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園長往事
駱民翔身不由己地站在高處,看着下面讓人膽戰心驚的場面,想象着若是自己掉下去,只怕是會摔成一團肉醬。他拼命地張嘴想要呼救,卻灌了一肚子的冷風,他猛地叫道:“我活着還能還錢,我死了就還不了了。”
那名大漢並不肯就此鬆手,而是說道:“還錢,不管你想什麼方法,我要你還錢。”
駱民翔看着那下面的場景,驚出一身冷汗,拼命地掙扎着,那大漢一隻手拽住他的衣服,一隻手卻拼命將他向外面推得更遠些,讓他感覺那種恐怖。
另一名大漢笑道:“有天台就是好,把他向下面一推,明天被人報道揚威集團原少東駱民翔畏罪自殺,和我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駱民翔冷汗涔涔,只覺得被這兩個人折磨的無法可想,良久他被從天台上放下來,其中一個大漢說道:“其實還有一個方法,你可以跟我們籤個協議,以後你繼承揚威集團的遺產全部交給我們,我想揚威集團的老頭怎麼都會給你留點東西吧,那債也就抵了。”
遺產,雖然他不知道還有沒有他的份,但是交給黑社會,他拼命地搖了搖頭,感覺到頭上一下重擊,好像被那大漢拿起磚頭削了一下,然後是硬實的皮鞋踏在臉上,他想要奮起反抗,卻覺得頭腦一片模糊。
砰地一聲槍響,駱民翔的胸口劇痛一下,還以爲自己中了槍,卻看見面前剛纔那個囂張高大的男子緩緩地倒下,隨後是劇烈的槍聲,似乎是兩夥人在射擊戰鬥。他在迷迷糊糊中伸手摸向後腦,滿手鮮血,想來是被那個大漢用磚頭開了瓢了。他用僅有的力量拖着自己的身體爬到附近一個遮擋物後面,然後聽到槍聲漸漸靜止,想要掙扎着打電話求救。
眼前卻出現一個人的身影,只是他朦朧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長相,那個人似乎在他衣服裡面塞了什麼東西,駱民翔想要說話,卻因爲失血過多,逐漸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台上,幾個黑衣男子將兩名大漢的身體裝進大號編織袋,同時細心地檢索着戰場,將所有可能留下來的痕跡打掃乾淨。他們行動迅速有效,很快做完這一切,向着站在駱民翔面前的那個人報告道:“老大,我們好了。”
那個人點點頭,隨即用一張紙巾包着手從駱民翔的懷裡掏出他的手機,按到他司機的電話,那個司機已經被他們的人喚醒,正等在樓下的車裡,他向着電話簡捷有力地模仿着駱民翔的聲音,說道:“我受傷在天台,快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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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被關在一個木樓裡,幾乎說了整整一夜的話,對於緹娜來說,這是十分難得的機會,那名弓箭手雖然不精通漢話,但是十分善談,將整個赫扎布部落的情況介紹的十分清楚。緹娜囿於赫扎布的規矩,不能四處亂闖亂看,也只能停留短短時間,但是卻因爲這名弓箭手的介紹,彌補了這些遺憾。
她想到有些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向他提問,他都會仔細解釋一番。
潘朗一開始還在認真聽他們說話,後來卻漸漸地困了,雙手勉強撐住下巴,睜着眼睛不停地打着呵欠。
緹娜靠在牆上,讓他躺下來枕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慢慢進入夢鄉,和那個赫扎布的弓箭手繼續興致勃勃地聊着,不知道聊到什麼時候,直到天光發白,才微微合了閤眼睛。
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卻似乎特別解乏,等她再睜開眼睛,卻發現潘朗不見了蹤跡。
她微微一驚,連忙坐起身來,不遠處那名赫扎布的弓箭手靠在牆角睡得正香。晨曦照在他的臉上,是一張憨厚年輕的臉孔,她笑了笑,看着他在這裡也睡得這麼香,倒是個寬心灑脫之人。
緹娜耳邊聽到輕微的講話聲,連忙轉過身四處尋找潘朗,看見他坐在窗戶旁,對着電話輕聲說話,鍾靈毓秀的清逸臉龐如同窗外裹在薄霧晨曦中的青山綠水以及一幢幢秀麗出衆的赫扎布木樓,無比清新,讓人心曠神怡。
她看到潘朗,剛纔心中一瞬間的倉皇便全部消散,眼中映出一抹溫暖,起身輕輕走過去。她走過去聽到潘朗輕聲問道:“園長,孩子們還好嗎。”
園長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表示一切都好,讓陷身在深山裡的緹娜和潘朗都精神一震,心情愉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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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朗琉璃似的眼眸溫柔地在緹娜臉上看了一眼,這才輕聲問道:“園長,能告訴我你當初爲什麼離開赫扎布嗎。”
緹娜愣了一下,她原本也想問園長的,但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想不到潘朗這麼直接。
電話那邊的園長頓了頓,良久輕聲問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朗你問這些幹什麼。”
潘朗偏頭,琉璃似的眼中一抹執着,輕聲說道:“園長你能告訴我嗎,很想知道,對我很重要。”
園長似乎輕輕嘆了口氣,緹娜稍微感到有些抱歉,若不是她提出開發原生態村落,根本不必來挖園長的隱私,但是反過來想若是就此能解開園長和大祭司之間的心結,卻也值得。
園長輕聲說道:“沒什麼,當時聽一位外面進山寨來的大哥,講述外面的世界太好了,很多新奇有趣的東西,年紀輕輕好奇心重,便總想找機會到外面去看看。”
潘朗沒有將電話聲音調成外放,主要擔心聲音太大,那名弓箭手也能聽到。而緹娜將耳朵貼的很近,於是也聽到了園長說的話。
潘朗和緹娜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是一抹釋然,他繼續問道:“那你離開赫扎布有沒有什麼放不開的人?”
