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菁由侍衛領着走進來,見到室內坐着幾名氣度不凡的男子,其中有兩個是穿着官服,她是滬州城人,當然知道這兩個人是誰,而坐在首座那位穿着絳紫錦袍,臉容俊美得讓女人失色的男子正是她要找的雍親王,看準了目標,其他人她並沒有去打量。
“民女小菁,見過王爺。”
“免禮。你說你是王妃派來的人,可有憑證?”他雖然擔心炎妃然的安全,可現今他們的處境不一樣,有些事需要謹慎的就該謹慎。
“有。”說着,小菁拿出炎妃然給她的玉佩,“這是王妃交給我的玉佩,她說只要你看到它,就不會懷疑民女。”
拓跋藺接過玉佩,看了一眼,這是他在關山鎮時丟失的玉佩,後來才知道是那晚被西臨公主摸去了,原本就是他送給炎妃然的,既然西臨公主就是她,所以就沒有要回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能用到十萬火急,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王妃因爲去沙彎村找陳銳時遇到麻煩,現在正在城外十里的破廟裡,需要你派人去救援。”
陳銳?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正是他來滬州城的目的之一,原本打算過兩天就去找他,沒想到炎妃然事先找他去了。
一旁的銀睿峻連忙道:“藺,你去接王妃吧,圍剿盜匪的事就交給我去辦。”
拓跋藺點點頭,即道:“那俊、嚴仇!”
“是。”
“你們跟本王一起去。”
此事不能耽擱,拓跋藺交待了一些事後,便和那俊嚴仇還有小菁一起離開。
……
日夕時分,滂沱大雨漸變成牛毛雨,像簾子似的掛在屋檐裡,兩三丈外,便只見一片煙雲。
炎妃然進城的時候,便找了一間裁剪店,換了一套黑衣,按着陳銳提供的路線,此刻,她正站在一座造型獨特,氣勢雄偉的莊園。
原來這裡就是滬州城軍事情報站,若不是事先知道它的作用,肯定以爲是一座富貴人家的別院大宅。
她在站對街的榕樹底下,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周邊把守森嚴,正門口有六名侍衛,而莊園四周都兩名侍衛站崗,即使是雨天,他們仍像雕像一樣,動也不動的守着崗位,可以說插翅難進。
陳銳說他們入夜前會交班,在他們交班的時候進去最安全,所以,她用樹身作掩護,站在這裡已有半個時辰,卻沒想到被她看到楊立萬帶着他的心腹和護衛冒着雨來此。
待他們都進去後,她由懷裡掏出錢袋,拿一些碎銀,朝東邊的方向往上拋,正好在那兩個守衛面前落下。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反應,直到她再拋了一次,果然沒有人不愛銀子,其中一人有了反應。
“哥,下銀雨了!”
“銀雨?”
炎妃然就在他們低頭去撿碎銀的瞬間,飛快地掠過街道,腳尖一點,躍上高牆,悠悠飄了下去,像一根羽毛,落地無聲。
她原想去找楊立萬,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這座莊園地廣,設有很多機關,陳銳只給了她去寶庫的路線,她怕不小心誤闖機關打草驚蛇。
按着陳銳給的指示,在莊園裡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避開了幾次巡衛,終於找到陳銳說的日月潭。
這時,天色已全暗下來,憑着不錯的眼力,她見到潭中央有座亭子,然後在潭邊的欄杆摸到第三格護欄,正要轉動上面的雕像,就聽到有一串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巡衛隊。
糟糕!這裡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地方能隱藏起來,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一咬牙關,翻身下欄杆,整個人貼着護欄吊在潭面上,她的小腿已浸在水裡,潭水冰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大家打醒十二分精神,別再讓人闖進來,否則受罰的不是扣錢或挨鞭那麼簡單了。”就在炎妃然以他們巡過就離開,卻聽到他們停下腳步,就在她的上面,開口說話的人繼續說:“你們分成兩隊,留一隊在這裡守着,別讓任何人靠近,其他的跟我去巡查。”
“是!”
