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來人啊!救駕啊!”
曲公公屈身一蹲,在他腰間拂塵揮出之時,危機就已解除。可這曲公公仍舊是抱頭躲在龍椅的後頭,兀自的嗷嗷大喊着。
匕首就這麼的生生在周皇的面前拐了個彎,嵌入了龍椅的扶手上,而此時,那把匕首落下的位置,與周皇手指甚至沒有距離。
冰涼的匕首與周皇的手指貼合着,帶着沁人的冷意。
周皇緩慢而僵硬的將頭轉向身旁的匕首,儘管他在盡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玉冠上那小幅度晃動的流蘇,還是出賣了周皇此時的心情。
“孟、宇、中!”
山雨欲來風滿樓。
周皇僅僅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三個字,便讓孟宇中驚的跪在了地上,“父皇……您,您聽兒臣解釋啊,這……這是個意外,都……對,都是這賈超羣乾的好事!”
找到了替罪之人後,孟宇坤一下就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只見他“嗖”的一聲從地上站起,面目猙獰的一拳向賈超羣揮去。
這一次,賈超羣沒有躲閃。
孟宇中的拳頭似雨點一般的打到了他的身上,拳拳皆打在了賈超羣的胸口。
“我的兒啊!二皇子您這是在做什麼?!”
賈侍郎顫顫巍巍的扶着他的老腰,總算挪到了賈超羣的身邊,可這年邁的男子的到來並沒有阻止孟宇中的舉動。
“二皇子,陛下還未開口,您這是欲蓋彌彰嗎?這種行爲,不得不讓老臣懷疑殿下的居心啊!”
此話很快就得到了朝中大臣的共鳴,賈超羣進殿後明明還未說出什麼,就惹的了這二皇子拳腳相加,這不是欲蓋彌彰又是什麼?
國相爺蘇杭也有些看不下去,中兒實在是太莽撞了,金鑾殿上,哪容得上孟宇中一個皇子說話。
“二皇子不妨讓賈侍衛說完,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說完,蘇杭對着高臺上的周皇又勸說道,“陛下,二皇子年輕氣盛,受了侮辱覺得氣氛實屬正常。”
周皇冷哼一聲,那如果這孟宇中下次一不小心,憤怒之下又將匕首揮向了他呢?自己,是不是該應該原諒於他?
接二連三的有人勸慰,孟宇中是充耳不聞,反而脾氣變得暴躁起來,他再次揮着拳頭,不過,這一次他連着年邁的賈侍郎都一塊兒給打了去。
“哎喲……”
賈侍郎不比賈超羣的年輕力壯,僅僅捱了孟宇中打向他胸膛的一拳,就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爹!”
捱了一拳後的賈侍郎面色立馬變得刷白,無聲的就倒在地上。
“混賬,孟宇中你到底在做什麼!”
賈家是周國三代忠臣,這麼多年來竭盡全力只替周皇一人服務,是忠誠的保皇派,孟宇中這一拳,打的是周皇的臉,傷的是忠臣的心。
老父受傷,賈超羣此時總算是忍無可忍,將賈侍郎安頓好後便在金鑾殿裡與孟宇中扭打起來。
拳腳無眼,拳聲呼嘯,其中時不時的夾雜着曲公公肆意的尖叫。蘇杭焦急的
長嘆一聲,不欲再去看孟宇中。
糊塗,糊塗啊!
扭打着的二人,使得金鑾殿裡立馬亂成了一團。
“放肆!太放肆了!來人,把二皇子拿下!”
容忍了一次又一次孟宇中在金鑾殿裡的作亂,周皇此時便是再也忍無可忍了。同樣是皇后的兒子,爲何孟宇坤就這般的聰慧安靜,孟宇中怎麼就給養成了耍潑的性格。
二人平日裡看着是一動一靜,性格卻是天壤地別的。
一有不如意的時候就用暴力解決嗎?這十幾年來,周皇第一次覺得自己培育錯了人。
心懷暴力的人,根本就不會把天下蒼生放在眼裡,這種人,眼裡只有與自己相關的利益。
周皇君主的威嚴在這一刻被孟宇中的拳頭打的煙消雲散,一個連自己兒子都管教不好的父親,如何去執掌天下?!
御林軍破殿而入,立馬便將扭打着的二人給分了開來,因着周皇吩咐的是拿下二皇子,御林軍對賈超羣並沒有壓制。
在御林軍的幫忙下,手腳靈活的賈超羣趁這功夫給了那孟宇中幾腳。
其中一腳,賈超羣刻意踢在了孟宇中的某處。
“啊!”
