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的身子不好,還是關上窗子吧。”老僕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穿在了安慕錦的耳朵裡。
在安慕錦的眼裡,那個老僕纔不是關心那個病怏怏的少爺呢,他是怕自己會找他麻煩。
可恨的是安慕錦不會說話,不然非指着這對老僕少爺的臉狠狠的罵一通。
而小蝶是個不想惹事的,見安慕錦並沒有傷到,拉着她就走。車裡坐着的安雲瑤和孔融雪只聽到碗摔在地上的聲音,還以爲是這附近誰家打了碗,也並沒有在意。
安慕錦鼓着腮幫子,氣都要氣死了,指着樓上的那個快要被風吹走的少爺,一直指着。在那一刻,她真希望這隻手指頭帶着巨大的魔力,朝那個少爺一指,那少爺就倒下去了。
安慕錦和馬車走了好一會兒,樓上的少爺才緩緩的開口:“那個丫鬟挺好玩,我想要她。”
老僕一聽這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着:“這件事交給我去做吧,只是少爺,這藥……”
不等老僕說完,少爺端起老僕手裡的藥碗,一飲而盡。
到了正經的街市,安雲瑤就讓馬車停在了路邊,然後和孔融雪下了馬車。
孔融雪對街市上的東西很好奇,按理說安慕錦才十歲更好奇才對,可她卻都不看這路上的東西,一直在默默的找着林媽媽和她說的老藥堂。
將街市上的每個店鋪都看完了,安慕錦也沒有找到林媽媽說的老藥堂。眼看着這一上午的時間就要過去了,安慕錦有些着急了,將寫好的字拿給孔融雪看。
孔融雪一看安慕錦要單獨離開,嚇的魂兒都沒有了。
若是安慕錦單獨離開,出了什麼意外,侯府的人還不將她剝一層皮啊。
沒有思考的時間,直接就給拒絕了,安慕錦看了孔融雪一眼,隨即哭了起來。
在大街上,還有安雲瑤在,孔融雪可沒有那麼多功夫多想,看到她哭,立刻就慌了。迫不得已就答應了這件事,並讓小蝶跟好安慕錦,在中午之前趕回去。
一得到孔融雪的允許,安慕錦拉着小蝶就跑。
即使在前世,安慕錦也只有嫁人的那天出府過,對京城情況可謂是一點都不瞭解。
和小蝶在大街小巷轉了一圈之後,安慕錦有一種想要放棄的念頭。早知道那個地方那麼難找,就讓林媽媽給她畫一張地圖了。
“小姐,你到底想找什麼地方啊?”小蝶也看出來了,安慕錦不是出來玩的,她是出來找地方的。
安慕錦沒有回答,拉着小蝶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兩人來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一處寒酸的大門前。大門的門頭上沒有牌匾,卻在左邊的一塊石頭上看到了一塊掉落的牌匾,那牌匾上寫着的就是老藥堂三個字。
在看到那三個字時,安慕錦激動的跳了起來,笑着對小蝶比劃着。
小蝶苦笑道:“小姐,別鬧了,這裡是別人的家吧,我們還是走吧。”
安慕錦卻不動,擡腳正要往裡走,聽到身後有馬車的聲音,扭頭一看,正看到那個病怏怏的少爺掀開簾子往這裡看。
兩人四目相對,安慕錦的小眉頭緊緊的皺着,那少爺的眉頭也是皺着的。彼此看了一會兒,安慕錦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朝着老藥堂走了進去。
老僕也看到了安慕錦,笑着對少爺道:“少爺,等會老奴就將那丫鬟買回府裡。”
少爺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安慕錦那一蹦一跳的背影,看的出神。
進入老藥堂,安慕錦發現這裡曾經是一個藥鋪,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不做藥鋪的生意了。只能看到屋子裡還留着那高高的藥櫃,還有那櫃檯,還有稱重的東西……
安慕錦從大堂一路往裡走,剛進入院子,就看到兩個七八歲的藥童在院子裡翻曬藥草。
看到有人進來,兩個藥童嚴肅着走過來,問:“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安慕錦將林媽媽給她的藥牌拿出來,那藥牌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長方形牌子,前後各寫了一個老字。
藥童檢查藥牌無誤之後,正要帶着安慕錦去見老大夫,這時少爺和老僕也走了進來。
藥童將藥牌還給安慕錦,都跑向了剛來的兩個人,恭敬的問候:“天成少爺,你可算是來了,家師已經等候好些時日了。”
見兩個藥童拋棄了自己,直接跑向了那個病少爺,安慕錦不淡定的很。絕對的不淡定!
