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銘晨坐的這趟火車不能直達涼城,而要在鎮南轉車。
胡銘晨本來想到鎮南就直接買票回涼城,可是他猶豫了一下,打了個電話給宋喬山,看他在不在鎮南,在的話去拜個年,還有那個丁耀陽,人家上回幫了大忙,胡銘晨還沒來得及謝謝人家呢。要是有機會,胡銘晨樂意去拜個年。
從處理人脈關係的角度來說,這些人,尤其是丁耀陽,將關係處好,今後只有好處沒壞處,他那個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並且上次吃飯談話,胡銘晨也聽得出來,丁耀陽本質上並不是那個庸碌幹部,不是那種貪官污吏。
胡銘晨雖然很樂意拉關係處人脈,可他也不是什麼人都湊上去,要是那種心腸不好,一點道德操守都沒有的人,胡銘晨一樣的會敬而遠之。做人,基本的底線還是要有,否則,弄不準哪天就會被牽連進去,整個滿盤皆輸。
胡銘晨的電話一打過去,宋喬山正好在鎮南。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他值班,值班後就回鎮南與家人過年。
“師傅,我也在鎮南。”
“你在鎮南?你沒回家嗎?瓊州的訓練好幾天前就結束了啊。”
“我去鵬城耽擱了幾天,才下火車呢,所以問你有沒有在鎮南,在的話,我去給您拜個年。”胡銘晨站在車站的出站口道。
“啊,這個......那你來吧,正好你來了可以吃飯。”
胡銘晨聽出了宋喬山的猶豫,他心裡就爲之一緊:“師傅,是不是我不方便去啊?”
胡銘晨是想去給宋喬山拜年,但是他並不想給宋喬山帶去麻煩。
“沒有,哪兒的話啊,來吧,這裡是延安路,你打車到延安路的新月酒店旁邊,我讓宋茜去接你。”宋喬山就算有不方便,這會兒也只能嚥下去。
掛了電話,胡銘晨就先把自己的行李寄存在火車站,之後就在火車站對面的超市裡買了幾樣拜年的禮物,攔了輛出租車就直奔延安路的新月酒店。
聽說胡銘晨要去新月酒店,開車的師父好奇的打量胡銘晨兩眼,似乎想與他聊點什麼,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新月酒店的門口,胡銘晨付錢下車。
這新月酒店看起來挺普通,就和個三星級酒店差不多。但是胡銘晨一下車,就發現了一個現象,這酒店門口的停車場停的,幾乎清一色的黑色奧迪,而進進出出的人,不是深色西裝就是深色夾克,看起來這酒店更像是某個政府機關的樣子。
“喂,你是不是胡銘晨啊?”就在胡銘晨好奇打量這酒店門口的怪現象時,一個清脆卻又顯得嬌蠻的聲音在胡銘晨的右手邊響起。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胡銘晨趕緊收回目光朝右手邊看去。
胡銘晨看到的是一個白淨的圓臉女生,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薄羽絨服,下身牛仔褲搭配棕色的休閒皮靴,頭髮扎個馬尾頭,雙手則是揣在衣服兜裡,看向胡銘晨的雙眼一副好奇而又漠然的樣子。
“你好,我就是胡銘晨,你是宋茜吧,剛纔你爸爸說你會來接我。”結合到剛纔電話裡宋喬山的說法,對方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胡銘晨馬上就想到她是誰。
“嗯,我就是,你跟我走吧。”宋茜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自己轉過身先走。
胡銘晨提着禮物急忙跟上,宋茜至始至終都沒有刻意看胡銘晨所買的禮物一眼。
“還以爲什麼樣,也不過如此嘛。”胡銘晨跟着走了兩步,就隱約聽到宋茜如此不屑的嘀咕道。
胡銘晨知道她這話應該是說的自己,可是胡銘晨並不能與宋茜一番見識。要是因爲這麼一小句話就與宋茜爭執,那胡銘晨這個拜年估計就只有熄火,不會起到他所需要的效果。
“宋茜,這個新月酒店門口怎麼那麼多奧迪車啊?那些人看起來也像是機關幹部,並且過年酒店生意還這麼好,有啥子說法嗎?”胡銘晨主動找點別的話題道,兩人總不能就這麼冷冰冰的走路嘛。
宋茜停下腳步,像看一個傻瓜似的盯着胡銘晨:“你......你從來沒來過這裡?你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呵呵,我當然沒來過啊,要來過就不會讓你接我了嘛,不過你家在高山縣城的家我去過。這裡是哪裡我知道,鎮南嘛。”胡銘晨憨厚的笑笑道。
“看來你還真的是不知道,高山縣的家我就只去過兩三次。我告訴你吧,那些車都是下面各市各州各縣的車,你沒看到車牌五花八門啊。還有你說的那些人,不是像,而是人家本身就是領導幹部,看不出來,你還傻得蠻可愛的。”宋茜對胡銘晨奚落調侃道。
