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馬車困在了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附近連個人家都看不到。
這場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四人都擠在小小的馬車裡。吃的東西幾乎沒有,喝水就靠接外面的雨水,很是辛酸!
第二天雨是停了,可道路卻泥濘不堪。馬車才走了兩圈,車軲轆上就沾滿了泥巴,想走也走不了了。
看着車軲轆上滿滿的泥土,榮叔的眉頭緊緊的皺着,沉聲道:“少爺,我先去前面找點吃的。等道路幹了,我們再走。”
“也好!”雨後的空氣十分清新,小王爺也想在這裡多停留一會兒。
榮叔走了之後,小王爺掀開車簾指着遠處對安慕錦道:“錦繡你看,那裡有一個池塘。”
順着小王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很大的池塘。只是池塘和他們有關係嗎,安慕錦不解的問:“怎麼了?”
“錦繡想不想吃魚,我會釣魚。”說着,小王爺走到車前去,先跳下了馬車。
伸手朝着車裡的安慕錦喊道:“錦繡來,我帶你去釣魚。”
安慕錦笑着搖搖頭,不是她想吃魚,而是小王爺想要釣魚。不過看他興致這麼高,她也不好掃了他的心,牽着他的手也跟着下了馬車。
林媽媽坐在馬車的前頭,笑的溫和:“小姐你和天成少爺去釣魚吧,我在這裡看着。”
“呵呵。”安慕錦只對林媽媽笑了笑,還未說話,就被興致昂揚的小王爺給拉走了。
從馬車到池塘的距離不算遠,只是這路被大雨沖刷的十分酥軟。等兩人走到池塘邊時,鞋上沾了許多的泥土。小王爺還好一些,安慕錦的裙襬上都是泥土,幾乎溼了半尺高。
“那裡有竹林,我去做兩個魚竿來。”小王爺剛說完,人就朝着更遠處的竹林走去了。
和小王爺接觸這麼久,安慕錦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的興奮,興奮的像是個七八歲的少年。
沒有了安慕錦在身邊,小王爺一個人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帶着兩個去了竹葉的竹竿來。
小王爺身上有帶魚線,再加上安慕錦帶着的繡花針,一個簡易的魚竿就做好了。
安慕錦對釣魚沒有他那麼高的興致,不過還是配合着他,手握着魚竿陪他站着釣魚。
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安慕錦就着急了。魚總是不吃鉤,她不想釣了。
扭頭看了看小王爺,他專注的看着水面,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的注意一樣。
釣魚這麼枯燥的事情,他怎麼可以做的這麼專注呢。安慕錦輕輕搖搖頭,扭過頭來看着水面。水面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那個草葉子做的魚漂根本連動一下都沒有動。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安慕錦堅持不下去了,輕聲問:“天成,這個池塘裡該不會沒有魚吧?”
“不會的。”小王爺說的多麼自信,就跟他在這裡釣到過魚似的。
安慕錦慢慢的轉過頭,看到林媽媽坐在馬車上,正看着什麼呢。突然她好羨慕林媽媽啊,她站累了,想坐一會兒。
“錦繡,是不是着急了?”小王爺笑着問,安慕錦呵呵笑着,口是心非道:“沒有啊。對了,榮叔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回來?該不會前面沒有村子吧?”
“他晚一點回來也好,我們爭取在他回來之前釣到一條魚。”小王爺說的很小聲,隨即又專注的注視着那平靜的水面了。
安慕錦也看着水面上的兩片葉子,希望有一個葉子快點沉下去。
看了一會兒,安慕錦又無聊了,她發現她對釣魚真是一點都提不起興趣。還不如坐着繡花呢,這釣魚簡直是無聊透頂。
但小王爺卻釣的興致勃勃的,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感受到安慕錦的煩躁,小王爺嘴角勾起,轉頭對安慕錦笑道:“錦繡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
“不累!”看小王爺笑的那麼開心,安慕錦立刻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
她不能掃了小王爺的興,不就是釣魚嗎,她能堅持!
打起精神,安慕錦目不轉睛的看着水面。
過了一會兒,躲在雲層後面的太陽終於露出來頭。太陽一出來,整個天地都亮堂了起來。
陽光灑在碧波瑩瑩的水面上,立刻將水面染上了一層金色,看上去十分的好看。
這樣看着水面,安慕錦也不覺得那麼無聊了。
突然小王爺伸手過來,將安慕錦的魚缸往上一提,一條魚隨着魚鉤歡快的蹦出了水面。
“錦繡比我厲害呢!”小王爺真心誇讚道。
釣到魚了,安慕錦也很開心。不過她不覺得這是她比小王爺厲害,而是她的運氣比小王爺的好。
釣上來的是一條草魚,有一尺來長,活力十足。即使放在地上,它還蹦的十分歡喜。
有了一條活魚的刺激,安慕錦漸漸的喜歡上了釣魚。但這種喜歡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第二條魚總是不吃鉤,安慕錦又開始煩躁了。
“錦繡你知道嗎?曾經我幻想過,有一天能有一個人陪着我這樣安靜的釣魚。我們一起釣魚,然後再將釣上來的魚放到水裡。”小王爺將魚竿提起,魚鉤上面空空如也。
但他一點難過之色都沒有,相反的是還很開心。
安慕錦不贊同的搖搖頭:“好不容易釣上來的魚,爲什麼要放到水裡去?”
