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家殘存的人數並不多,總共也就二十八口而已。
但就是這不到三十個人,卻讓慕容寒大跌眼鏡,畢竟他們的實力實在是太高了一點。毫不客氣的將,蒼家所殘存的實力,足以和東方帝國底蘊相媲美,而若是蒼家早點出山,只怕妖族早已大敗。
不過身爲人類的帝王,慕容寒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心底,心底雖有些芥蒂,但也很快就釋然開來。
慕容家的雄起,是在天滅日之後,真要論起來,慕容寒只能算是蒼玄的晚輩。兩人之間雖未有過多少交集,但對於慕容寒而言,劍聖的傳說卻一直流傳在東方帝國當中。
在東方帝國,就算蒼家隱世幾百年,但信奉劍聖的民衆依舊要遠遠多於信仰慕容家族的。
這一點,固然和劍聖超絕的實力有關,但同樣,必然也和蒼家曾經的貢獻脫不了關係。爲了人類,蒼家承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史書當中記載,人類和妖族的戰爭當中,蒼家陣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衝在最前面的永遠都是他們。
離開,必然有離開的道理,隱世,必然有隱世的緣由。
蒼家是劍聖家族不假,但守護天下蒼生,自始至終都只是他的情懷,而非本職義務。無論是離開疆場還是浴血奮戰,其實都只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罷了,一介外人又能夠干預什麼?
說到底,慕容家族只是竊取了蒼家的勝利果實,才能手掌這東方帝國的權勢。現如今面對蒼家,慕容寒就算心底有氣,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好在,蒼玄也同樣並非不明事理之人,面對慕容寒東方帝國的子民,他卻是單膝跪倒在地。
這一跪,意義很重,要知道,能夠讓劍聖下跪,這還是第一次。他所跪的不是慕容寒、更不是那巍巍皇權,這一跪,跪的是天下蒼生。當年他所許諾,將會守護到底的天下蒼生,最終,卻被他拋棄在無端的戰火當中。
多年的遁世隱居,讓他悟透了太多,心境雖然還未達到魏玖的地步,卻也依稀感覺到信仰之力的存在。
隱居在深山當中,隔着層層防護的結界,按理來說,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纔對。但就算如此,他也依舊可以感覺到無數的子民在跪地祈禱,希望他可以站出來,將妖族驅逐出洪荒大陸,還他們一片盛世太平。
他們信奉於他,他亦接受着他們的香火,信仰之力,自是源源不斷的傳遞到蒼玄的體內。
但最終,他並沒有站出來,看着天下大亂、看着信徒家破人亡,他依舊沒有站出來。雖然最後的最後,人類一方終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他所辜負的信徒,卻讓他的心底感受到無邊的懺悔和苦楚。
他錯了嗎?那個選擇,爲了洪荒大陸,或許沒錯。
但他終究都有愧於這天下蒼生,有愧於東方帝國的子民,有愧於信仰他的使徒。
......
乾坤戒中,魏玖、亂影妖王、蒼玄和慕容寒四人面面相覷,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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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魏玖還是開口打破了原本的安靜,沉聲說道,“既然決定三王治世,你們就要習慣彼此的存在...就算昔日是生死仇敵,未來卻也只能同仇敵愾,當洪荒大陸真的安穩下來之後,你們會喜歡上和諧發展的感覺的!”
有了華夏國的經驗,魏玖自是如此的篤定,畢竟世態安穩,永遠都是發展的必然方向。
“既已有了盟約,我們人類自會遵從,自此人類和妖族將會長期促進、和諧共生!”慕容寒沉聲說道。
亂影妖王眉頭一挑,輕聲笑道,“若非師傅在場,我現在就恨不得將你這個人類的僞君子撕成兩半...不過無所謂,既然人類可以遵守盟約,我們妖族也一樣可以辦到。不過請記住,我們只是在遵從妖皇的命令,而非是畏懼你們人類!”
爭鋒相對的話語傳來,不過反倒讓魏玖舒了一口氣,聽這意思,看樣子和平已是必然之勢。
彼時,三人的目光投向蒼玄,所有人都等着他的態度。畢竟三王治世,身爲賢王的他自然有着舉足輕重的效用,他若不向往和平的話,只怕三王治世的局面也持續不了多久。
“哈哈,沒想到最後,我竟然還能出面主持大局!”蒼玄微微一笑,低聲嘆道,“不過身爲賢王,我覺得就應該有賢王的姿態,所以小玖,拜託你將我們蒼家一干人等的記憶全部消除,爲我們灌輸賢王身份意識!”
