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一匹黑色駿馬慢跑過來,馬背上的男人一身銀色戎裝,英姿颯爽,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出威懾。曾多少次,這副畫面在上輩子出現過,那時他眼中的溫柔只鎖定她一人,他的笑靨只給她,而今卻是落在她身側的人。
其實他很少笑,可當他笑起來時,會淡去那本該給人冷硬感覺,反倒有一種柔和飄逸的味道。年華似流水,時間並沒有將他改變多少,依然是那麼丰神俊朗,那麼尊貴不凡,可只有她知道,在這副俊朗飄逸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卑鄙殘忍的心。
“公主。”芊蔚走過來,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現在是認識太子最好的機會。”
炎妃然緘默不語,默默注視着緩緩過來的男人。
“參見太子殿下。”
明慧公主和董若婕的侍女福身行禮。
“嗯。”太子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起來。
明慧公主左看看右看看,並沒有看到宇文拓的身影,連天行禮都忘記了,急聲問道:“二哥,我夫君呢?”
太子答道:“父皇找他有事要談。”似是感覺到炎妃然的目光,視線轉移到她身上,狹長的瞳眸微微眯起來。“她是……”
炎妃然即輕輕垂下頭,福了福身,“樂平見過太子殿下。”有封號的公主,在人前都會用封號自稱的。
董若婕走上前介紹道:“她是西臨國樂平公主。”
“哦。”太子瞭然地點點頭,俐落地躍下馬,挺拔頎長的身子立刻給衆人一種壓迫,他朝炎妃然笑道:“原來是樂平公主,幸會!”
平心而論,他笑得真好看,炎妃然想道,若是沒發生那些事情,此時肯定會心跳加速,可如今,卻再也影響不了她心湖。而她此刻的表現連自己也覺得意外,在沒有見到他之前,她腦裡曾幻想過不只千次見到他碎屍萬段的畫面,但當真見到他時,她卻能如此的平靜面對。
不是對他的仇恨淡了,而是她領悟到:她前生就是太好勝,不懂得隱忍,纔將自己的弱點攤在人前,讓別人有機可乘而傷害自己。死過一回後,她終於讀懂了“伏久者飛必高,開先者謝獨早”的道理。
所以,無論她有多恨他,她都不能將情緒顯露臉上,此刻她姿態優雅地佇立着,保持着一個公主該有的矜持,默默地接受他的打量和評估她的價值。
她並不急於表現自己,否則多疑的他定會對她有所防備,而她西臨公主的身份卻非常誘人,只要有野心的人,都不想錯過拉攏她的機會。
果然,太子很滿意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溫婉和落落大方,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熱情。“公主千里奔波,還沒好好休息便隨駕來狩獵,若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見諒。”
“你們果真是相愛的夫妻,怎麼連說話也是一樣的。”炎妃然含笑調侃道。
“是嗎?”太子望向董若婕,眼神灼熱,“原來孤和愛妃是這麼心有靈犀的。”
聞言,董若婕嬌羞地紅了臉,移到他身前,輕捶了一下他,嬌嗔道:“你說什麼呀,誰跟你心有靈犀。”
太子將她捶落胸前的手輕輕握住,然後順勢摟着她的纖腰,絲毫沒感覺他們在外人面前如此親密有什麼不妥,繼而對炎妃然說:“驪山的秋色最美,公主你初來此地,要不要我們夫妻帶你逛一圈?”
炎妃然的目光落在他摟着董若婕腰上的手愣住,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而董若婕依偎在他懷裡也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若在聽到那個傳聞故事後,仍存饒幸的話,那此刻她毋需再猜測了,他們之間的互動怎麼看都不像政治婚姻。
回過神來,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到董若婕語嬌聲道:“殿下,人家有點累了。”
炎妃然驚訝,認識董若婕快十年了,在印象中她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從不知道她撤起嬌來是這麼的嬌媚,這是她原本的模樣還是因愛而變?
她斜睨了董若婕一眼,看她臉色紅潤,那像累的模樣,莫非是不想她跟太子接觸?
“是嗎?那我們回去營帳歇會吧。”太子立即柔情萬千的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對炎妃然道:“樂平公主,孤就不陪你逛了,讓明慧帶你走走吧,先失陪了。”說着,他動作輕柔地抱着太子妃上馬,彷彿那是他的珍寶似的。
太子策馬離開時,董若婕回過頭來,瞥了炎妃然一眼,那一眼似是警告又似挑釁,聰明的炎妃然怎會不懂其意呢。
也許在男人心裡,多娶一個女子沒所謂,但對於一個妻子來說,丈夫多娶一個就是多了一個敵人,再加上太子打量她的眼神和之前她跟明慧說那番話,無心也好,故意也罷,她這個公主對董若婕來說無疑是一個威脅。
她嘴角噙着淡笑,靜靜看着遠走的男女背影,袖內卻緊握粉拳,指甲深深地刺進肉裡……
曾經,她也被他這樣當珍寶似的呵護着,甚至爲了她願意放棄一切,帶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隱居,她以爲失去的幸福,終於又回來了。
尤記得那時,驚聞宇文拓要與明慧公主成親,她跑去太傅府質問宇文拓,才發現明慧公主也在此,她親眼見證宇文拓對明慧公主的深情和對自己的絕情時,她心碎了,傷心欲絕的她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
奔出太傅,剛巧下起傾盆大雨,她跑了一段路後,不小心踩到水坑摔到了,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自父母離世後,她再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傷心的哭過,想到自己兩年的等待卻換成一個笑話,十年來的淚水在這一瞬間暴發出來。
“小姐,你沒事吧?”
突然,頭頂傳來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身上的雨水也似乎停了,她緩緩擡起頭,見是一張棱角分明,卻又個性十足的臉孔,她好像見過他,對,就在太傅府,她找到宇文拓之前遇上了他,沒想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給他看到了。
她想站起來,卻力不從心,他眼疾手快扔下油紙傘,將她抱住,她掙扎着推開他。
她知道他是誰,就算自己再怎麼難堪,也不會讓人笑話,特別是跟搶自己男人的明慧公主有關係的人。誰知走了兩步,一陣暈眩襲來,眼前一黑,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過來,發現是一個陌生的房間,進來侍候她的丫鬟告訴她,她已昏睡了一天,是他照顧了她一整夜,她不想家裡的親人擔憂,她沒跟他道謝就離開。
再一次見到他是在皇宮的金鑾殿外,她跪在那裡已兩天一夜,只爲求皇上實現當年的承諾,此舉惹來非議和圍觀,那些人並不理解她。
最初他跟他們一樣嘲諷她,冷眼旁觀着,堅持到第三天,他終於走了過來,對她說:“你是我見過最執着、最認真的女孩,雖然我不贊同你這種做法,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不會再說你什麼,而且我也沒有資格說什麼,畢竟這一切都是我妹妹的錯。如果你能放棄他,我立即請父皇爲我們賜婚,他不要你,那我娶你爲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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