男子痛苦的咆哮在金鑾殿響起,而後,便沒有了一點聲音。
御林軍互看一眼,將手中暈厥的男子放在了平坦的大理石上,沒等周皇的吩咐便低着頭離開了金鑾殿。
這賈將軍的一腳,實在是……妙啊。
孟宇中的風評一向就一個詞--色大包天,京城中的哪個女子不被他染指過幾分?
平日裡,這孟宇中是最受周皇寵愛,只是這今日,孟宇中做的實在是過分。
“超羣,你可有事?”
臣子在金鑾殿上公然被皇子打傷,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他周國的臉往哪兒擱啊?
“回陛下,微臣倒是無礙,只是微臣的父親……”
賈超羣憂心忡忡的將目光移到自己的老父親身上,胸口除隱隱凹了下去,看起來,應是肋骨斷了。
“父親年邁,也不知身體是否有礙。”
賈超羣很是聰明,執政者的威嚴不可抗拒,就算是他錯了,也無人可以去指責與他。因此,他保險的選擇了旁敲側擊之法,不去埋怨,只是淡淡的關心着賈侍郎的身子。
“傳太醫!”
周皇也巴不得將此事趕緊挪了過去,他輕咳一聲後,求助般的看向了曲公公。
曲公公伸出兩根手指,神情高傲。
兩顆鮫珠啊……
周皇一咬牙,點頭同意,鮫珠還能再有,這大臣的性命可是悠關着周國的氣數,罷了罷了,就把那價值連城的鮫珠送給那臭美的曲公公敷臉吧。
賈超羣只覺得懷中一輕,甚至沒有看清是何人出手,賈侍郎便在原地消失了。
只是在他的周身,留下了濃郁的脂粉香味。
“超羣,你便說說,這宮門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靜下來的金鑾殿,帶着絲絲的尷尬,周
皇只好將話題重新引了回來。
剛剛,賈超羣分明什麼都還沒有說,孟宇中便已經失控,甚至是欲殺人滅口,周皇不禁好奇,這賈超羣此次,到底是帶來了什麼樣的驚天秘密。
“是,陛下。”
賈超羣臉上掛了彩,有半邊臉都已高高腫起,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此時所表現出的凝重神情。
“微臣也奇怪,爲何那羣難民聲聲皆是聲討二皇子,便出口相問,可誰知,難民們居然說,南邊疫情爆發,情形根本就沒有安定下來!更有甚者,說去了定龍珠安放之處查看後發現,那兒,根本就沒有定龍珠!”
賈超羣說話之時,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所說之言雖然驚駭,卻不乏讓人信服。
孟玄爲注意到,賈超羣每說一句話時,孟宇坤的口哨聲便會變得高亢愉悅,似乎讓孟宇中吃癟,讓孟宇坤的心情很是愉悅。
孟一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將身子往後一挪,與孟宇中隔開了距離,那謹慎的模樣,生怕會因爲孟宇中而沾上一身腥。
“沒有定龍珠?”
周皇驚訝過後,卻只把此言當做了一個笑話。
定龍珠此事牽涉重大,孟宇中又不是個傻的,還能在此事上糊弄不成,何況他剛剛表現的,可是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啊。
“難民終究是難民,流離失所後難免精神失常,憤怒之下說出駭人之語,也屬正常。賈將軍有些大驚小怪了,這件事事情查清楚了再說吧。”
“可是陛下……那羣難民說……他們八日前離開南邊之時,那蘭惠寺早就被人洗劫了一空。現在南邊,除了那座空廟,什麼都沒有剩下……”
賈超羣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周皇一眼,卻不小心牽扯到了他左眼下的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的。
流蘇下,周皇的表情變化很快,最終定格在他面上的表情是——憤怒。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剩下?”
周皇聲音平靜,可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曉平靜的周皇,纔是最過暴怒的,這個時候,是他情緒的至高點。
“把此次去蘭惠寺的所有人都叫來,一一過問。”
說着,周皇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又吩咐道,“把二皇子潑醒,朕,也要好好的問問,什麼叫做什麼都沒有剩下!”
不過,周皇卻沒有吩咐何人去潑醒這孟宇中。
一直在看熱鬧的孟宇坤總算有了動作,只見他慢悠悠的吹着口哨逛到了昏迷着的二皇子身邊,單腳站立,另一隻腿輕擡,輕輕的在他的胸口處踩了一腳。
“啊!!”
孟宇中立馬就睜開了眼睛,疼痛之下,讓他下意識的去尋找對他下手之人。其實在下身疼過那一陣後,孟宇中便漸漸的開始醒來,在一聽到賈超羣所言之事後,孟宇中乾脆的選擇了繼續裝昏迷。
只是,他呼吸的變化怎麼可能躲過孟宇坤的耳朵,畢竟,這今日的一切,都是孟宇坤親自替孟宇中設計的一場局,主角如果不在,那這場戲,該如何唱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