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天刺

雷迪。肖的嘶吼打斷了曲欣怡的思緒,她再次撲到窗口,只見雷迪翻滾了一陣,身子猛地弓了一下,肚子凸起,“砰”地一聲,積蓄在體內的氣力將貼在身上的漏斗崩了出去。緊接着,雷迪四肢抽搐了一下,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他怎麼了?”曲欣怡緊張得大叫,眼見着那沾滿血絲的細鋼管飛濺出去,彈到了牆上,又掉到地上。

“這是正常反應。”杜邦倒是異常平靜,於他而言,隔離室裡躺着的只是一個“試驗品”而已。

心有餘而力不足!曲欣怡痛恨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跌坐在狼藉的地面上,她迅速將雷迪的慘狀驅逐出腦海,她要改變這種被動的境地!

現在,新毒素已初步形成,有什麼能阻止它蔓延呢?第一,就是不叫它傳播出去,這是被動的“防守”;第二,就是將杜邦爭取過來!

若想突破杜邦這一關,就要對他深入瞭解,不妨……就從手中的瓷質漏斗開始。

杜邦蹲下身來,望着“呆滯”的曲欣怡,試探着從她手中取回漏斗,終於呼了一口長氣:“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在哪裡見過‘刺’?”

“你和‘天刺’是兄妹?”曲欣怡反問。

杜邦搖搖頭,這個女人還真是倔強!“‘鬼佬’帶你去見過‘刺’?”

“你是‘鬼佬’的親生兒子?”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追問着,誰都不肯先回答,但彼此卻都清楚了問題的答案。

“你跟我還真是有共同之處!”杜邦冷哼,一把提起曲欣怡,按到病牀上坐下,他則來回在房間裡踱着步。

前世間諜練就的素質,曲欣怡善於分析言語、眼神中的細節,並能將零星的片段拼接整理成有用的信息。此刻,杜邦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刷刷地從她腦中閃過。

杜邦是鬼佬的兒子?可全世界甚至都不知道杜邦的存在!杜邦終日活在虛構的身份中,唯獨在研製毒術時是真實的,唯有面對瓷質漏斗、想起“天刺”時是真實的。杜邦說他唯一的親人只有“天刺”,這也從側面證實了一點,他跟鬼佬的關係,絕非父子關係那般親密!

“鬼佬說‘天刺’是自殺死的,你怎麼說‘天刺’是雷迪害死的?”曲欣怡的提問,叫杜邦停了下來。

其實,在曲欣怡思索的同時,杜邦也在思討着曲欣怡的身份。女人怎麼知道“刺”已經死了?杜邦凝眉,除了鬼佬和他,這世上的人都以爲“天刺”還活着,“天刺”就像個幽靈,躲在某個角落裡虎視眈眈地盯着妄圖造次的傢伙!

“鬼佬怎麼會跟你說這些?”杜邦反問。

“因爲……鬼佬要我代替‘天刺’!”雖然鬼佬一再叮囑她,此事不得外傳,可直覺告訴曲欣怡,到了使出殺手鐗的時候了。

此話一出,杜邦大驚失色,不可思異地盯着曲欣怡,女人無畏的表情叫杜邦相信,曲欣怡說的是實話。“你代替‘天刺’?你可知道,‘天刺’並沒有死!”

“什麼?”這次輪到曲欣怡驚訝了。

“看來,鬼佬並沒有告訴你這些。”“代替”這個詞叫杜邦極爲不舒服,鬼佬想叫女人取代“天刺”?把他又置於何種境地!“‘天刺’指的……並不是一個人!”

曲欣怡心中一驚,莫非……

……

遇到曲南洋,算是司徒彥不幸中的萬幸。

曲欣怡清楚歐陽鑫柯別墅之所在,雖然司徒彥並未詳細說明爲什麼要見歐陽,可曲南洋卻猜出幾分,深知情況緊急。

爲了叫司徒彥得到充分的休息,曲南洋叫司徒彥在後排座上小睡,他自己快速駕駛着車子,直奔紐約開去。

車子開了一天一夜,終於抵達歐陽鑫柯的別墅門前。

還未停穩,司徒彥就醒了,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到了?”

“到了!”曲南洋沒再多言。

司徒彥真的是太累了,一路上一直睡得很沉,眼下,他很想問問夏洛蒂的情況,他更清楚,曲南洋很想了解曲欣怡的近況,可是……他們都忍住了,誰也沒再多問。

“快進去吧。”在司徒彥關上車門後,曲南洋又搖下車窗,不忘提醒:“司徒……小心!”

司徒彥會心一笑,默契從這一刻形成:“嗯。”

歐陽鑫柯終日守在別墅裡,等待着全世界傳來的或真或假或虛或實的消息。叫他心急如焚的是,曲欣怡竟然在澳大利亞那場“爭奪戰”後,就憑空消失了!就連雷迪。肖也跟着消失了,他還沒搞清楚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聯繫。

“主人,有個自稱‘司徒彥’的人要見您。”手下來報。

“誰?”歐陽鑫柯從座椅上彈跳起來,吃驚不小。

“司徒彥!”

