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錦醒來幾次,又莫名的睡過去幾次,別說她不清楚了,就是所有的人都不清楚。
等她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她的肩膀上綁着一條結實的絲帶,絲帶的另一邊繫着高處的橫樑。她整個人就那樣直接躺着一個浴桶裡,浴桶裡是難聞的藥味,而且裡面的液體也不是清澈的,而是渾濁的綠色。
看到這一幕,安慕錦嚇了一跳,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這個浴桶特別的深,她雙腿居然踩不到底。
扭着身體在浴桶裡動了幾下,這動靜驚醒了睡在一旁的小王爺。
小王爺走到浴桶前,看着在掙扎的安慕錦,笑了,“彆着急,再過兩個時辰你就可以出來了。”
看到小王爺,安慕錦羞澀的立刻低下了頭,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她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東西。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安慕錦這樣,小王爺有些緊張的問道。
“那,那個……男女有別,你,你……我,我……”安慕錦吞吞吐吐的說着,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但是小王爺還是明白她的意思。
原來她這是害羞了,小王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身體有問題就好。
這三天來,小王爺是親眼目睹了安慕錦所遭受的痛苦。因爲安慕錦不能用脫皮的藥,老大夫就拿着刀子給她刮皮,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
雖然中途小王爺離開了一段時間,但是他聽到安慕錦那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心裡也是難受的,恨不得自己爲安慕錦承受這些痛苦。
現在看到她好好的躺在浴桶裡,頭髮也變成了黑色,眼睛也不再發紅,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變得嫩白嫩白的,小王爺心裡感嘆還是這樣的安慕錦比較好看。
安慕錦說完之後,就一直低着頭,她想小王爺應該明白男女有別吧。可是等她擡頭確定小王爺走了沒有的時候,竟然看到小王爺在對她笑。
小王爺很少笑,但是每次笑起來都非常的好看,就像現在。他的笑容看上去很乾淨,眉眼舒開,嘴角上揚,嘴巴張着,露出裡面潔白的整齊牙齒,很是迷惑人。
是的,將安慕錦的心給迷惑住了。
“小姐,你醒了。”林媽媽也起來了,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看到林媽媽來,安慕錦本來還算平穩的心,很莫名的跳了起來,好像自己做錯事被人抓包了一樣。
“林媽媽,我是不是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可以活下來了?”安慕錦高興的問道。
林媽媽重重的點了兩個頭,笑道:“小姐,你成功了。”
安慕錦也是咧嘴微笑,活着的感覺真好,健康的活着的感覺最好。
兩個時辰之後,安慕錦可以離開浴桶了,她以爲自己還能穿之前的衣服呢,卻看到自己的衣服何時已經破碎不堪,好像被人給硬生生撕扯成的那樣。
榮叔沒有買過女孩子的衣服,所以買了一堆,然後讓安慕錦選。
安慕錦那個窘迫啊,居然是榮叔給她買的衣服。不過安慕錦也明白,這個時候能夠出去買衣服的也只有榮叔了。
選了一套適合自己的,安慕錦穿戴整齊之後,老大夫他們三個才從外面回來。
這還是醒來第一次看到老大夫,他的樣子沒有什麼改變,但是神色看上去疲憊極了。
“老爺爺,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安慕錦走過去,給老大夫跪下,磕了三個頭。
老大夫連忙將安慕錦扶起來,笑道:“丫頭啊,你的表現很不錯,老爺爺有獎勵給你。”
安慕錦驚喜的看着老大夫,沒想到還有獎勵。
老大夫從懷裡拿出一本泛黃的薄書,鄭重的交給了安慕錦,問道:“丫頭,你願意不願意當老爺爺的徒弟?”
“啊?”安慕錦有點反應不過來,迷茫的看了看老大夫,又看了看林媽媽。
“小姐,老大夫這是要傳授你醫術呢。”林媽媽在一旁笑着提醒。
“哦!”安慕錦這才反應過來,不過她有點擔心啊,她經常在侯府,連一些基本的藥草都不認識。當大夫的話,若是連藥材都不認識,那豈不是讓人恥笑。
“怎麼?你還不相信老爺爺我的醫術嗎?”老大夫開玩笑的說道。
安慕錦連忙搖頭,認真的說:“我只是怕辜負了老爺爺的期望,我連藥材都認識不了幾個,我……”
“不認識藥材又有何難,只要別人知道不就可以了。你若是學成了我的醫術,你只管給人開藥方,就行了。”老大夫摸了摸鬍鬚,十分自豪的說道。
“可,可我只是一介女流,若是給人看病,恐怕……”有些不妥啊,再說了她是侯府的人,侯爺他們會讓她拋投露臉嗎?