隨着一聲響亮的答應,一串腳步聲離開,留下來的人各自站好崗位,守着日月潭周邊。
我靠!她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一聲,爲何遲不來早就不來,偏在她準備開啓隱瞞在水裡的石橋時,巡衛隊就在岸邊站崗?
守衛如此森嚴,不就說明陳銳說的話不假,這裡的確有問題。
冰涼的寒氣自腳底傳來,竄過她的全身,讓她不斷地哆嗦,攀着欄杆的手也漸漸失去力氣。此刻她走不得,繼續吊在水裡遲早會被發現。
怎麼辦呢?
等了一會,留守在這裡站崗的巡衛隊是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清楚知道不能上岸走隱藏在水裡的石橋,除非她仙術瞬間將那些人變走。
她只好再搏一次,扭頭看了一下潭中央的亭子,暗暗測量它離自己的距離,然後放開緊攀着欄杆的手,讓自己沉下潭裡,閉着氣息,在潭底裡往中央游去。
她不敢浮上水面劃遊,因爲水聲會驚動巡衛,若在水底就不會被發現,只是水很冷,刺骨的涼水隔着衣服浸入她的肌膚,冷得她神經幾乎麻木起來。她咬緊牙,不斷的往前劃,感覺到就到潭中央,才讓自己浮上來喘氣。
還好,她測量準確,浮上來的地方,離亭子只有兩步距離,她忍不住開心起來,正要游過去時,小腿突然像被什麼纏着,怎麼甩都甩不掉,還越動越被纏得緊。
不會是被水蛇纏上吧?這念頭一生,她嚇得臉無血色,身體再次沉下水裡,在水中,她看到纏在她小腿是條水藤,它已劃破她的皮膚,並開始吸她的血液。
炎妃然倒吸一口涼氣,是吸血水藤。
驀地,她想起陳銳的叮囑,說千萬別落水,更不要試想遊過中央亭子,一定要走隱藏在水裡的石橋。當時他並沒有說爲什麼不能落水,所以沒有放在心上,此刻她明白了,水裡有吸血水藤。
吸血水藤顧名思義是以吸血爲生,無論是在陸地還是水裡。
炎妃然想起自己另一條小腿上綁着一柄匕首,於是伸手抽出來,朝吸血水藤揮去,被砍斷的吸血水藤分開兩段,詭異地流出鮮血來,在水裡擴散開來,而纏着她小腿的另一段鬆開來,朝另一半吸血水藤游去,兩條斷藤相遇,斷口瞬間連接起來。
見此,炎妃然大吃一驚,還沒容她反應。炎妃然突然感到周圍似有什麼逼近,不禁往四周一看,無數條如蛇般的吸血水藤正朝扭動着身體朝她包圍過來,給人恐懼驚悚之感。
沒有任何猶豫,她提氣往上衝去,身體瞬間往水面竄出,就要跳出數十根吸血水藤的包圍。但就在她身體行動的一剎那,數十根吸血水藤也瞬間動了起來,如數十根飛舞的綠色水帶,向着她而去。
這些吸血水藤動作迅捷、敏感,幾乎是與炎妃然一直竄出水面,但卻沒有纏上她,反而在水面停住,相互交錯,瞬間就形成一個綠色網牀,只要炎妃然一落下來,就會掉到這些吸血水藤中,恐怕瞬間就將她吸乾。
幸好炎妃然可以在半空短暫停滯,只是這種狀態也維持不久,她頭腦飛轉,思考着究竟應該如何應付。
然而,吸血水藤並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見她沒落下來,迅速散開,形成堅狀,往上竄,想趁其不備,將她拉下來。
炎妃然從沒有遇過這種情況,這些吸血水藤彷彿有思想般,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眼看自己往下掉,就要落入吸血水藤的包圍中時,岸邊突然飛來一柄長劍,將那些吸血水藤半腰斬斷。
同時間,一塊物體緊接着飛過來,在她再次落下水時,她的腰被人摟住,踏着飛過來的物體,帶着她往亭子飛去。