大抵是因爲恢復了先前的記憶,所以對於魏玖,他要熟悉的多,稱呼也自然而然的變成了小玖。同樣,他很清楚,以魏玖神的力量、和在靈魂領域的造詣而言,消除記憶和灌輸一段新的記憶,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不後悔?如此這般,也就意味着蒼家,未來將會徹底消失在歷史的車輪底下!”魏玖沉聲說道。
“不後悔!”蒼玄輕聲笑道。
堅定的語氣,毋庸置疑,但在這其中,卻多多少少隱藏着一些別的情緒。
三分懺悔,七分解脫。說到底他都虧欠了東方帝國、虧欠了信仰他的子民,未來,這也是最好的贖罪方式。而無論是爲了人類帝國、還是爲了洪荒大陸,只有失卻記憶的賢王,才能做到真正的秉公無私。
這片大陸,遭遇的戰爭太多,早已是千瘡百孔。而現如今更是瀕臨勁敵的環繞,又如何能夠繼續承受炮火的喧囂?
夠了,真的受夠了,洪荒大陸的子民,真的受夠了戰爭、受夠了顛沛流離、受夠了妻離子散。蒼家就算徹底消失又能如何?爲了這片大陸的未來,這點犧牲,他無怨無悔。
灰色的光華落下,覆蓋在二十九爲蒼家高手身上,霎時,靈魂的力量迅速涌入他們的大腦當中。
待他們再醒來,蒼家也會徹底的成爲過去,而他們將會穿上一層新的身份,賢王親衛。至於蒼玄,自然而然的也蛻變成爲賢王,前塵俗事將和他再無瓜葛,往後餘生,他要做的就是維護洪荒大陸的安靜祥和。
就在記憶即將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魏玖依稀能夠聽到蒼玄低聲呢喃道,“記得喚醒阿嵐,以後的日子,就還你照顧她...要保護好她...”
還未說完,聲音卻又戛然而止,原來,蒼玄已經睡了過去。只是那含糊不清的聲音,卻也徹底的刺疼了魏玖的內心,阿嵐,那是一個多麼熟悉的名字,多年之後,他對她的感情卻也並未減少半分。
......
有些人,一旦走進了心底,就再也走不出去。
而對於魏玖而言,蒼嵐,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身爲九尾妖皇的他,就曾瘋狂的迷戀和追求那個女孩,最終也因爲那個女孩丟了權勢、失了性命。
原本他以爲,他這輩子最爲厭惡和痛恨的,就是蒼嵐。但後來呢?現實卻又讓他生不出半分恨意,蒼嵐對他的感情,同樣沒有半分虛假。在他死亡之後,蒼嵐也化作一枚晶石,徹底陷入假死狀態。
上一世的時候,蒼嵐爲了喚醒他的記憶,強行突破封印,死在他的面前。
這一世,所有的故事都發生了逆轉,蒼嵐依舊只是一枚自我封印的晶石。妖族爲何節節敗退,卻也要死守神罰之森、死守妖都城?不就是因爲,這妖都城中留藏這一枚晶石,正是蒼嵐所化的那枚。
斷橋一戰,九尾身死、人類高手重創,緊跟而來的是那恐怖的天滅日。很多人都說,天滅日是天譴,同時也是天罰。
整片洪荒大陸也唯有神罰之森遭遇的損失和破壞最小,趁着人類元氣大損,妖族高手奪走了那枚晶石。
儘管亂影妖王的心底,比任何人都想要毀了這枚晶石,因爲正是因爲她,才引得九尾妖皇失蹤。但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她同樣也明白,這個女人是他師傅最愛之人,是絕對容不得任何傷害的。
她期待有一天九尾妖皇會歸來,同時,她也不願意其歸來之日,承受失去愛人的痛苦。
所以就在妖都城側殿當中,亂影妖王鑄造了極爲玄奇的陣法,將這枚晶石守護其中。只是這陣法過於強大,不只殺傷敵人,但凡想要靠近晶石的,都會受到其攻擊和撲殺。
妖族節節敗退,直到退入這神罰之森,亂影妖王都沒能找到瓦解陣法的方法。
陣法不除,她就無法帶走這枚晶石,這也意味着,她是不能輕易離開妖都城的。所以後來,爲了維護蒼嵐的這枚晶石,妖族終究都沒有後退分毫,面對人類鐵騎,卻也只能死戰不渝。
在魏玖踏足妖都城的時候,就得到了這枚晶石,以神的力量而言,破除一個陣法輕而易舉。
而且一直以來,他都有能力直接衝破晶石的封印,將蒼嵐喚醒。
只是他是神,卻也終究會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面對蒼嵐。之所以一直等到今日,就是因爲他還不知道、或者說還沒有想好,該怎樣去面對蒼嵐。
無論昔日還是上一世,他們之間都糾葛了太多的恩怨情仇,那麼多的故事,卻也終究需要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