“因爲我以前身體不好,不能吃魚。”小王爺笑了一下,又道:“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即使我的身體依然不好,但是還有錦繡啊。錦繡可以幫我吃魚,對不對?”
“不吃魚那釣魚又是爲了什麼呢?”安慕錦還在糾結這個,來釣魚不就是爲了想要得到魚,然後吃了它嗎?
小王爺被安慕錦的話逗笑了,若是做每件事都追究原因,那還做什麼呢。
“錦繡和我說說那天孔融雪和你說了什麼吧。”小王爺收好魚線,話題也轉移了。
安慕錦眯眼瞅了瞅天上的太陽,搖搖頭:“還是不和你說了,那是一個秘密。”
“難道你不想要知道答案了嗎?”小王爺又問,安慕錦再次搖頭:“結果已經出來了,原因也不重要了,就這樣吧。”
有時候人要學會接受,而她要做的就是接受孔融雪出家了這個事實。
不管孔融雪是不是真的因爲安齊凌出家的,結果已經這樣了,是無從改變的了。她又何必執着於一個原因,自尋煩惱呢?
兩人將魚線都收好,安慕錦糾結的看着地上還活着的草魚。眉頭一擰,心一狠,抱着它用力拋向了池塘。
只聽噗通一聲,草魚落在水裡砸起了很大一朵水花。那草魚掉進水裡,又浮出水面,然後才搖着尾巴,扎進了水裡轉眼不見了。
小王爺被安慕錦的動作驚住了,疑惑道:“錦繡你怎麼……”
“天成是有佛心的人,這魚咱們就不吃了。”安慕錦瀟灑的拍拍手,大步朝着林媽媽走去。
佛心也好,善心也罷。下次小王爺再釣魚,她一定要找個理由躲開。
釣魚什麼的,真是比繡花還要枯燥!原諒她真的喜歡不起這麼高深的事情!
回頭看了看又恢復平靜的水面,小王爺咧嘴笑了兩聲,將竹竿擺整齊放好,才追着安慕錦而去。
兩人剛到馬車旁,就看到榮叔提着兩個大袋子回來了。
太陽越來越大,榮叔被曬的渾身冒油。將東西往馬車上一放,榮叔深呼吸一口氣:“這天氣真怪,怎麼突然這麼熱了?”
“榮叔,前面的最近的村子是不是離這很遠?”小王爺問道,榮叔擦了一把汗點頭道:“何止是遠,前面被一座大山給擋住了,恐怕馬車都過不去了。”
“山?”小王爺往前一看,還真是有一座山。
“附近我都找過了,並沒有什麼村子,翻過那座山就到濟城範圍了。少爺,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榮叔問道。
這都走了一個月了,少爺也沒有說去哪裡,都是榮叔將馬車往哪裡趕,他們就去哪裡。
難道少爺真的打算帶着安慕錦遊覽山河,走到哪裡是哪裡?
“錦繡,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小王爺將問題拋給了安慕錦。
安慕錦不假思索的回答:“塞北。”
“塞北?”小王爺還未說話,林媽媽先發出了一聲疑問。
給了林媽媽一個大大的笑容,安慕錦很認真的說道:“林媽媽,我們就去塞北。”
師父曾經和她說過:他有一個心願,就是帶着林媽媽去塞北。安慕錦不知道塞北對他們到底有什麼意義,但這是師父的心願。
如今師父不在了,那這個心願就由她代替師父來完成。
“小姐爲何想去那裡?”林媽媽不解的問,隱約中覺得安慕錦似乎知道了什麼。
“因爲我只聽過塞北,所以纔想去那裡看看。”安慕錦微笑,繼續往嘴裡塞東西吃。
她還聽過江南,聽過蘇州,只是那些地方沒有塞北來的有吸引力。在沒聽師父提到塞北之前,她都不知道大順還有塞北這個地方。
“好,我們就去塞北!”小王爺做了最後的決定,“聽說那地方極美,尤其是冬天,大雪覆地,滿目雪白,美不勝收。”
見小王爺也是這麼高的興致,林媽媽欲言又止。心裡嘆息一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師兄,即使你不在了,你的徒弟也會帶着我回塞北,回我們相識的地方,是這樣嗎?
師兄,這是你臨終前的交待嗎?
“去塞北的話,我們的方向走錯了。”榮叔突然來了一句,“如果現在過去的話,恐怕要等年後才能到塞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