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再快點......”
胡銘晨在沙灘上拼命的奔跑着,可是穿着軍綠色半袖背心和短褲的裴強站在一邊猶嫌慢,大聲的不斷催促着。
如果是在硬化的地面上,胡銘晨還覺得奔跑起來不是問題。可是在這沙灘上,每一腳踩下去軟綿綿的,雙腳重要被陷下去一半才能拔出來,這就嚴重影響到了速度。
這沙灘上跑步,開始的時候胡銘晨還覺得舒服,畢竟踩上去是軟軟的,而且還能看着湛藍的大海,吹着佛面的海風,可是要不了多久,胡銘晨就感到痛苦了。
在這冬季,北方或許大雪紛紛,朗州的陰雨天氣也讓體感溼冷。可是在這瓊州島,卻還是豔陽高照,每天的氣溫也不會低於二十五,甚至有些天還是攀上三十度的高溫。
沙灘上並沒有什麼遮擋物,運動沒一會兒,包括胡銘晨在內的所有人就開始被曬得汗流浹背。
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他們每跑二三十米,就會有戰友將一盆盆的海水澆向他們。
那些戰友是好心的澆水幫他們降溫降暑嗎?當然不是,否則的話,解放軍也算不得地表最強意志力的軍隊了。
一盆一盆海水澆到身上,開始的確會覺得舒服,也確實會有些降溫作用,可是時間一長,麻煩就大。
被海水澆過,又受到烈陽的暴曬,每個人的皮膚要不了多久就會感到火辣辣的疼。
這簡直就是折磨,開始的兩天,胡銘晨的確很是受不了,訓練結束,洗澡都困難,從額頭到後背再到臂膀,大塊大塊的脫皮,皮膚紅彤彤,火辣辣,睡覺都睡不着。
當脫了兩層皮之後,胡銘晨才覺得好受些,或許是已經麻木的緣故,反正不覺得那麼的疼了。
“胡銘晨,你,停下,沒吃飯是吧?慢慢吞吞的,你以爲你是來度假的嗎?”當胡銘晨跑過裴強跟前的時候,被他給一把拽住。
“報告隊長,我已經挺快了嘛。”胡銘晨看看前後隊伍,他不是最後一個,因此不服氣的辯解道。
“挺快?快個毛線啊快。你小子還不服氣,滾,給我滾到海里去扛輪胎去。”裴強一腳踢在胡銘晨的屁股上。
就在胡銘晨他們奔跑的路徑旁邊,就有幾個戰士站在淹到胸口的海水裡扛輪胎。
所謂的扛輪胎,可不是固定的將一個輪胎扛在肩膀上不動就行。而是要每隔三十秒做一個深蹲。
人一蹲下去,整個人自然就要被海水完全淹沒,這就要求有很強的閉氣能力,否則,就差不多要被淹死。
水下面也是軟的,雖然有水的浮力,可是當深蹲下去後,再將輪胎給扛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容易,畢竟還有海浪的作用力,腰力和平衡力如果不強,一個海浪過來,就得被卷倒。
那幾個戰士,不但肩膀脫皮起泡,甚至連嘴皮也開始起泡。
雖然海里扛輪胎不好受,但是胡銘晨既然進來接受訓練,就必須得遵守裴強這個長官的命令。
他自己很自覺的到邊上扛起一個輪胎,就往大海里走去。
當胡銘晨一個深蹲下去,他感覺自己就要被悶死了一般,海水像無數隻手似的將他往下按,而且向下的作用力,使得胡銘晨的雙腳更加的陷阱海沙之中。
爲了不真的被淹死,胡銘晨雙手抱住肩膀上的輪胎,拼命的往上鑽。而且這個階段他還不能呼吸和喘氣,否則,海水就會忘嘴巴和鼻子裡灌,一個不好就會被嗆得頭昏眼花。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胡銘晨的腦袋終於鑽出了水面,恰在此時,一個海浪打來,胡銘晨有些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是他反應迅速,趕緊拔出右腿,後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形。
胡銘晨剛站穩,猛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教官又喊蹲了。
胡銘晨只能在絕望中又蹲了下去。
海水裡扛着輪胎深蹲,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折磨,可是每一個穿上軍裝的漢子,都沒有拒絕的理由。胡銘晨雖然不是軍人,沒有軍籍,可是他現在身上穿的也是軍綠色的T恤和短褲。
連續了幾次深蹲之後,胡銘晨終於憋不住被嗆了一大口水,而且這海水裡還夾雜着一些從底下攪動漂浮起來的海沙。
“咳咳咳......”胡銘晨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是他不敢放手,只要手一放,輪胎就會掉下來,或者讓他更加失去平衡。
“蹲......胡銘晨,磨磨蹭蹭幹什麼,是不是個帶把的,不行的話就滾出來。”被嗆了之後的胡銘晨就沒能利索的深蹲下去,他還有點沒緩過勁來呢。
“是......是帶把的。”胡銘晨喘着氣不服輸的苦撐道。