緊緊的抓着小蝶的手,安慕錦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們是先來的,爲什麼這兩個藥童要先接待那個病少爺。
如果她能開口說話,她一定會質問那兩個小藥童的。認識怎麼了,看病救人也要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吧,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安慕錦大步走了上去,拉住其中一個小藥童,將藥牌送到他的面前,逼着他給自己帶路。
“這位姐姐,你且少等。天成少爺是家師一直在等的人,等家師看完了天成少爺的病,馬上就會給你看病的。”那個小藥童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一本正經的和安慕錦解釋着。
如果說安慕錦有充足的時間來等待的話,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一想到孔融雪讓她中午之前趕回去,她就氣憤,明明是她先到的。
小蝶見安慕錦要和人家吵起來了,這時也忘記安慕錦是個啞巴了,很擔心的小聲說道:“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等回府了,再讓媽媽來抓藥就可以了。”
這要是能用抓藥來解決的,安慕錦就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出府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拉住那個小藥童,推着他讓他給自己帶路。
小藥童還沒有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呢,在前面轉了一圈,繞到旁邊去,指着安慕錦道:“我說你這個姐姐怎麼聽不懂話呢?天成少爺的事情比你的急,你再等等吧。”
安慕錦柳眉一動,指着小藥童,臉色氣的醬紫,想要罵卻一句都罵不出來。
“雲兒,你又在欺負生人了。”突然,從屋裡走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
那老爺爺不僅頭髮是白的,就是眉毛和鬍子,也都是白的。
他一說話,那眉毛和鬍子都生動的動起來,看着特別的有感覺。
安慕錦不由得看的愣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的時間就要到了,趕緊走到老爺爺的面前,將林媽媽的藥牌拿給老爺爺看,又將事先準備好的紙條拿出來。
老爺爺看了之後,眉目舒展開來,伸手順着長到胸前的鬍子,笑道:“原來你就是她口中所說的人。”
安慕錦一聽這話,以爲老爺爺會先給她看病,結果老爺爺卻道:“不過,你要稍候一會兒。我先給這位小少爺看了病,再給你看。”
若是一個不着急回去的人,肯定就會答應了,可安慕錦真的很着急回去。
她若是回去晚了,被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她是跟着孔融雪出府的話,那孔融雪一定會遭殃的。
一想到這裡,安慕錦就着急的跑向了屋裡。
那叫雲兒的藥童看到安慕錦跑向了屋裡,急的大喊:“喂,那裡是你不能進去的。”
安慕錦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她現在口不能言,唯一依靠的就是寫字了。她想這院子裡沒有筆和紙,屋裡應該有吧。
找到筆和紙之後,安慕錦伏在案子上認真的寫下一段話。
不等那墨水乾透,安慕錦急忙跑出來將那白紙黑字放在老爺爺的面前看。
“你是說你要急着回去是嗎?”老爺爺爲難的問道,安慕錦認真點頭,她真的很急。
就在老爺爺爲難的時候,少爺開口了,“請老先生先給她看病吧,我再等等,也不要緊。”
“可是,少爺!”老僕緊張的開口,又被少爺打斷道:“榮叔,什麼都不要說了。”
說罷,少爺咳嗽一聲,扶着榮叔走向了一旁的椅子。
榮叔體貼的扶着少爺,扶着他慢慢的坐下,眉頭皺的很深。看着安慕錦的時候,眼裡的目光深邃的可怕。
安慕錦只看了一眼,就心虛到不行,感覺像是自己搶了屬於別人的東西一樣。
可一想到是她先來的,再想到她要在中午之前趕回去,她就不再心虛了,也不內疚了,和老爺爺走向了屋裡。
老爺爺讓安慕錦喊一嗓子,安慕錦開口大喊一聲,只有那微弱的嗚嗚之聲,並沒有其他。
老爺爺用手捻着絲線,不一會兒就捻成了一根有安慕錦小手指粗的粗線,在火上一點,那粗線嗤嗤的燃燒起來。
安慕錦還沒有反應過來,老爺爺捏住她的嘴巴,她張大嘴巴,那帶着火光的粗線就進入了嘴裡。
安慕錦驚嚇的想往後躲,老爺爺用力捏着她的嘴巴,她是動也不能動一下。
感覺嘴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好像要被燒破一層皮的了,這時老爺爺將粗線拿出來,上面的火已經熄滅了。
“你的嗓子受過傷,傷口不大,卻因爲在嗓子裡面,經常受到唾液的溼潤,所以一直都沒有好。”老爺爺簡單的陳述安慕錦的病情。
安慕錦眉頭擰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裸露在外面的傷口都很難治癒,更何況是在溼潤的嗓子裡了。
“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老爺爺寬慰一句,低頭寫着什麼。
這時那個雲兒的藥童跑了進來,着急的大喊道:“師父快來,天成少爺暈過去了。”
聞言,安慕錦的心莫名的一緊,想要跟着老爺爺一起出去,卻看到榮叔抱着瘦弱的天成少爺進來了。
他雙目緊閉,眉頭擰着,雙頰深深的陷了下去,嘴脣被鮮血染的紅紅的,像那熟透了的誘人的紅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