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周家轟然傾塌。
周濤那些同黨按其罪輕重處置,而受牽連最大的安郡王、吏部尚書等多名重臣被削官剝職,連其家眷一起逐出京都,而副都統顏少卿則被革職。
對於周家的處決,最難過的還是皇貴妃,沒有了周家當靠山,拓跋凜的太子之位隨時都會被廢,現今她除了求皇太后已沒有人能幫她了,可是皇太后卻避而不見。
所謂樹倒猢猻散,連最親的人都如此。皇貴妃心灰意冷,一下子看上去彷彿老了十歲,精神也變得恍惚了,對宮女動輒打罵,還時不時的咒罵拓跋藺,說他是野種,公報私仇,妄想想謀奪太子之位。
武承帝見此,便讓她搬去淨明宮。
衆所周知,淨明宮實則是冷宮,就連太子拓跋凜也被囚禁在太子府面壁思過,對此事沒有人敢出面說情,看來周家此次徹底不能翻身!
周家沒落,與之相反的雍王府,炎妃然正籌備着豐盛的晚餐,因爲今天是拓跋藺的生辰,同時慶祝他們打贏了第一仗。
所以今天炎妃然親自下廚,彩靈以爲她只是到廚房站在一邊指使僕人做,誰知她把廚娘和其他人都趕出去,自己親自動手。
彩靈嚇壞了!
她的公主是千金之軀,現在又貴爲王妃,怎能做這些粗活呢。她想接過來做,可炎妃然卻拒絕了。
她記得鳳雲汐教過她做生日蛋糕,於是便叫人去買做饅頭的材料回來,然後用新鮮的雞蛋,按着記憶來做,弄了一個幾個時辰,失敗了數次,才做出一隻金黃色的蛋糕。
彩靈見此,儘管心裡滿腹疑問,但她並沒有追問。自從來了北越後,她的公主行爲舉此越來越跟她記憶中的公主不一樣,可她知道,就算她問了,公主也不會真的回答。不過,這樣的公主她真心的喜歡,因爲她很護短的,而且懂的東西也很多。
公主,不,應該稱呼她王妃了。說真的,她叫公主叫了十多年,一時很難改口。王妃做了蛋糕後,準備做王爺喜歡吃的三杯雞,要做這道菜,首先到雞舍裡捉只雞。
王妃叫她去燒水,她自己去雞舍抓雞,其實這些可以叫她或僕人做的,可王妃說必須要親力親爲,她只好作罷,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也很想看看王妃做菜的風采。
只是她們水都燒好了,卻還不見王妃把雞抓來。
她正想去雞舍看看,就見到青苹帶着王爺前來,心想肯定是王爺回來沒看到王妃才找來的。
原本王妃想給王爺一個驚喜,現今青苹把他帶過來,那還有什麼驚喜呢?她把青苹拉到一邊問她怎麼回事,青苹聳聳肩說:“不關我的事,是廚娘們無事可做,在前院聊天時被王爺聽到的。”
拓跋藺見到廚房只有彩靈在,便問:“你們王妃呢?”
事到如此,彩靈唯有實話實說:“王妃在雞舍抓雞還沒回來。”
於是拓跋藺讓青苹推他去雞舍,才走到雞舍門外,就聽到雞們慘烈的叫聲。他們推門而進,看到雞舍裡漫天飛着雞毛,而炎妃然蓬頭垢面的模樣,手裡拿着刀,嘴裡唸唸有詞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兩個廚師在雞舍外面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他滑過去問,“這是怎麼回事?”
廚師看到拓跋藺,像看到救星,連忙行禮並道:“王爺,您勸勸王妃吧。她非要自己捉雞來殺,可是半天了,除了要把雞的毛拔光以外,半隻雞都沒逮到。再這樣下去,整個雞舍的雞都要變成禿毛啦!”
拓跋藺輕笑了一聲,看向雞籠裡面又僕個空的炎妃然。她狼狽地吐掉嘴裡的雞毛,憤恨地看着在她面前昂首闊步走來走去的一隻大母雞。那母雞尾巴上的毛只剩下孤零零的幾根,樣子很滑稽。
“你搞什麼,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模樣?”他漆黑的鳳眸涌上笑意,心頭像是被注入一泓清泉,移動輪椅滑到雞籠邊,朝她揚了揚手,“快出來。”
“不要,我今天非逮到一隻不可。”炎妃然倔強的回答。
“乖,聽話!”他的語氣像是哄小孩似的。
炎妃然的脾氣倔上來那會聽他的呢。拓跋藺見她仍是沒出來的意思,於是手一揚,原本昂首闊步的大母雞立即倒地不起。
“啊,你把它殺了?”炎妃然不悅地嘟起嘴。
拓跋藺俊眉一挑,“不然呢,讓你把我們家的雞全謀殺光嗎?你不知道現在的雞價很貴的好不好?”
