔電視屏幕上有一閃而過一個慈祥充滿氣質的老人,正是華素心女士,心中也十分擔心。
“她剛剛醒了一下,現在又陷入昏迷,醫生們還在搶救。”駱羣航力圖保持平靜,不過聲音到後面有些微的哽咽,他將手機離得遠些,似乎這樣就能掩藏住他的情緒,輕聲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問候一下,你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的患難之交,心裡不免有點擔心,緹娜心中涌出這樣一大段的話,卻沒有說,想起正事道:“那些圍着的供貨商,他們散了嗎。”
駱羣航搖搖頭,輕聲說道:“那些人沒有拿到錢,怎麼會輕易散呢。”
緹娜挑了挑眉,輕聲說道:“駱總,你有沒有考慮過,先用過緩兵之計將他們打發回去,若是奶奶想過來,知道他們還沒散,恐怕還是會擔心。”
話只能說到這裡,她知道駱羣航看起來冷峻的外表,裡面有一顆更高傲的心,雖然是緩兵之計,也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接受。
駱羣航明白歆恬是讓他先用同意收購之類的假消息,將那些人哄回去等消息,他輕輕舒了口氣,說道:“我會考慮的。”
緹娜暗自放下心來,正想要再說什麼,突然聽到那邊有嘈雜的人聲,駱羣航叫道:“先掛了。”已經收了線,緹娜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微微的發呆。
潘朗從屋子裡走出來,輕聲問道:“電話打好了嗎。”
緹娜安靜地點點頭,臉上並沒有笑容,潘朗看她一眼,說道:“別想了,想也於事無補,你和我下去吃飯,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講。我建議你一定補充好體力,若是你們老總留在那裡處理事情很長時間,這裡的公司可就靠你們這些人支撐起來了。”
緹娜看他一眼,看似沒有成熟,卻什麼東西都看的特別透徹,輕笑一聲,從沙發站起,笑着說道:“你說的對,不過還不是我想的,我考慮的是,難得你請客,我得好好吃個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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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射進辦公室,映得滿室霞光,朝氣蓬勃的晨光,但是辦公室流轉着一種神秘低調的氣氛。
緹娜一眼望去,只見很多員工心裡都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明白他們必是也看了新聞報道,即使沒看到報道的,也有人轉述給他們。
因爲駱羣航是這裡絕對的大股東,和開始創立時的主要出資人,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想到素心堂負債累累,而這間公司也是駱羣航的,人們不由有些忐忑,連帶着擔心這家公司的前途和命運。
緹娜到沒有想太多,不要說這種小公司,就算是世界五百強又怎樣,沒有人能保證它永遠不倒不垮,人生下來在世界上就是要準備應付各種變故的,不過想是這樣想,她在心裡也揣測到底需要不需要準備一份簡歷。
然後又暗自搖搖頭,覺得自己未免杞人憂天,她走到茶水間就去接水,聽到裡面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由得在門口輕輕站住。
一個女生問道:“你說駱總會不會把博盈賣掉給他奶奶的素心堂抵債,我好擔心換老闆要裁員的。”
另一個聲音說道:“你別傻了,我們這是貿易公司,又沒設備,又沒廠房,連辦公室都是租的,做的是左手倒右手的生意,資源有限,就算賣也值不了幾個錢,何況你知道駱總什麼家庭背景,好笑,他需要賣自己的公司來抵債。”
前面那個女生好奇地問道:“駱總有什麼身份背景啊,我以爲他就是白手起家的海龜呢。”
後面那個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當然不是,駱總的來頭可大了。”
兩個人正要繼續說,一聲突然的咳嗽聲在後面響起,緹娜一回頭,行政部的王經理不好意思地笑笑,捂捂嗓子,說道:“歆總,抱歉啊,我有點感冒。”
說着人已經走到茶水間,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虧你是個老員工,明知道那是駱總的禁忌,誰提到他的家庭,被他知道要丟飯碗的,知道不知道。”
有這麼嚴重,緹娜不以爲然地挑挑眉,王經理已經從裡面走出來了,看着她抱歉地一笑,說道:“歆總,他們兩個不懂事,你和駱總這麼熟悉,一定知道他的禁忌,就當他們沒說過好了。”
緹娜一臉鬱卒,什麼叫她和駱羣航這麼熟悉,她明明是新人菜鳥好不好,這個老狐狸打斷她聽八卦,卻沒有辦法發脾氣,她禮貌的笑笑,轉身回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她打開B市當地的網站,看到早上發佈的新聞中,有一條是關於素心堂的,華素心長孫表示素心堂已和有意收購素心堂的醫藥集團接洽,會做好供貨商貨款結算和藥廠職工的安置工作,藥廠前圍堵人羣逐漸散去。
緹娜輕輕鬆了一口氣,駱羣航他總算沒有讓高傲影響事情處理,到底接受了她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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