“丫頭啊,我的徒弟不止你一個,不需要你給我發揚師門。我傳授你醫術不爲別的,就是讓你有一個自保的能力,以後不會再輕易被人下毒了。”老大夫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大夫都這樣說了,安慕錦她還有什麼顧慮的呢,當下就再給老大夫磕了三個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接受了安慕錦的拜師禮,老大夫更是高興。
“好徒兒,你和天成少爺先去一下外面。”老大夫見安慕錦收了他的醫書,又對安慕錦說道。
安慕錦點點頭,和小王爺去了外面。
這外面的地方也是一個隧道,只是這個隧道要比剛剛那個空曠一些。這裡有竈臺,有其他的一些廚房的東西,看樣子這裡就是給小王爺煮藥的地方了。
等他們一走,老大夫將話說明白了,“青臉病其實就是一種毒,是我師兄最拿手的毒。真是沒想到他隱匿十幾年,又出現了。”
“師兄?難道是那個被逐出師門的大師兄?”林媽媽驚訝的問道。
“正是他!”說起那個大師兄,老大夫有的全是恨。若不是因爲他,他和林媽媽的藥鋪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現在的蕭條。
“老大夫你的意思是,青臉病是你師兄所爲,可他爲什麼要對付侯府的二小姐呢?”榮叔不解的問道。
老大夫看着林媽媽道:“這個你就要問我師妹了。”
林媽媽想了一會兒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有人知道大師兄下毒的名氣,所以找他買了藥。而這個買藥的人就是侯府裡的人,因爲容不下小姐,所以纔對她下此毒手的。”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安平侯府,竟然就這麼多的勾心鬥角。”榮叔感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
林媽媽更是無奈,苦笑道:“我本以爲我會一輩子在侯府裡當個粗使媽媽就算了,沒想到……”
沒想到因爲大夫人,她成了安慕錦的教習媽媽。而大夫人肯定也沒有想到她選的這個粗鄙的、只會提恭桶的媽媽,曾經也是一個大家閨秀。
林媽媽想着這些往事的時候,老大夫和榮叔也都是沉默了,他們想的更多更遠。
“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安慕錦又一次好奇的扭頭去看身後關閉的石門。
“……”迴應安慕錦的只有沉默,即使小王爺就坐在她的身邊,能夠聽得到她的話,他依然一句話都沒有。
唉,小王爺怎麼又變成現在這樣了,安慕錦用樹枝在地上胡亂的畫着,她想不通啊。
小王爺就是不愛說話,有點冷漠罷了。安慕錦認識到這點之後,也就不再用說話打破尷尬了,也和小王爺一樣坐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
這種壓抑的氣氛下,安慕錦覺得時間過的好慢。
“爲什麼不用我給你的玉佩?”小王爺突然開口,嚇了安慕錦一跳,她以爲他不會和自己說話的。
“啊?”恢復常色的安慕錦又不明白小王爺爲什麼這樣說了,扭頭看着他,希望他給點暗示。
“若是你再晚來幾天,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小王爺陳述着這個事實,在安慕錦的錯愕中又問道:“爲什麼不用我給你的玉佩?”
“那個,那個……”安慕錦急的撓頭,在發病的時候,她也是幾天才醒一次,醒來就忙着看醫書,哪有時間想這個。
但是小王爺看她的那個眼神,好像在說:給你玉佩,就是讓你有危險來找我的,你遇到危險了,沒有來找我就是你的錯。
猛的打了一機靈,安慕錦覺得現在的小王爺似乎怨念頗重。而引發他的怨念的人,就是她!
“那個,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安慕錦傻笑着,想要轉移小王爺的注意力。
“記住,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危險,要第一個想到我,知道嗎?”小王爺冰涼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安慕錦的頭。
安慕錦覺得小王爺的手指給點傻了,明明他的手指是冰涼的,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額頭火辣辣的燙。
“那個,你不是和我說你離開京城了嗎?”安慕錦被他這一點,也變得聰明瞭,立刻找個理由反駁回去。這件事的錯不僅僅在她,他也有責任。
“呵!”小王爺發出一聲清脆的呵聲,似乎是笑,似乎又不是。
突然小王爺深深的看着安慕錦,輕聲道:“你這是怪我沒有對你說實話嗎?”
安慕錦趕緊擺手,她可不敢怪罪他,只是有點小小的疑惑而已。明明說自己已經離開京城了,卻又突然出現在這裡。
“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說這樣的謊話了。”小王爺再次扭過頭去,安慕錦卻沒有覺得壓力減少,反而是更多了。
難道說以後她還要和小王爺接觸嗎?還是算了吧,榮叔對她的那個態度,她這次回去肯定又得做惡夢。
想到這裡,安慕錦忍不住挪動了一下屁股,離小王爺遠遠的。
小王爺見她居然挪開了,眉頭一皺,陰測測道:“安慕錦,你不回我的信就算了,現在還敢忤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