園長稍微停頓了一下,想到潘朗爲幼兒園做過的一切,輕聲回答道:“有的。”
緹娜實在忍不住,想要問個究竟,卻怕園長怪罪不敢開口。她看着潘朗,眼神彷彿會說話,她離得那樣近,彷彿捲翹的長睫毛能夠捱到他的臉龐,微微一閃,臉上一陣微癢,帶起他心裡一陣悸動,他竟然明白她的想法,輕聲問道:“那你怎麼不叫那個人一起離開。”
園長彷彿隨着他們的問題,也回憶起往事,輕聲說道:“我有叫過,但是那個人他不能離開。”
緹娜和潘朗對視一眼,潘朗心中涌起一陣柔情,那個人怎麼會不跟園長一起走呢,走了又沒有說不回來,便是出去看看風景又怎麼了。若是來叫他的那個人是緹娜,只要是緹娜,不管到哪裡,他都隨行。
他的念頭只這樣輕輕一閃,緹娜看出潘朗心思,用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潘朗醒悟過來,輕聲問道:“既然如此,你便和別人一起離開赫扎布了嗎。”
園長聽到潘朗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心中早已經知道事情不比尋常,但是潘朗在最危難的時候幫過幼兒園,而且這些事若是能開解到某些人,她也不用隱瞞,她輕聲說道:“不是,當時有一個外來的漢族大哥正好要離開赫扎布,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便收拾好行囊,悄悄地跟着他想要離開赫扎布。前面一直沒有被他發現,後來我遇到危險,拼命呼救他才聽見過來救了我,下山後就各自分開。那個大哥當年受傷並不是意外,中間也有很多波折,他下山就是爲了想要查清楚當年的事情,我不可能跟在他身邊累事。不過,因爲我們感情非常要好,情同手足,我便將情同骨笛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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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微微一怔,她當時的直覺沒錯,果然還是有“情同”的存在,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到情同了。
緹娜和潘朗既知往事不勝唏噓,想到大祭司若知道這些事情,對漢族人的誤會也許就不會那麼深。
潘朗又和園長說了幾句話,便掛斷電話,緹娜看他一眼,輕聲說道:“可惜沒有辦法讓大祭司聽到園長親口說出這些事,知道當年的真相。”
潘朗輕輕按下一個鍵盤,手機裡低聲傳出一陣園長的聲音,緹娜秀眉一挑,潘朗關掉錄音,輕聲說道:“看時機吧,我想園長也不希望大祭司對這件事一直介懷。”
緹娜詫異地看着潘朗,見他清逸的臉孔十分篤定,輕輕點點頭。
兩個人正在說話,卻聽得一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從兩人肚子裡同時傳出,都是臉上一紅。原來兩個人昨夜都沒有吃鹿肉,只吃了幾個糯米糰子,此刻天色剛微亮,已經禁不住餓得肚子叫了。
兩個人的肚子叫聲也吵醒了熟睡中的弓箭手,他睜開眼睛看着兩個人坐在窗戶旁聊天,憨厚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餓了嗎,沒關係,這裡吃飯早,一會兒便有人把飯送來,不用擔心。”
他正說着,外面卻響起一片嘹亮的牛角之聲,好像一隻巨手揮散攔在赫扎布上空的雲霧,光明大作,而木樓之外緊跟着響起喧譁的人聲,聽來十分熱鬧。
緹娜和潘朗微微詫異,那名弓箭手眼中卻閃着興奮的神色,不顧身上的傷痛,輕叫道:“開始了,獵鹿大賽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