“各市各州各縣的車,領導幹部......我有點明白了,你家一定是和一些大官住一個小區......那他們怎麼不把車開到小區裡去呢?”胡銘晨不是生瓜蛋子,馬上就有所預感察覺。
“呵呵,你以爲人家都傻啊,不是每個小區都能只有開車進出的,到前面你就知道了。”宋茜對胡銘晨有些嗤之以鼻的笑道,她都懶得動嘴給胡銘晨做解釋。
跟着宋茜往前走了十幾米,繞過一個花壇之後,一個小區的大門就出現在了眼前。
一般的小區名稱都是坐在大門的上頭,可是這個小區卻是在旁邊掛白底紅字的牌子。
胡銘晨往那牌子定睛看去,終於明白爲何這個小區不是可以隨便開車進出的了。原來,這是朗州省委的家屬區,並且在大門口還設置了治安崗亭,裡面有身着軍綠色制服的武警戰士站崗。
備案過的車輛,可以自由進出,大門的欄杆會自動識別放行。可沒有備案過的車,就要接受好一番盤問,還得等有裡面的住戶打過招呼了,纔可以進去。
怪不得外面的那家新月酒店看起來檔次不怎麼高,卻停了那麼多機關好車,不能夠將車開進去的,就只有把車停在那裡,並且,如果沒找到人或者沒有得到首肯,他們就選擇住在新月酒店。
“你家......你家是住在省委大院你?”胡銘晨瞪着眼指着樸實卻**的小區大門問道。
“現在你知道爲什麼外面那麼多好的公家車停在那裡了吧,那些都是和你一樣趁着過年來跑關係的。”宋茜傲慢的道。
“我只是來拜個年,而不是跑關係。”胡銘晨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輕視,因此梗着脖子道。
“那不一樣嘛,走吧。”宋茜撇了撇嘴道。
宋茜說的沒錯,那些來跑關係的,都打着相同的幌子,就是拜年。可實際上,誰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走關係呢。
胡銘晨真的很想在辯駁兩句,卻又覺得嗓子堵,不知道該如何辯起。
而且這個地方,弟弟卻去給了胡銘晨比較大的震懾,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以前胡銘晨以爲宋喬山就是個普通的幹部子弟或者工人子弟而已,畢竟認識的時候宋喬山就在杜格鄉工作。胡銘晨從來沒有將他往省領導的身上聯想。
哪曉得自己今天來來到這個地方,全身最有權最有勢的所在。
在大門口,宋茜將自己身上的一個證件給門衛看了一下,講了兩句,就招呼胡銘晨往裡走。
而在這個過程中,就開始有些人關注胡銘晨手裡面提着的東西了。
大過年進到這個門的人,就沒幾個人會是空着手的,但是,好多人會選擇晚上送,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會如此光明正大。關鍵是,送的東西那麼是那麼普通,看起來就不值幾個錢。
胡銘晨手裡提的有酒,卻不是茅臺,提的也有茶,卻不是大名鼎鼎的西湖龍井或者大紅袍,關鍵是胡銘晨還用塑料袋擰了蘋果和橘子。這簡直就......不太好評論了。
胡銘晨跟着宋茜進到裡面後,就傻傻的東瞧瞧西望望,他就想好好看看,這省裡大員住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與衆不同。
不得不承認,這裡面還真的是和外面的小區很不一樣。綠化好,隨處是草坪和參天大樹,路邊的萬年青被修剪得乾淨和造型獨特。林蔭小路上,沒有那種隨便停車的狀況存在。
目光穿透四處,所看到的是一棟棟挺有歷史年頭的獨棟小樓,而且有些小樓還有一圈圍牆,目光跳過圍牆,只能看到小樓的二樓紅色牆體與木框玻璃。
看起來這裡沒有那種新修的高檔豪華別墅區惹眼,但是,裡面卻處處透露出**和高貴的氣息。讓胡銘晨走在裡面,都不太敢大聲喧譁,生怕隨便吵到的一個人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宋茜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馬尾發一甩一甩的,儘管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是胡銘晨能想象得到,這丫頭的臉上一定流露的是自豪和傲慢的微笑。
在胡銘晨的面前,宋茜有資格展露她的優越感。一個是窮山溝裡面孩子,一個是省城的高幹子弟,地位懸殊真不是一點半點。
跟着宋茜在院子裡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終於在一所帶着圍牆的獨立院落大門前停下腳步。
半人高的木門並沒有鎖,宋茜輕輕一推門就開,宋茜也不招呼胡銘晨就自己邁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