“反正你有的是銀子,還怕我敗光你的家不成?”說着,她正要彎腰去撿起母雞,站在雞籠邊的廚師比她快一步把母雞撿起來。
“出來。”他向她伸出一隻手。
炎妃然走出來,卻沒有去握他的手。
拓跋藺伸手去握住她的,輕輕一扯,讓她坐在自己雙膝上,再擡手替她順理略微凌亂的髮絲,並在她耳邊低聲道:“幹嘛要把自己弄成這樣?你不會用非常人手段嗎?”
意思是她懂武功的,爲何不用。
“有人在暗處一直監視着嘛,當然是要演場戲給她看。”炎妃然壓低聲音,眼神往左邊掃了掃,暗示拓跋藺那邊有人偷看着,不經意見一旁的兩個廚師臉紅的盯着他們看,輕拍了拍他的胸膛,臉頰霎時嫣紅。
“你放開我啦,我現在很髒,別弄得你身上也都是雞味道。”今天他穿的衣服是她挑選的,紫色的上好絲綢,繡着金絲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襯托出他的華貴和獨特個性。
拓跋藺笑道:“這叫有雞同享,有臭同味,妙哉妙哉!”
接下來,拓跋藺讓廚師把母雞拿去廚房,炎妃然卻要阻止,說今天的晚餐是她包下來了,不要其他人插手做。
拓跋藺只好說,廚師只幫她把母雞宰了並弄乾淨,讓她把身上的臭味洗乾淨,然後再到廚房做菜。
炎妃然想了一下,便答應了。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後,離雞舍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落下一道身影,雙手握拳,咬緊下脣,陰鬱地瞪着着他們遠去的背影。
回到枕霞閣,炎妃然梳洗完畢,立即跑去廚房,拓跋藺也跟着去,最初他在一旁做她的助手,後來被炎妃然嫌棄他礙手礙腳,便把他趕出廚房。
等她做好菜,叫彩靈和青苹把菜擺上桌面後,才發現拓跋藺不在寢室也不在書房,問其他人才知道他被她趕出廚房就沒有回寢室。
“王妃,奴婢看到常夫人的貼身丫鬟小青來找王爺,不知道說了什麼,王爺就跟她往雲歸閣方向去了。”
炎妃然看到小丫鬟跟她說話時目光閃爍,言詞隱晦,低眸沉思。
儘管她到雍王府後,就一直分神忙着其他事對府裡的人事並不上心,但在她的記憶中,眼前這個小丫鬟並不是她閣中人。
須臾,她擡眸吩咐彩靈和青苹在此候着,自己邁步前往雲歸閣。
雲歸閣是拓跋藺婚前的寢閣,和她成親後並沒有把他們的婚房設在那裡,而是把他的‘寵姬’接到雲歸閣住,在外人看來無疑是給了她一巴掌。可當時她並沒發現自己心底的情感,拓跋藺此舉她並不在意。
但現在她開始在乎他,就不能忽略那位常夫人跟他的關係了,雖然他一再跟她強調自己跟府裡的姬妾沒過什麼,但她感覺到這個常夫人至於其他姬妾是不同的。
所以,她倒要看看這位常夫人到底至其他姬妾有何不同,令他可以在她爲他辛苦準備生日晚餐時,跟她在他婚前的寢閣見面。
然而,當她來到雲歸閣,見到苗秋桐站在門前鬼鬼祟祟朝裡面瞧着,而對方一見到她來,連忙上前親熱地拉住她的手。
“姐姐,你……你是來找王爺的嗎?我看現在他並不方便……”苗秋桐看着她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炎妃然沒有接她的話,繞過她就踏進前院大門,居然遠遠就看到那位常夫人坐在拓跋藺的大腿上,雙手攀在他的頸脖上。
拓跋藺的輪椅就在臥室門前的青磚石道上,他們身旁都沒有隨從。炎妃然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他們未免太熱情了吧!寢室門口還沒有進就摟抱在一起?
如果正常情況下見到這一幕,她肯定甩頭離開,可導演這場戲的人演技也太蹩腳了,真的以爲憑兩人摟抱在一起,她就會誤會了他們有什麼嗎?
從剛纔那個小丫鬟的言詞,她就猜到雲歸閣肯定有什麼需要她去一趟,當見到苗秋桐在此,心便了然了。
拓跋藺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後,炎妃然正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過去,邁的步子並不是很大,落地輕盈,卻絕對是穩健的。
常夫人摟着拓跋藺的頸脖,朝着炎妃然露出一抺得意的笑容。王爺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即使她只是一個夫人,地位不高那又怎麼樣,王爺心裡有她就行!常依雲表面上看來信心十足,可是心裡卻發虛,因爲她沒有後路。
軒轅臻,你是鬥不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