“人在哪裡?”

“在門外。”

“馬上帶他到會議室。”這個時候?直覺告訴歐陽鑫柯,司徒彥的出現肯定跟曲欣怡有關。

歐陽鑫柯驚訝於司徒彥的遍體鱗傷,司徒彥錯愕於歐陽鑫柯的憔悴。

兩個人並沒有過多寒暄,而且竟在短時間內,形成了一種出人意料的互信。

“欣怡……在雷迪手上。”司徒彥很快說明來意。

“這……怎麼可能?”歐陽鑫柯只是用反問表達了一種意外的情緒,可他還是相信司徒彥的話的。

“更準確地說,欣怡、雷迪包括我們,都要陷入‘鬼影團’策劃的陰謀之中了!”司徒彥開門見山。

歐陽鑫柯一擺手,摒棄左右,隨手按動了桌邊的接鈕,一面石牆在座椅後面打開,二人一前一後步入了密室。

“你好像受傷了?”歐陽鑫柯注意到,司徒彥身上血跡斑斑。

“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鬼影團’正在策劃一個驚天陰謀。他們從雷迪。肖身上提取出一種毒素,並要用這種毒藥控制人的意志,從而毀滅世界。”

歐陽鑫柯牽動了一下嘴角,覺得司徒彥在天方夜譚。“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是欣怡告訴我的!”司徒彥眼神篤定。

見歐陽鑫柯聽到曲欣怡的名字後有些動容,司徒彥便將自己經歷的前前後後,詳盡地講述了一遍。

“欣怡怎麼知道這些?難道……她跟雷蟒在南非基地的爆炸事件有關?或得是……在雷迪。肖身邊……存在‘鬼影團’的人?”歐陽鑫柯很快從司徒彥的敘述中發現重點。

“我也是這樣想的。”

英雄所見略同!

“欣怡爲什麼叫你來找我?不單單是因你回不了m市吧?”歐陽鑫柯問道。

“歐陽,”司徒彥聲情並茂,“欣怡的想法是正確的,只有你跟j合作,才能抵制這場毒素風暴!”

正在歐陽鑫柯思忖時,嵌在桌子下的平板電腦閃了一下,外面的手下彙報道:“主人,有個自稱‘莫俊’的人要見您。”

……

“‘天刺’其實分別指‘天’和‘刺’。‘刺’是我妹妹的代號,而‘天’指的則是我。”隱姓埋名於這個世上若干年,杜邦從未告訴過外人——他的存在。可鬼佬卻暗中找人想取代他?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也不論此事能否行得通,他必須出來曬一曬,以解心頭鬱悶。

“我跟‘刺’是孿生兄妹,可長得並不像。從出生那天起,我們就被鬼佬關起來接受特訓,天曉得,鬼佬這個‘粟誘’計劃已經醞釀了近三十年!”杜邦語氣中透着鄙夷,“可憐我們兄妹生下來就被註定了命運。”

“你不是鬼佬的親生兒子嗎?”曲欣怡不禁問道,她難以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將自己的親生子女培養成殺人惡魔!

“龍生九子,命有不同。”杜邦冷哼,“我跟‘刺’都是私生子女,永遠不會被鬼佬列入家族族譜。”

“你怎麼甘心受鬼佬擺佈?你沒有自己的思維嗎?”把自己的過錯歸結於別人的縱容,曲欣怡很難理解。

“做實驗就跟吃飯、睡覺一樣,是一種習慣!”杜邦揮動着手臂,情緒有些失控,突然撲到曲欣怡面前,臉貼着臉低吼:“你試試從生下來就被關在實驗室裡,你的世界除了儀器毒素,沒有任何東西,你看看,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曲欣怡的心頭忽然泛起一絲酸楚,母性的善良叫她本能地伸出纖細的手指,摩挲起杜邦的臉頰。

此刻,這份溫柔足以“摧毀”杜邦脆弱的靈魂!他緩緩閉上雙眼,凝神屏氣,感受着曲欣怡輕柔的撫弄,身子似乎在輕輕戰慄,胸腔裡發出“嗚嗚”的飲泣聲。

曲欣怡將杜邦的頭埋於胸前,“哭出來吧,哭出來……一切就都過去了。”

杜邦一動不動!足足過了一分鐘,他起身,擡起頭,臉上掛着自嘲的表情,“女人,這是你的計謀嗎?你以爲‘俘虜’了我,就可以挽救雷迪?”

這男人定是受過反間諜培訓!曲欣怡嘆了一口氣,“我沒有任何企圖!當然,你不會這樣認爲。不過,只要剛纔……你有一秒鐘的釋放,我就沒白浪費感情。”

“感情?那種脆弱的東西,只是弱者用來安慰自己的藉口!”杜邦嗤之以鼻。

“既然強者不需要感情,那你幹嘛還留着那隻瓷漏斗?”曲欣怡反脣相譏。

杜邦眸子騰地射向曲欣怡,“你這個女人……真是欠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