沒有那個男人願意被說成是娘們,這並非性別歧視,而是歷史傳承到骨子裡的驕傲。
當胡銘晨再一次縮到海水裡,他的腦子被悶得一片空白,這一方面是憋氣導致的缺氧,另一方面是體能的大量消耗。
蹲下去後,胡銘晨想盡快再次起身讓腦袋回到海面上,他現在急需那免費而無處不存在的空氣。然而,蹲下去的胡銘晨,卻怎麼也起不來,嘗試了兩次,雙腿就是使不上力氣,他頓時就慌了。
求生的慾望使得胡銘晨想要將肩膀上的輪胎給卸掉,但是他的左手出現了抽筋痙攣的情況,根本就卸不掉那套住脖子的輪胎。
情急之下,胡銘晨只能將手從輪胎上鬆開,然後就是到處抓取,他希望能夠在爲難時刻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大海里,除了鹹澀的海水,啥也沒有。
胡銘晨張開嘴,在猛灌了一大口海水後,他的意識變得模糊。此時又有一個大浪打過來,在水裡面捲起了一股衝力,胡銘晨頓時就被海水卷坐在了海底。
這片海域,中午的時候還很平靜,可是越到傍晚,海浪越大,翻滾洶涌,別說是胡銘晨,就是其他那些身強力壯的戰士,也被海浪打得一個個站立不穩。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間,胡銘晨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這回估計要玩完。
過了好一會兒,胡銘晨才感到胸口一陣按壓的痠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海水之後的胡銘晨才醒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胡銘晨就看到裴強蹲在自己的面前,雙手還放在他的胸口,而他胡銘晨也不是在海里,而是躺在海灘上,兩邊還圍着鄧小勇和一名戰士。
“我靠,你小子也太不經玩了,就這麼幾下,你就差點去找東海龍王作伴?”見胡銘晨醒過來,裴強不但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還能打趣揶揄胡銘晨。
胡銘晨差點又要翻白眼,這都什麼人啊,自己都差點被淹死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其實裴強不是真的不在乎胡銘晨的安危,而是在他們看來,這是時常會出現的正常情況。
不說別的部隊兄弟單位,就是山狼突擊隊裡面,被整暈了的戰士,那也不在少數。
此外就是,在海灘上有人注意到海里情況的,要是發現不對勁,就會有人立刻展開施救。胡銘晨就是被旁邊的這名戰士給從海里扛上來的。
所以,雖然各種訓練中被弄暈的人不算極少,但是真正丟命的,還不多見。一句話,就是裴強他心裡有數。
胡銘晨只是在海水裡憋過氣去暈了而已,只要幫他做一下排水和施救,就沒多少大礙。
“你翻白眼乾啥,怕死啊,怕死就趕緊坐車回家去吧,你現在回去還能趕上買年貨呢。”裴強將墨鏡戴上,掏出一支菸來很有型的點上道。
“我差點死了,翻翻白眼還不行啊。”胡銘晨倔強的道。
“行,只要不是怕死就行。我們這支隊伍,就不能要怕死的人,我們所有人都體會過死亡臨近的感覺,現在你也體驗了一回。其實死就是那麼一回事,只有不怕死了,才能執行得了國家交給的艱鉅任務,你可懂?”裴強噴了一口煙,從海灘上站了起來眺望着大海道。
“我懂。”胡銘晨跟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告訴你啊,這大海,就像是戰場上一樣,你戰勝不了它,它就能戰勝你。你看他們幾個,有沒發現,已經越來越強了?”裴強用夾着煙的手指了指大海和海里面還在堅持訓練的幾個戰士道。
胡銘晨循着裴強的手指看向那幾個戰士,他必須承認,這幾個人確實是變強了許多,每一次蹲,都顯得那麼的堅定有力。從海里面露出來的時候,還能掀起一片浪花。
“我知道了,戰場上這樣,生活中也是這樣。”胡銘晨點點頭道。
“你明白就好,其實越怕死的人越不容易死,而且,就算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在你的身邊,越怕失敗的人,越是平庸和毫無成就。只有面對困難迎難而上,咬緊牙關去堅持和克服,才能使得自己變得無所畏懼,才能使得自己達到巔峰。”裴強背對着胡銘晨繼續說道。
這回胡銘晨沒有開口應答,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表示對裴強這個觀點的贊同。
“好了,你今天就到此爲止,休息一下,明天繼續。”裴強回頭看了胡銘晨一眼,說完之後就不搭理他,繼續上前去指揮其他人訓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