在落地的瞬間,兩腳一軟,身子無力地癱軟下來,臉上還是驚魂不定,而耳邊隨即響起了咆哮聲:“你是笨蛋啊,竟不知道不能由水裡游過去,萬一我沒有趕到……”
想到剛纔驚險瞬間,他的心臟都快要蹦出來,若他稍遲了一點,那她的血液不就被吸乾?想到此,拓跋藺一把用力將她狠狠地摟抱進懷裡。
還好他趕來了,沒有失去她,他真不敢想像自己若再失去她會怎麼樣。
當他趕到破廟時,知道她獨自去了楊立萬的軍情報站,就立即帶着嚴仇趕過來,留下那俊安置陳銳去安全的地方。
聽陳銳說她會去日月潭,由那裡的地道進入楊立萬的寶庫,如果沒有發生昨晚陳銳闖入的事,這裡的把守比其他地方鬆散些,因爲不知道有機關的人,若游水過去亭子,必定會被養在水裡的吸血水藤吸乾血液而死。
他不是不相信她的武功,而是怕她求證心切,忘記陳銳叮囑的事,真的往水裡游過去。果然他沒有料錯,她真的由水裡游過去。
炎妃然的心神終於安定下來時,纔看清救自己的人竟然拓跋藺,可下瞬間,又被他摟進懷裡,彷彿要把她嵌入身體裡,緊緊地抱着,弄得她都快呼吸不到空氣。
“你……你快放手……我呼不到空氣啦……”她告知他自己的感受。
“該死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放開她,又來一串咆哮。
“對不起啦,是我魯莽行事,以後不會了。”想起剛纔一幕幕的驚險,她全身打冷顫,若他來遲一步,就要被吸血水藤吸乾全身血液,變成一具乾屍。
幸好她的身上除了小腿外,並沒什麼傷痕,不,她腹部才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扯開了,又曾浸在水裡,此刻傷口的正火灼般疼痛着。
帶在身上的金創藥又給了陳銳,現在她身上沒有任何治傷的藥物,她怕拓跋藺擔心自己,就隱瞞了下來。
此時,被斬斷兩段的吸血水藤又重合了起來,慢慢往潭底沉了下去,炎妃然的心中仍存着深深的恐懼和不解,“這裡怎麼會養有吸血水藤?”
她曾在古書裡瞭解過這植物,但記載不多,據說吸血水藤擅長吸血和隱藏,是一種十分危險的植物,無論是在水裡還是陸地,它都能生存,但一般都會在水裡,除非飢餓纔會攀爬上陸地尋食。
當她親身領教過,才知道吸血水藤不但有思想,還懂得如何捕捉食物,更恐怖的是,明明斬斷了兩半,還會自己重合回來,這些古書沒有提到,讓她有些誤解了。
“無論楊立萬出於何目的,這裡的確是他的命脈。”說着,他開始在亭裡摸索地道的機關。
“是你一個人來的嗎?岸上的巡衛兵你怎麼解決的?”看望向安靜的對岸,那裡靜得出奇,她之前躍出水面跟吸血水藤拼命時,居然沒驚動他們,還是早在她游到潭底時,那些巡衛兵撤走了?
“被嚴仇解決了。”意思是說他是一個人來。
“那他呢?”怎麼不見他跟隨而來的身影,一個人在那麼短時間解決一小隊巡兵,又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功夫肯定不錯,想不到拓跋藺身邊能人這麼多,她不禁想起前兩天出現的銀睿峻,隱隱感覺那個男人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拓跋藺的深藏不露越來越對她的胃口。鷹立如睡,虎行如病,正是它攫人噬人手段處。她再一次慶幸自己沒選錯人。
“另有任務。找到了。”話落,就見到亭子中央的石桌慢慢移動,現出一個地道口。
拓跋藺率先走進去,炎妃然隨後跟着,地道里黑漆漆一片,兩人摸黑走了一段,找到陳銳留在地道里的蠟燭點燃,眼前頓時明亮起來。
地道兩旁是岩石徹成,由於是在潭底,道內溼氣很重,她的衣服又溼透了,走了一會,她感覺身體開始發冷並打囉嗦。